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4</div>很多年了,东山人的心已经不在东山,嫌东山穷,做东山人窝囊没出息。大家都有了走的心思,觉得人挪活,树挪死,都在等、在看,或者说在悄悄地探着走出东山的路,就象支书王东瑞,自己不迁户口,儿子也不迁,却通过关系把只有十几岁的孙子王小明迁移进了县城东关;就象村长刘小旺,自己不迁,却通过关系把只有九岁的儿子刘祥祥迁移进了县城西关,美其名曰,山里的教育质量差,是为了孩子上学。东山有本事人不多,大家都没有支书村长的能耐,想迁移户口必须花钱,城里的村子进不去,城边的村子落一个户口得花一万多,落了户还得批地基盖房子。因此,大多数东山人想走走不起,想留留不下,就这样挺着,很多年了没人再修建房屋,就出了个小麦,要在东山给苟苟盖房子。<br>苟苟新房子开工头几天,满村子的人都跑到了工地上热火。以往东山人盖房子可没有谁使过工程队,只是找几个石匠木匠,可苟苟家盖房子使的是工程队,象城里盖大楼,安装了龙门架,动用了挖掘机、夯土机、搅拌机,还绘制了严密的图纸,从始至终都在严格地按照图纸操作。这哪儿象是盖农家,分明是在盖大楼。只有盖大楼才在根基下挖许多深孔,扎上缧纹钢灌水泥,把地梁架在那一根根坚实的水泥钢筋柱子上,再往上扎钢筋,扎成一层房屋的框架,再灌水泥。只有高楼大厦才这么修,据说这么修是为了防震,可苟苟家的房子竟然也是这样。东山人不明白小麦为什么要在东山给苟苟修这么好的房子,问工程队的师傅,小麦到底在城里干啥?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把苟苟俩口接到城里,偏要回东山耍气派。工程队的师傅们却不知道小麦是谁,连队长牛明喜都不知道。牛明喜安顿好了工程队,曾请王东瑞,刘小旺,范德正喝过一回酒,王东瑞向牛明喜打探小麦,牛明喜居然没听说过,他们只知道到东山是给一个叫郭苟苟的盖房子,别的情况老总不说,他们也不敢问。东山村的几个领导这时候才知道牛明喜的工程队隶属红安建筑工程总公司,是市建筑行业龙头老大,刚刚年满二十岁的小麦居然找来了市建筑行业的龙头老大给苟苟盖房子,这是多大的派头?王东瑞和刘小旺一万个没想到小麦给苟苟盖的是城里人称做别墅的洋楼,一下子就被小麦压迫得喘不上气来了,再看苟苟家正在修建的房子,就有一种没法活了的感觉。而这样的感觉很快就传染开去,渐渐东山村人都气闷,没谁愿意再到苟苟家新房子的工地上寻堵气了。 东山人非常想不通,自己苦熬苦受十年八年都不敢谋划盖一座木石结构的砖瓦房,只有二十岁的小麦也就是不足五年没回村,就给苟苟寄回来了两万块吃肉钱,还要给苟苟盖一座钢筋水泥小洋楼,她到底是凭啥呢?是不是真的象刘小旺说那样,加入了犯罪组织?是贩毒还是卖淫呢?大家尽力猜测着,觉得贩毒只有二十岁的小麦可能干不了,但卖淫呢?那可是脱了裤子就赚钱的买卖。于是有人说,小麦肯定是给哪个有钱的大老板包了,不然,不可能给苟苟盖洋楼。一个人这样肯定,满村人都这么肯定了。东山人再看小麦给苟苟盖的房子,不由地都要呸呸地唾上几口,心里说不出的恶心。<br>苟苟的新房子全部完工,装修装潢停当,可以入住了。红安建筑工程总公司老总安庆山坐着一辆据说叫做宝马的小汽车,带着两辆拉满崭新家具的大卡车来到东山,让工程队的师傅们将家具搬下来,搬进洋楼,拿着图纸对照着往各个屋子里摆放,布置停妥后,让牛明喜将苟苟俩口接进新房,把一大串钥匙放进苟苟手里说,我们总算可以向小麦交帐了。苟苟看着崭新的房子,崭新的沙发茶几,衣柜,席梦丝床,彩色电视机心里很是不安,喃喃地说,这得花多少钱?安庆山哈哈笑着说,只管住,操啥钱的心呢。然后在身上掏出一个手机递给苟苟说,郭大叔,小麦给你买了个手机,以后想她,打她手机。苟苟不知所措看着手机说,我不会使。安庆山说,很容易,拿着手机教了苟苟两遍,苟苟记住了,安庆山便带着工程队撤离了东山。<br>按照东山的风俗,住了新房的苟苟要摊三天发家煎饼。苟苟为此磨了两大桶煎饼粥,请来了小麦两个舅母来帮忙,做了不少下酒菜,买了十多瓶北特加。