<p class="ql-block"> 走过一些古镇，山塘的细雨微濛，同里的小桥流水，青岩的沉厚朴素，涑河的宁静清心，丽江的锦绣繁华，大理的风花雪月……而乌镇就像一个故事，一段年华一样，一直蛰伏在心底。在我听见风吹、在我看见花开，“乌镇”，这两个字就跃然而出，我总是忍不住想啊，想它的天空的颜色，想它雨落的声音。那么乌镇，有生之年总要在它的桥头坐一坐，在它的小巷里走一走——</p><p class="ql-block"> 走走停停，树荫下看云影天光，桥廊上听风碎语。这一刻要眉间舒朗，唇边含笑，仔仔细细把这些细碎的时光收藏，然后在有风和雨的日子里，煮一壶茶，慢慢想念……</p> <p class="ql-block"> 第一次看见乌镇邮局的照片，我便想着有一天，我要穿一袭红裙，在邮筒旁拍一张照片。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不得而知。在我沿青石路，一路按照指示牌颇有些急切来到这里，当我看见那个暗绿的邮筒，我仍不知，为什么我要穿一件红色裙子，直到我进入邮局厅里，安安静静的午后，两个年轻人，背对着我，认认真真地伏案写一张明信片。我反复看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都写信，极其端正认真地，把自己放在字里行间，把心事和心情细细地封贴，在郑重地放进邮筒。放进邮筒的那一刻有寄信人的期待，也有收信人的等候。我也曾这样写下过明信片，一行小字，一阙诗词，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把一颗心晶莹成雪，然后寄给你……</p><p class="ql-block"> 我终于懂得，我要穿的大红裙裳，原来是我的某些记忆。岁月若白驹过隙，而我想把你的模样刻在心里，还有初见时你那微微的一笑，从此住在心里，不能忘。</p> <p class="ql-block"> 深棕色的木门，底部边缘被雨水浸润打磨成灰白；古旧发亮的青石路，狭长而高耸的小巷；斑驳剥落的墙壁，角落里青翠的绿苔；风柳幽扬吹绉一池碧波，这就是乌镇！沉淀了时光的画卷。它的厚重和风霜在灰白色的木纹里，在悠长的小巷间，在白墙灰瓦的屋檐下，在水面传来的摇撸声中……这就是乌镇！来过，便不曾离开。</p> <p class="ql-block"> 我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你会来</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你知道</p><p class="ql-block"> ——《似水年华》</p><p class="ql-block"> 乌镇是一个适合等待，适合想念的地方。似乎它一直在等待，等待走进它的人，慢慢踱步于青石路，拱桥间。等待有一双手，推开老屋的一扇窗，恰好与你遇见。说，“你在这里呀！”</p><p class="ql-block"> 这里也适合想念，白的墙，灰的瓦，都抒写着一份情怀。淡淡的却又跨越了时间的深情。于是在这样一个温婉的午后，我轻轻入它心怀，倾听我熟悉的心跳。我说，“我来了”。它说，“我知道你会来”！</p> <p class="ql-block"> 从午后到傍晚我就这样流转在这个镇子的胡同与街道间，等太阳一点点隐入远方的山峦屋檐。一盏，两盏……灯火次第亮起。从木心美术馆的栈道往回走，夜色斑斓，我忽然嗅到一股清清淡淡的香，我使劲地吸着气，直到从那股淡淡的香里嗅到甜甜的味道。我知道我附近一定有一棵桂花树——</p><p class="ql-block"> 桥的一边，一棵桂树在月色中静静伫立。我走过去，花以半开，橘色的小小的花就在我指端。我安静地在树下，等一阵风来，等一朵花落在我的衣襟之上，然后慢慢揉碎，一直将它揉进我心中那个角落……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p><p class="ql-block"> 乌镇的夜是染了桂花的夜，不像其他古镇是灯如白昼的华丽和喧嚣。