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 每当独自在舒适的沙发上静静的闭目养神的时候;每当一个人看着看着电视睡着了,忽然昏昏沉沉梦醒了的时候;每当坐着站立起来头忽然觉得眩晕的时候;每当时常觉得腰酸背痛直不起腰来的时候;每当一天天自己的五脏六腑和身上的许多的生理机能都觉得严重的衰退了的时候,一个个难眠的长夜只见连绵不断地起床上厕所尿频尿急尿不尽的时候;每当过年过节,家里高高大大的孙儿笑着和他的父母聚到我身边来祝福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深切的感觉到自己:一一老了。</p><p class="ql-block"> 人,真的是不愿意想到自己老的。刚上六十岁的时候,我真不愿承认自己就开始变老了。对着鏡子,一度反复地照看着自己的模样:脸上皱纹还不是太多,全身也还洋溢着年轻时候身上残存着的那种影子和气息,还远没有雍肿的发福的程度,身上的赘肉也还不太看得出来多少,只是肚子上的皮肉开始微微的在里面肥厚了些。脸型只有隐隐的油脂渗透出皮肤,发出光亮,浸润出毛孔。一切,说明身边的日子是过得有些“安逸"了,舒适了。只有头部顶上的光泽越来越锃亮了,不知何时头发突然秃落,让人不由得不怀疑自己的人生确实开始显出某些的老态来……</p><p class="ql-block"> 真的岁月是把无情的刀哦,沒有人不屈从它的力量,皇帝老子,达官贵人,也都逃不过它刀下的零刀碎刮。任凭它殘酷地啃食雕琢,把人一个个都变成它刀笔画下神道中的“钟山老怪“,和呲牙咧嘴般的“钟馗大神"。上了七十几岁以后,我是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离变成它们要的丑模样越来越不远了,岁月,让我不得不叹服自己真的老了。一种悲凉的心情不由得从自己的内心深处由然而生。</p><p class="ql-block"> 人生,想来七八十年,或者活过一百年,我就在想,在宇宙中,人的生命也不过就像是地球万物中无数的一条条小虫虫,小蚂蚁,或者是从草丛岩缝中流出的一线线生命的小流水,或者生命的清清溪泉。沿着爬行的山脊,或沿着流淌的山涧,泛着轻盈的波涛,或者微微的涟漪,从山川川的深沟沟里蜿蜒的爬出,从每个深山沟壑里涓涓细流的淌来,蜷蜷缩缩潺潺汩汩地奔向远方,奔向江河,消失在了茫茫的空间和大海。我的人生,就发源在那样一片深山老林,高山大川的山沟沟之中。几十年,慢慢的流淌,慢慢的爬行,细细的记录着我许多人生中留下的痕迹,和溪谷中微微荡起的盈盈的浪波。</p><p class="ql-block"> 记得自己在幼小的童年少年那个贫穷的家乡的时候,人生的印象中,很早很早就知道有各种各样的传说了:一一人世间的一切都是由上天决定的。寿命,命运,婚姻,生辰,死亡,災难,祸福,生育,五谷丰登,天晴下雨……等等,等等,全都得听从上天的安排。所以,每个人生下来以后,都会有一条上天决定的前途和命运。每当晴朗的夜空满天星星的时候,地上的人能对应着天上的某一个星星,那就是上天和地上每个人的认证。某颗星星堕落下来了的时候,地上就会有某个人死去。每个人老了之后,临近生命的结束,天上的那颗星星自然就会殒落。</p><p class="ql-block"> 也许,就是从小时的那个时候起,我的人生中就一直存留着一种对人老了之后产生的恐惧。反反复复看着各种人老了之后的怪模样,甚至老后呈现的怪异和颠狂,就常常痛苦的煎熬着我:一一世间,命运,世间万物中,真的有神灵么?有鬼神么?人生,真的有前世今生的渊源么?有上天么?我茫然地回望着自己的一生,总忘记不了人生中走过来的每一步,总想起从那个遥远的故乡里走出来之前时困苦的童年时代……</p><p class="ql-block"> 很久很久以前的幼时,家乡很穷。</p><p class="ql-block"> 幼小的时候,每当夏夜炎热的太阳落山后,大人小孩便会搬出一条条的竹凉板,竹櫈,摆在街边的屋檐下,扇着手中的蒲扇歇凉。