可他在村里叫了两遍人,却还是很少有人来吃煎饼。第三天晚上王东瑞、刘小旺和范德正来了,每人吃了两个煎饼,喝了一碗川汤,碰了三杯,王东瑞意味深长地说,这屋真阴冷啊?苟苟说,新房子的过。范德正说,我怎么觉得阴风袭袭?莫不是小麦盖房子这钱来路不正?刘小旺说,不要胡说。王东瑞站了起去说,冷得难受,我走了。范德正、刘小旺便跟着王东瑞一起走了。<br>苟苟渐渐感到了村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常常会看到大家分明在吵吵什么,他走过去却立刻不吵了,好象故意背他。终于有一天,苟苟下地回来,远远看见坐在供销社门外台阶上的婆婆婶婶们吵得很热烈,他走过来,却再不言语。倒是娥娥看着他傻笑着喊了一声,小麦是小姐。苟苟惊呆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拉起娥娥往家就走。<br>回到家,关上门,苟苟给小麦拨手机。小麦说,爸,有事吗?苟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和小麦说什么,又将手机挂了,坐在沙发里生闷气。小麦把电话拨回来,小麦说,爸,到底怎么了?苟苟不由心痛,哇一声哭了。他说,麦啊,回来吧,咱就是穷死也不挣那钱。小麦闷好一阵子回应说,爸,我不能回去。苟苟说,怎么了?做庄稼人不也一样样活。小麦痛苦说,爸你不懂,我真的不能回,我身不由己。苟苟听到了身不由己,再说不出一句话……<br>此后苟苟再没有把娥娥留在供销社门外,而是带着娥娥一块上地,一块下地。<br>这一年村委换届,要实行一肩挑,如此一来,王东瑞和刘小旺只能留一个。刘小旺为了当村长,提着五斤鸡蛋来找苟苟,说你们家的三张票一定要划给我。刘小旺走后,王东瑞也提着五斤鸡蛋来了,说都是乡里乡亲,我再干一届就满十五年,能领份全工资,你可一定手下留情。苟苟为难了好几天,即将选举那晚上,范德正也提着五斤鸡蛋来了,说王支书不容易,已经当了十二年正职,就差这最后三年,你可一定把三张票投给王支书。苟苟本来打算王东瑞小旺都不惹,三张选票每人一张,另外一张弃权,可范德正又送来五斤鸡蛋,他就觉得不能不偏不倚了,两张投给王东瑞,一张投给刘小旺。果然三百二十六个选民,王东瑞得票一百六十五张,刘小旺一百六十一张。事后刘小旺开着三轮车进城在村口遇上苟苟,说,三张票为什么只给我投了一张?苟苟低着头,觉得很对不起刘小旺那五斤鸡蛋。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5</div>苟苟住上新房的夏天,东山下了一场暴雨,苟苟家的旧房塌了。东山还有七十多户人家住着象苟苟家一样严重面临倒塌的危房,随时可能倒塌。大雨来临,全村戒备,几乎每时每刻都要面对抢险。苟苟家房子倒塌的这一场雨,东山学校便放假了,东山村留守在村的男女老少都跑到了学校抢险,许多人家把床板拆了拿到山神庙里顶墙,总算保住学校的教室没有倒下。但大雨过后,小学李校长去找干部,王东瑞和刘小旺却都推说村里没钱,都是一副死猪挺案板架势。李校长没办法,找到了镇教委,镇教委又把东山小学危房问题反映到了镇里,镇上的白金龙书记梁国全镇长把王东瑞刘小旺叫到镇里批评了一顿,却仍然拖着,直到换届结束,东山实行一肩挑,又一年春暖花开,李校长找王东瑞还是没动静,再一次找到镇里,说再不修学校,教室塌了砸死人你们可负责。说完李校长就撂了挑子,回家去了。白金龙书记知道问题到了必须解决的地步,只得叫上梁国全来到东山,把几个村干部叫到了一起,商量解决东山小学危房改造的办法。<br>开了半天会,最终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可行办法。让村里修,没能力;向县财政伸手,没关系;让老百姓捐钱,不可能,政策也不允许。怎么办呢?白金龙说,到学校看看吧,看看危房的严重性,再考虑怎么解决。大家离开了村委,往学校走去,一出村就看见了苟苟家的洋楼。