乌镇的夜是宁静的，灯火是阑珊的诗意，于一方一隅，静静点亮，就像月桂花开，那样幽幽雅雅。我们不言不语，慢慢地走，而我知道，有朵花啊，开在我们心间！</p> <p class="ql-block"> 灯亮了，从石桥的桥柱间，从河岸的屋堂里。乌镇的夜是宁静的，那种让你回到故里的宁静，那种让你带着断断续续回忆的宁静。雕花的门楣，和窗下晕黄温暖的灯光，反复就在你昨日的梦里，而你只是故地重归。它空气里桂花的甜香和青草的幽芳，就如同脚下潺潺流水，平缓地涓涓流淌。所有的心思，在这里都有了细水长流的慰贴。</p><p class="ql-block"> 此刻你想煮一壶桂花茶，用一把描着着秋月桂子的细砂壶，煮好后，把壶盖拿开，就这样茶雾霭霭里，倚窗而立。也或者抿一口酒，微醉微醺，就在岸边屋檐下的石阶上，月色与灯影间醉了红尘！</p> <p class="ql-block"> 清晨的东栅，宁静清朗。穿过古镇的回廊，走过千年古桥，我感受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这里有文坛巨匠茅盾的故居，有木心先生的晚晴小筑。行走其间，墙角的青苔，斑驳剥落的墙上的一枝树影，竟都觉是盎然的诗意。茅盾先生的文学地位毋庸置疑 ，而我对木心先生更感兴趣。无论是曼妙诗话还是水墨丹青都在先生的华衣翩翩间精彩了岁月流年。先生说:“我之为我，只在异人处”无论是西栅的美术馆还是东栅的故居，都是这句话最直接的告白！</p> <p class="ql-block"> 如果说乌镇西栅是婉约明媚，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那么东栅就是陈旧沧桑的，是一位饱经风霜的老者的沉默。无论是小巷桥廊还是木屋灰瓦，都像是在陈诉岁月的流逝，年轮的更迭。小巷幽长，木栅门开开合合，这里的人们安静地在门内过活，或有老人对着一桌一碗一碟吃饭，或有三四人围在一起打牌，也或者脚踏缝纫机做一些物件……巷子里的尽头，就是林家铺子。牌匾破旧，上面的四个大字林家铺子是一段历史的载承。牌匾下面过去的老式四合门，门的下半部分呈一片朽木的灰，木头的纹理清晰可见。是生命的纹络，虽然古旧残破，却更彰显生命的不屈。</p> <p class="ql-block"> 东栅和西栅都有蓝布坊。而我更偏爱东栅一些，因为它在一方院落里，似乎这样它更有故事感，更有怀旧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我在这里停留了许久，走走停停，兜兜转转于其间。草木扎染的蓝，有着将亮未亮时天空深邃的颜色，有着草木涩涩的微苦的味道。蓝布上的花样朴素简单，是那些开在路边沟渠，水岸溪边的野花，小小的花朵，宁静静好。也或者是传统的图案，方或圆形的图案里是我们悠远的象形。此刻，从高高的竹竿垂下，都随着风吹飘扬摆动。一切仿佛都是天地初蒙的样子。我仿佛来到千年前的月夜，织机轧轧，纤纤静女，经之络之，织成一段，回纹锦字。幽幽我心，思之念之……</p> <p class="ql-block"> 那一抹蓝，是云雀衔来的天空的颜色，是少时薄如蝉翼的记忆，慢慢在我的双臂长出一双翅膀……</p> <p class="ql-block"> 我喜欢坐在光里，暖意融融，可以眯上眼，静静地心无挂怀。可以嗅着风里带来的人家烟火的味道。岁月漫长，此刻却是人间值得。我也喜欢这样的木门。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一根根碗口大小的粗细的木头连接在一处，于是行成了门。门里面是醉里吴音相媚好，门外是小桥流水人家绕。就这样啊，我停驻在街边小巷的某一处，时光清浅，许我年华锦瑟。</p> <p class="ql-block"> 我们就这样一条街，一条街的走，一道桥，一道桥的跨过，虚度这所有的时光，消磨这所有的精致，一朵花开，一片云来，一溪水潺潺。</p><p class="ql-block"> 风啊，水啊，一顶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