望着天空中满天的星星,每当我那个童年的大脑里思绪飞扬的时候,便会望着满天的星星默默的猜想:哪颗星星是照罩着我的呢?人生的前面是亮堂还是暗淡无光?……</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遥远的年代里,从母亲的怀胞里下到地上后,便会追着街邻四舍的孩童们四处野跑,嬉戏,尽情的享受着那段童年时光中最纯真的快乐。随着童年成长的步伐,在我的那段人生岁月里,留下给我了一段难以忘怀的苦闷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至今闭上眼, 都 还能想见起小时家里那个迂腐爷爷的模样,他是最反对我父母小时候送我上学堂念书的。因而,从很小时候起,或许就有了一种对这个“爷爷"的个性,思想观念,话语,脾性,有种挥之不去特定的“坏"印象:一一时常拉着个面孔,阴沉着脸,搭上那身长年不变的长布衫,从哪个方向投射过来的影像看,都很像小时小人书中,那种手中拿着算盘、随时给别人管家祘账的管家人形象;也或是一截从楼兰古国过来的风干千年了的老黄杨木蔸,许多生命的根须枝叶都已经腐烂殆烬了,只留下干裂的躯壳和树皮支撑着,却精气神还在,十份的硬榔,有几分锐气。</p><p class="ql-block"> 这个瘦枯怜丁的爷爷,一点也不是孩童时喜欢的类型,隐形的“讨厌"气总让孩子们扫兴。一副那年代清瘦歡骨突突的尖脸膛,支撑在那修长的身杆伸不太直的身躯上,一双深陷进眼眶的眼珠子里,却透着一股人老了之后对对世态,对别人都看不太顺眼的倔犟气;干扁的嘴巴皮里也总在老牛嚼干草一样不停的嚼动着;稀疏蓬乱的头发和明媚中,总有几根白白的怪毛伸得老长。那就是我远去的那个年代爷爷在我这个晚辈后生心中永远留存着的印象。也是我人生中唯一一起生活过,却从来不真正喜欢过和热爱过的“爷爷“。</p><p class="ql-block"> 这个小时候我们并不太喜欢的“爷爷“,其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个王姓,和我们没有什么的血缘关系的牵联。自己的杨姓亲爷爷早早过世后,亲奶奶最后几年的光景里“下堂“再嫁给他,才有了他成为了我们的“爷爷"的缘故。但真正最莫名的原因,还是我们天生从小看到的这个“爷爷",好象前世从骨子里就沒有那份亲情一样,从来没有过那种对他依偎和亲密的感受。因而随时随地都在我们几个懵懵懂懂幼稚的弟妹的心灵中,从骨子里就有种嫌弃和厌恶的“坏“心思在里面作着祟。</p><p class="ql-block"> 王姓爷爷其实是个孤独可怜的独老头,没有儿女和其他什么亲人在世,仅有的一个同姓的王家弟弟和他的一家子人,即便离得很近,却也不见到什么来往。爷爷一辈子都很清贫勤俭地做着他那辈子都很满足的小生意。实际在经济上可能老来后他也不靠着我们家养活着。甚至,有时当我们家灶火熄灭,揭不开锅盖了的时候,我们家父母还得好声好气地向他说几句讨好的话语,靠在他那里暂借几个铜板子买几升米度日的。只不过平日里生活上和柴米油圤酱醋茶中,少不了我们家时时刻刻的给他帮助点,照顾着他起居的。因而这一点,在他的一辈子的血气里,骨子里,仿佛都觉是我们应该付出的,没有什么“欠“的意思。我们常从他天天对我们念叨,用以教导我们的“咒语“中,就时常听出一种藐视我们这一代人,一家人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爷爷人生中生出来的这个傲气,当然多来自于他一辈子的“底气"。人生中一辈子做着个“小生意",会拨弄个“算盘珠子“,就成为了他那个年代人身上最大的“本事“。这辈子里大概从小给别人跑堂跑腿当学徒起,逐渐地练就了个打“算盘",在小生意小买卖场上滚爬,人生中漸漸地在这条路上生存,立足。听说一生里还有过走出大山,见过一次外面“世界"的经历,就成了他嘴巴里常年用以教导我们和炫耀自己的口头禅一一资本。