白金龙惊讶说,谁家的房子,这么漂亮。王东瑞不肖说,一个小姐给她爸修的。白金龙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大家便直接进了山神庙学校。 山神庙是一座破旧的上下两层院落,座北朝南,下院南边有一个古式戏台,大门设在戏台下。下院两边是两层楼五间木石结构楼层,门面上的砖墙已经裂开几条大缝隙,看着就让人心跳。王东瑞说,进教室里看看?白金龙摇了摇头。来到上院,站在上院看着下院两层楼的瓦坡屋顶,架空的瓦坡已经严重塌陷,不进屋就让人感觉到了屋顶上的瓦坡随时可能塌下来。白金龙说,确实太危险了。王东瑞苦着脸说,镇上赶快想想办法吧。梁国全没好气说,你咋只想着镇里。王东瑞闷闷不乐说,我有办法还用劳驾二位领导来?白金龙艰难地吁了一口气,说,一个村难道都比不上一个小姐了?这一句话很沉重,沉重得大家再也说不出任何话。<br>从学校出来,再一次看到小麦为苟苟建造的洋楼,白金龙顿时说不出的思绪万千,不由地感慨说,东山这么大一个村子的能耐怎么还比不上一个小姐?他围着苟苟的洋楼看了又看,突然就生出一个办法,把王东瑞叫到身边说,这家人的闺女叫个啥?王东瑞说,郭小麦。白金龙说,你和她爸说一下,咱去见见这小麦。王东瑞不解地看着白书记,去求她个小姐?白金龙说,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王东瑞说不出话来。白金龙说,这事就这么定了。然后回到村里,和梁国全镇长坐车回镇里去了。。<br>王东瑞没有办法,晚上只得来敲苟苟家的门,进了屋没话找话说,镇上白书记梁镇长来咱村了,看了你们家的房子把小麦好夸了一顿,说想见见小麦。苟苟迷惑地看着王东瑞,说,干啥?王东瑞没说实话,只说,领导对你家小麦重视,你难道不愿意?苟苟说不出话来。王东瑞接着说,白书记听说小麦五年没回来过,很关心小麦,说让你联系一下,明天咱们一起去看看。苟苟很想见小麦,当下拨了小麦手机。电话通了,小麦欣喜说,爸,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有事吗?苟苟艰难地笑笑,说,镇上白书记今天看见了咱的房子,听说你五年没回来,想让我去看看你。小麦开心地说,好呀,我早就想见爸爸了。苟苟忧心说,你东瑞伯伯说,镇上白书记也要去。小麦没有犹豫,好哇,你们一起来,我在九州宾馆请你们吃饭。王东瑞一万个没有想到小麦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终于放心地出了一口长气。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6</div>第二天白书记的小车把苟苟和王东瑞接到镇里,白金龙上了车问他们,小麦在啥地方?王东瑞问苟苟,苟苟也说不出来,只说小麦说在九州宾馆请我们吃饭。白金龙立刻笑了,说九州宾馆是五星级宾馆,看起来小麦真是发了。然后给司机说,去市里。司机开着车来到市里的九州宾馆楼下。白金龙问苟苟小麦手机号,苟苟说了一遍,白书记拨通后把手机递给了苟苟。小麦说,谁啊?苟苟说,我。小麦惊喜地喊着,爸,你们来了?苟苟说,来了。小麦说,你们到九州宾馆二楼的凤凰厅,我随后就到。苟苟说,行。<br>打完电话苟苟和王东瑞才发现,坐在车前的白书记已经下车,他们后边的车门已经给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打开,正做请的手势等他们。苟苟和王东瑞下了车,把手机还给白书记,白金龙已经踏上门前的红地毯,正在向大厅走,他们赶紧跟紧了白书记,看都不敢看门前站着穿戴整齐的迎宾女子,头晕晕的进了门,给领班带进电梯,上了二楼的凤凰厅。<br>凤凰厅比庄户人家四合院里的老三间还要大,厅中央是一根四方四正的柱子,柱子的两面挂着两个平板电视,他们一进门服务员就给打开了。