</p><p class="ql-block"> 说起爷爷那个年代的“生意",如今说起来,其实也是小得可怜的生意了。比起如今的摆“地滩",讨到的生活可能还要微乎其微得多。在家乡那个崇山峻岭包围着的小镇上,过去的那个年代,通往外界的路,全都是高山峻岭,崎岖难走,十分的闭塞。山里老百姓需要的日用百货,全都得靠肩挑背驮千辛万苦运进来。从湍急的水路进到小镇上来的百货,更是船工们逆流而上,千难万险冒死拉纤上来,山里人的一针一线,都十分的艰难金贵。其实我们也知道,爷爷的人生中的生意,除了鸡零狗碎的在那个年代闭塞的小街小镇上四处经营过一些棕绳斗笠外兼油圤酱醋的日杂小生意外,我们小时候见到的,也就是在小镇上每隔几天赶一次的场(墟)上,一大早地全身驮背着前前后后的一跺跺“草鞋“,步履蹒跚地赶到场墟上,整天坐卖着那个时候的乡下人穿的,卖几分钱或一毛钱一双的稻草鞋。在墟场上早早占着那个熟悉的位置,售卖着那个时候山里人最需要的“草鞋“,就是爷爷晚年经营的全部家当。</p><p class="ql-block"> 在幼小的那个时候,我们对爷爷卖的草鞋太熟悉了。每当山区里各个赶场(赶墟)日到来或临近的时候,某一天的黄昏,或者夜晚了,挑着一担担满是草鞋的苦力,挑夫,那些靠脚力谋生的小生意人,便从很远的地方,或一担担,或三五担担的草鞋,风尘仆仆的挑来到我们家门口,挑到“爷爷“的面前。停下,闲喧,问候,客套,然后一分钱几厘钱的讨价还价,查看质量,清点数量,熟门熟路……之后,挑脚们便把捆扎得整整齐齐的一扎扎草鞋卸下,在堂屋的角落里码成一垛垛。爷爷照常地会拿来桌子上的算盘,熟练地拔拉着算盘珠子,用不着几下,三下五除二……结束完每一次的清帐、生意。</p><p class="ql-block"> 每次轮到赶场(墟)日这天的一大早上,我便还没去学堂上学之前,在父母的吩咐下,先会一趟两趟的全身心背负着爷爷指定一堆堆草鞋,送到街场上爷爷圈定占据的位置上放下,返回,再全身一大摞摞的草鞋背负去。那年月,小小年纪,小小身躯,周身满负荷地驮着一摞摞草鞋,送去爷爷那个年代赖以生存的寄托、希望和期待。</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的爷爷,只有在你给他送去一趟趟一堆堆草鞋的时候,常常才会在臉上对你露出一丝丝舒展的微笑。王姓爷爷是很不赞同我们天天去学堂上课念书的。读一天书不如砍一担两担柴,种一天半天地划算。读书无用,是那个年代他一辈子思想中最主张的人生信奉,也是他时时极力劝说我们父母,反对送我们去读书上学的人生哲理。一辈子只要学会了打“算盘",做点小生意糊口,就是他人生中最得意的“心灵鸡汤"。狭隘的世俗眼光,闭塞偏远的山村乡野,落后贫穷的世道,铸就着爷爷他老人家最粗浅可怜的世界观,和卑微愚昧的人生理想。</p><p class="ql-block"> 爷爷老了,他那种迂腐的思维观念,曾经还是多么的希望我们这代人走下去。</p><p class="ql-block"> 踏着岁月逝去的足迹,时光的车轮总在把一代一代人送往历史的过去,远远看见他们的,总是蹒跚而去的背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爷爷晚年的一天一天中,我们一年年长大了,爷爷却在日渐一日老去的岁月中迷糊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无情的命运让人生忽然忘记了自己的过去,解脱了许多人世间的欲望和追求,再也不去念叨要我们好好学打算盘了,不去在乎我们是不是每天去学堂上学了,也不会清楚自己还要不要去卖草鞋。爷爷神智痴呆后,身子骨更加佝偻,眼神变得迟滞起来。常常说话语无伦次,半夜三更也在屋里房间中莫名其妙的喊叫,要敲门出去,胡闹,有时还会喊出一些令人费解的话语、莫名其妙的动作和意想症状的颠狂来。一时间在附近的邻里乡亲间风快传出各种谣言。家里母亲也快急疯了,烧纸拜佛,上寺庙庵堂燒香磕头,也未能让爷爷的病情好转。时常走出家门后便找不到回家的路,碰到熟悉的人打招呼了,也是傻傻呆呆的。一个人的晚年,老天爷给予这个爷爷最后的生命,带来了一个如此漆黑凄凉的长夜。人生竟会这样,再精明能干的过去,也难免人生暮年无端的痛苦和悲凉。</span></p><p class="ql-block"> 儿时家乡耳边的传闻中,曾经太多鬼神妖怪的缠绕。某个夜晚夜深人静中奇怪的狗吠声,某个老人的死亡,甚至某个年轻人的意外亡故,都会有人活灵活现的描绘出毛骨悚然的故事来。时常在幼时的记忆里,黑夜冷请时,风声鹤唳,遍地魑魅魍魉,会吓得人竖起根根头发丝来。</p><p class="ql-block"> 后来的日子,未来的历程,我便离开了家乡,踏上了去省城求学的遥远路程。也许是命运的造化吧,家乡的大山便永远的在我遥望的蓝天下面了,城市的灯光开始日日夜夜的照射在我的窗前。</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最后的年份了,王姓的爷爷在老家过世,我竞没得到家乡亲人们任何的讯息。爷爷,好些年,在我的人生中消失了。</p><p class="ql-block"> 若干年后的春节,从工作单位上带着爱人回家乡度假过年的闲遐中,从兄弟们的话语里突然惊异地得知到爷爷早已经几年前离世了的消息。几番追问和述说着爷爷后面几年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状况和许多啼笑皆非的故事后,我们几兄弟姐妹们都好一阵陷入沉默。王家爷爷的人生,浓缩了他那个年代偏远的山乡小镇上小市民的人生世态,浓缩了那个年代世间下层众生求生最朴素最无助的诉求。在他生存的那个年代里,他活得自认为很好,自认为明白,可也是自认为的孤独和悲凉的。听兄弟们述说爷爷的殡葬仪式举行得还是很隆重热闹,很是“排场“,也算是对他老人家的一份敬重和慰籍。重重的黑漆棺材,漂漂亮亮的纸扎凤冠灵罩,很是有些场面和壮观。临棺柩起程时,出殡仪杖和送行队伍整齐待发。只听一声炮响时,喊声齐鸣,棺柩突然抬起,有人一撮撮米撒向棺木,撒向空中,口中唸唸有词,令人穆然起敬。送葬队伍前扶后拥,浩浩荡荡蔟拥着灵柩前行。爷爷的墓地就在家乡近边的那个陡峭的山坡上。出殡抬柩的乡邻亲朋也算是很给力了,出动集结了大队人马。早已经准备好的两根粗大的棕缆绳,在棺柩队伍到达山坡坡边上时,主事人迅速的挂住棺木樑柱的两则,前后所有送葬人马齐声震吼一声,棺柩连同抬柩人员如同飞檐走壁一般,齐齐浩浩飞上高高的山坡墓穴……</p><p class="ql-block"> 至今,我都一直想像着爷爷的灵柩抬上陡峭的山坡时那种浩浩荡荡,一气呵成冲上山涯的情景,应该是十分的壮观,大气和震撼。爷爷跟我们这小辈儿也一直生活了十几二十年,人生的结局也许他没有料想到是我们这辈帮他完成的,我想,他在那高高的山坡上应该会睡得很安稳,很舒适,很满意。</p><p class="ql-block"> 人生就是这样,来时,充满着许多寄托和希望,无论它生活在社会的那一层;去时,可能给世人留下些阵阵感伤……</p> <p class="ql-block"> ~~ ~~ ~~</p><p class="ql-block"> 前年的清明节,我又回去了我的家乡,给久违了的父母坟墓前扫墓。当然,也给王姓爷爷的墓碑前去祭拜了,少不了给他磕头,清理坟头上每年都在疯长的荆棘和杂草。</p><p class="ql-block"> 少小离家老大回,这是对我的写照,也是对我的批评和指责。很久都沒回老家了,很久都难回一次家乡,父母的坟头前我这辈子是去磕头最少的,八十多岁的老兄都已经给我提了很多意见了。每年的清明,所有扫墓拜祭父母祖先的事宜,全都是由老兄一个人代办,包办的。烧给老人家“红包“的份额上,赠送的名字还得写上各家各户的名字,悉数不漏,不得偏坦。每年具书我家的“红包"时,家人的,爱人的,儿女的,孙子的,每个人的名字还得一应具全,面面俱到,也难怪老兄心里可监,有意见了。