厅的那边摆着个大餐桌,大得一桌能坐十几个人;厅的这边摆着两套苟苟和王东瑞从来没见过的高档豪华真皮组合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摆放了瓜子和水果,服务员还为他们每人倒上了一杯水。大家坐下,白金龙点上一支烟,王东瑞和苟苟却还在满屋子乱看着,果然又发现靠近窗户的地方摆着的一架王东瑞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钢琴,王东瑞指着钢琴给苟苟说,知道那是啥?苟苟摇头说,不知道。王东瑞笑着说,那就是钢琴,听说一个好几万呢。苟苟笑了笑,说,跟咱没关系。白金龙看他们一眼说,第一次进五星级宾馆吧?是不是比县里的一招更气派。王东瑞嘻嘻笑着,说,这辈子吃一顿也算值了。白书记认真说,关键是吃过了这一顿饭,你能对小麦有一个全新认识。王东瑞立刻低下头,再不说话。苟苟却感动地看了白书记一眼,觉得镇里的领导就是水平高,说出来的话就是比王东瑞他们让人心里温暖。 小麦恰巧在这时进来,急急地喊了一声,爸。坐在沙发上的四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发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就是小麦吗?她已经不象王东瑞和苟苟印象中的小麦。他们印象中的小麦个子不高,身材瘦小,黑黑的脸,寒寒的头发,衣服不齐楚,鼻子下好象还经常挂着清鼻涕。可眼前的小麦个子高挑,头发一丝一丝乌黑发亮,很随意地披洒着,瀑布般从头顶一泻而下。她的脸不仅白净,还粉里透红,眉细而密,两眼清澈,眼睛里满是灵光;鼻子微微上翘,透着一股牛气,嘴唇圆圆的,半张半合,隐约能看到两颗白亮如玉的门牙。她不是传说中坦胸露腿的小姐模样,她穿着一件大大的灰白色风衣,里边是一件素色碎花圆领衬衫,胸脯高挺,却不让人感觉肉麻。她下身穿着一条长裙,颜色朴素,完全掩埋了她的双腿,脚上是一双方口平底布鞋,一双白色纯棉厚袜子。他们在她身上并没有看到一丝一毫属于小姐的下贱,相反觉得她是那样高雅纯朴。苟苟还在愣怔着,她却已经含着眼泪向他走来,她说,爸,你不认得我了?眼泪顿时涌出眼眶,河一样在脸上流淌着,扑向了苟苟,把头顶在苟苟肩膀上痛痛地哭了。苟苟失神地在小麦头上摸了摸,他说,好闺女,莫哭,莫哭。可他眼圈也红了,泪水象刚出生的小羊羔从眼眶里蹦出来,欢欢地往地上蹦。他说,麦啊,爸看见你长大心里特高兴。你也该高兴才是。小麦说,我高兴,见了爸我真的很高兴。爸啊,我知道你要来了,一夜没睡好,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了我的心情,爸,我给你弹一支歌好吗?苟苟不置可否地摇着头说,爸是粗人,见着了你就高兴,弹不弹吧,爸不懂得。小麦却强拉着苟苟的手走向钢琴,她说,这是我最爱唱的一支歌,一定要唱给爸爸。让苟苟在钢琴边站好,自己在钢琴前坐下,双手在琴弦上舞动,深情地唱了起来:<br>想想你的背景<br>我感受到了坚韧<br>抚摸你的双手<br>我摸到了艰辛<br>不知不觉<br>你鬓角露了白发<br>不声不响<br>你眼角上添了皱纹<br>我的老父亲<br>我最疼爱的人<br>人间的甘甜有你十分<br>你只尝了三分<br>这辈子做你的儿女<br>我没有做够<br>央求你呀<br>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小麦太动情了,哇一声哭着站了起来,再一次扑进苟苟怀里号啕大哭。苟苟也忘情地紧紧拥着女儿,哽哽地哭了。那一刻白金龙王东瑞和司机都被深深感染,不由地走向钢琴,和苟苟站在一起。王东瑞甚至把手搭到了苟苟肩上,喃喃地说,这歌唱得真是太感人了,苟苟啊,有这么一个女儿,我真为你骄傲。<br>小麦这才抬起头来,摸一把脸上的泪水看着白金龙说,你就是镇里的白书记吧?白金龙点点头,伸出手握住小麦的手说,是我,白金龙。小麦不好意思地笑一下,说,五年没见爸爸,我太激动了。