都说父母阴灵在阴间天上庇护保佑我们,所得的好处是大家的,均等的,可劳累却是大哥一个人的,且“分配"并不“平衡",各兄弟们前途发展也差异不匀,难免兄嫂弟妹他们心里都有意见了,“忿忿不平"。</p><p class="ql-block"> 唉,自有这般怨气声音出来之后,我也深感惭愧。确实不能让兄弟姐妹们每年的清明,都来代替我到父母亲面前磕头,请罪。百事孝为先,我是做得很不夠的。</p><p class="ql-block"> 清明时节,满山遍野的山坡上一片翠绿,春意盎然,山涧间流水潺潺,鸟雀争鸣,空气很是清新。父母亲的墓地安葬在县城边这一片山林的半山腰上,很是登高望远。他们俩老早先去的父亲已经在地下长眠了半个多世纪了,晚点去的也在那里安息近二三十年。相依相伴,也是父母一辈子的心愿,一辈子的情意。父亲过早的辛劳成疾,离去世时,才四十几岁,中年早逝。是母亲含辛茹苦拉扯我们这些阶梯般的兄弟姊妹长大,在我们的人生里,父母亲劳苦功高,愿父母亲在他们的那个世界里安详地歇息,灵魂早早的升入天堂,升入极乐世界,这也是做儿女的每年清明节来纪念和祭奠他们的一番诚挚的心意。</p><p class="ql-block"> 清理完坟头上蓬草杂枝,打扫完墓碑上的泥沙尘土,兄弟姊妹们齐齐摆上带来的酒菜水果,把酒杯恭恭敬敬地放父母的石碑前,把酒倒满,点上香,让小弟把鞭炮点燃,顿时噼里啪啦地炸响在一片山坡中。我们悉数儿女子孙晚辈轮番在老人家的墓碑前跪拜,磕头,许愿,祈祷。轮到我了时,严肃地跪拜下,庄重的磕了三个头,含泪在心中向父母亲请罪,乞求两个老人家多多保佑和原谅,愿他们在天堂上静息……</p><p class="ql-block"> 虔诚地在父母墓碑前跪拜完毕后,我艰难地站起身,身子都止不住的颤颤摇晃,神情都有些恍惚。有观事的姪女匆忙的向前扶住,调侃地诡笑着打望我这个叔叔的神色。插在坟头小竹杆上的五颜六色的祭藩旗在山坡的微风中随风飘荡,标志着这家坟头的亲人们今年来祭拜过了,仿佛也是一种肃穆凝重的像征。阴阳两间,隔着天地,在这个特殊的季节里,人间上演着一场心灵衷肠的倾诉,一种痛心疾首的牵挂。</p><p class="ql-block"> 山坡上的这片墓地,逐渐的已经发展得有些年头了。起起伏伏的坟头坟堆,一眼望去,已经连成了一片。高低佇立的墓碑,显得有些稀稀拉拉,並不太整齐。过世了的人们,陆陆续续的来到这片荒野的山坡上栖息,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和愿望了,只有活着的亲人们,时不时的来看望一下他们,心里会涌出一阵悲凉,一阵酸楚。</p><p class="ql-block"> 这块山坡上,算起来,我也来过两三次了。父母亲的墓地边,已经躺下了许多家乡我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有前辈也有晚辈,有老人,也有年轻人。每当想到这,我心里便会涌出一阵阵莫名的悲凉来。人生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是人们口头上时常念诵的一句话语,在这一片坟地上,认证得再现实不过了。一代一代人来到这个世上,不懈的奋斗着,为了儿孙,为了自己,或为了许许多多人生的信念,到死时,才安安静静彻彻底底的休息了。放松身心的躺到这里时,或许带走的还有些人生遗憾,有些失落,有些希冀。人生来时,一声声呺淘大哭,也许是意识到人生的艰难和畏惧,去时,力气耗尽了。我内心感觉一阵茫然。</p><p class="ql-block"> 离开家人不远的坟地上,一块小学幼时同班同学的墓碑和坟堆就嚇然佇立在傍边,立在眼前。“丰XX“一个熟悉的的名字,一个有些陌生了的磁质遗像,是那样醒目又欠违了的映入我的眼帘。幼时太好了太熟悉的朋友啊,小时两家就住在那条老街相对面。小学校课间打乒乓球男同学抢拍子时,他抢到了总是会让给我去桌上打几个,不会让我总是默默无趣的站着;一起做伴上山砍柴时,他总是手脚麻利的先砍好了柴,会静静的在一旁等着我。