白金龙笑着说,理解,理解,人之常情嘛。小麦又扭向了王东瑞,你是村王支书王伯吧?。王东瑞赶忙说,是我。五年没见,想不到小麦长得我都不敢认了。小麦说,坐吧,咱们坐下说话。大家便向餐桌走去。小麦将白书记安排在了主席,王东瑞和司机安排在白书记左右,她和爸爸坐在了对面。然后让服务员拿来了菜谱,白金龙以为小麦会谦让一下,把菜谱给他,小麦却没有,直接点了四个凉菜,八个两素六荤,有鱼有鸡有牛有羊,有蒸有炒有煮有煲的热菜。点好菜小麦说,白书记喝什么酒,白金龙故意说,我姓白,就白的。小麦便再不征求意见说,来一瓶五粮液。服务员正要离开,小麦看见白金龙点烟又说,再拿两盒软中华。<br>白金龙从小麦一进门就在暗暗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在餐桌边坐下来后,总觉得小麦有些霸道的意味,简直不象小姐,分明是大首长的作派,把他这个乡镇书记都不放在眼里。但白金龙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这一趟市里来对了,服务员出去后,便给王东瑞使个眼色说,小麦姑娘,咱们说点正事好吗?小麦不明白说,啥正事?白金龙诚恳地说,我昨天去你们东山了,东山学校全部成了危房,再不修就要塌,非常危险。可咱东山穷,村里没钱,老百姓也没钱,连个当官的也没,做生意的大款也没。我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全村就只有你们家盖了新房,而且是现代化的别墅洋楼。我想,全东山现在可就露出来一个你,你是唯一比大家都强的人,是东山的人才。所以,我跟王支书说,咱们就找找小麦吧,兴许她会给我们指一条路。白金龙看着王东瑞说,是吧,王支书?王东瑞急忙点头,是。白金龙接着说,小麦姑娘,你可千万甭多心,我们找你可不是一定让你自己掏钱为村里修学校了。我们是觉得,你毕竟在市里,见多识广。再说,你是东山人,在东山学校上过学,觉得你不会对东山没感情,对学校没感情吧?我们来找你,你不会拒绝我们吧?小麦没有马上回答白金龙,而是看着端着凉菜进来的服务员,看着服务员摆好了凉菜,另一个服务员又端来烟酒,将烟放在桌上,打开酒,往桌上的酒杯里倒酒,倒好了,小麦端起自己身边的酒杯说,白书记,咱现在不说这事,三天后我答复你好嘛。白金龙定定地看着小麦,觉得她这应该就是答应了吧?既然小麦已经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样,只得笑着端起酒杯说,好,我等着你回复。大家便都站起,端起各自的酒杯,小麦说,干了。大家说,干了。<br>一瓶喝完,白金龙还想喝,试探地说,要不要再来一瓶?白金龙从喝第一杯酒就看出了小麦的酒量,她是在真正喝酒,端起酒杯能象男人一样一饮而进。他相信,小麦酒量一定不小,非常想和她喝个痛快,看看她到底能喝多少。小麦却笑着摇头,我不能再喝。她一点也不给白金龙面子,她自己不喝,也不管别人什么心情,便都不能喝了。白金龙心里虽然不快,却也只能作罢,说那就算了,大家吃菜。王东瑞也赶忙附和,吃菜吃菜。看一眼苟苟说,苟苟,你可吃好,这五星宾馆可不是想来就来得了的。苟苟也说,吃,都吃。<br>吃过饭,小麦送大家下了楼,走出大厅坐车时,苟苟突然想起他熬夜给小麦烙了十张烙饼,坐车时放在后架上,下车时竟然忘了,赶忙上车拿下来,给了小麦说,麦啊,爸给你烙了十张烙饼,你拿回去慢慢吃。小麦接过一塑料袋烙饼,眼泪立刻又涌流出来,说,爸,谢谢你。苟苟哈哈地笑着说,闺女,学校的房子真的再经不起一场雨,你能帮得上的话,可一定帮帮,不然娃娃们连个念书的地方都没了。小麦说,爸,我知道。苟苟说,这我就放心了。在小麦肩上拍了拍,上车了。小麦替苟苟关上车门,给大家招招手,白金龙也给小麦摆摆手,车缓缓起动,离开了九州宾馆。 该美篇图片为沁水县著名古村湘峪古堡,是作者早年前与朋友走访古堡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