可他太没机会读书了,小学三四年级都没读完,便被父母逼迫辍学,家中独子的金贵,十几岁便被父母“逼“婚了,他的儿子出生时,比我们的儿女足足早出世十几岁……</p><p class="ql-block"> 能干聪慧的丰XX同学,我们各自成年长大后,天南地北,各奔前程了。没有读到什么书的丰同学,只有一辈子勤劳智慧的守候在家乡的那片满山遍野土地上,只是他还是一往情深的记着我。就在那年我和爱人头一次回家乡过春节的时候,他非得邀请我和爱人去他家吃一顿饭。盛情难却,推辞不下之间,我们来到了他矗立在山窝窝之中的富丽堂皇的新木屋里……</p><p class="ql-block"> 往事是那样清淅的还在眼前,可如今,他四十六七岁年龄的时候,年富力强,身强力壮,就已经让病魔安息到这片荒凉的山坡上了。人生的命运,它能给我们启示些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每个人老了,或者还没有老,墓穴,这个地方一一便都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最后的归宿。</p><p class="ql-block"> … …… … …… … </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夜暮下的城市,依然灯火辉煌,流光溢彩。湘江大道旁林立的高楼大厦外墙上,灯光五彩缤纷的辉映着不断变幻的各式耀眼的图案,和各种时尚的广告图片,显示着今天城市日新月异面貌和社会高度繁荣发展的美丽景色。城市的条条大道上,还在车水马龙,车流络驿不绝。小区的园林里,栋栋高楼整齐矗立,人行小道旁,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树荫中,不时还有休闲的人们三三两两走动。灯光下,夜景中,夜风吹拂,树影婆娑,隐隐绰绰。令今天的人们都享受在舒适幸福的生活环境之中。</p><p class="ql-block"> 我站到阳台的窗前,倚窗远眺,蓦然放眼一望深遂的夜空中,遥远的天边有稀疏星星在闪耀。哪一颗是映照着我的呢?今夜并不星光灿烂,我的命运也曾几十年来的一直牵系在它们的哪一颗星星上呢?我站在窗前,思绪突然展散开来。前些年,一位同乡的老同学单位退休了,无所事事,突然攻略起“易“朮来,想解释和寻求人生的“秘笈"和“命运"的神秘绝妙。经过几番刻苦钻研,大概是已有些“造诣"了,于是一天在微信中向我征文:</p><p class="ql-block"> “老同学,请把你的生辰八字年月日发给我来,我给你算算,揭示下你今世人生的美好命运。"</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遵命了,把身份证上的复印件给他发了过去。</p><p class="ql-block"> 不久,同乡同学大概经过一番认真的闭目“掐"算,给我发过来一条长长的语音信息,告诉我,说我的人生中曾有过几个“贵人"相助。</p><p class="ql-block"> 我错愕,也为老同学的“玩笑“哈哈的大笑了几声。</p><p class="ql-block"> 人生,或在自己苦苦挣扎的命运中有过某种“福“音。曾记得父亲在自己还年幼时就快临终的时候,非常痛苦的在母亲的耳旁遗言说道:“俊儿(我小名)出生时脐带挽着脖颈,命大,或许将来是会有些什么出息,你得让他读书……"</p><p class="ql-block"> 我久久的凝望着夜空中茫茫的苍穹,不知怎么的,眼眶里忽然湿润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上天,星星,你真的也有灵性么?……</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