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雪夜除夕恋歌

舞阳书生（13254141）

舞阳书生作品 雪夜除夕恋歌 　　漫长的知青岁月里，总有一个人，一件事，一段情……滋润着艰辛苦难的日子，成就坚强与成熟的未来…… 一一题记 序 　　漫漫人生路上，最美好的应该是感情，感情中最珍贵的应该是恋情，可有时，美好的恋情如同天上的流星，璀璨而短暂，绚丽而无声，它在夜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而后静静地隐秘在我们的心灵深处，当某一天被记忆唤醒的那一刻，它依然散发出当年的活力和耀眼的青春光茫，卷起的情感浪花在我们的灵魂里激荡…… 一 初夕晌午过后，灰暗的天空飘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那雪下得纷纷扬扬，飘飘洒洒，白了土地，白了原野，空气中弥漫着白雾，凉丝丝的，我倚门呆望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孤寂的前心寒到后心，冰冷哇凉：这形单影只的漫长除夕夜该怎么才能度过？ 这是下乡后的第一个春节，知青们都早早回城与家人团聚，队里的老农也都放假回村过年，知青队就剩下我和一个叫小敏的女知青。 我家挣钱的人少，吃饭的人多，家境差，即使过年，饭食也与平时差不多，城里人吃的都是定量人头商品粮，我回去多吃一口，别人就会少一口，况且我这人自尊心极强，下乡当农民，滑到社会最底层，只能混个半饱，更不愿在街坊四邻面前露脸。 小敏家境好，父亲是大学老师，可她不愿回去看继母的冷脸，因此很早就下了乡，逢年过节也从不回家。 同屋的知青队崔司务长是大队派来的老农，人实诚，让我到他家去过年，我知道农村家家穷，过年好不容易割上一两元钱肉，老人和孩子都憋了一整年，眼巴巴等着开荤，我更不忍心去下嘴。司务长也没强让，丢下伙房钥匙回去了。 　　打开知青队伙房大门，细心寻个遍，还好，除了没肉，米面油豆腐粉条样样不缺，我又乐不颠地跑伙房西头的菜地，从雪里弄出一大筐大葱罗卜白菜，齐活！足够俩人吃个十来天。 我正忙乎，伙房门口飘来一大红围巾，那是小敏，她在门口跺掉鞋上雪，说闲着也是闲着，来练练厨艺。男女搭配，做饭不累，我求之不得，多摩擦才能产生火花不是。不过，小敏书香门第，性情高傲，虽不乏追求者，可无一人成功。小敏是个眼里有活的聪明姑娘，不用吩咐，将伙房打扫干净后坐下便择菜。别说，这厨房天生就是女人的地盘，小敏一坐，满屋生辉，女性气息洋溢，雪花膏味好闻，一举一动潇洒利落，让人身心愉悦，尤其是那大红围巾，一屋红火温馨喜祥，让人看哪儿都顺眼，瞧哪儿都得劲！你说怪不？ 天降大任，机会陡来，稍纵即逝，我当仁不让，遂自命大厨，围上白围裙，拎起菜刀，自信地问小敏：想吃啥吩咐！小敏噗嗤一笑：想吃天鹅肉，你有嘛？！“有哇！阁下不就是现成的美天鹅吗？只要你敢舍身取义，在下就敢吃！”小敏的脸顿时红得象个大苹果，朝我掷来一颗葱：“吃我？美得你！” 　　说是说，乱是乱，可真做起来得费些心思，我瞄瞄食材，豆腐粉条大白菜，炖大锅菜料最全，烧热锅，化猪油，爆葱花，煎豆腐，下粉条白菜，一气呵成，我主厨，小敏当下手，我俩搭配得天衣无缝，珠联璧合，还真有些小俩口相。我又用剩下的一把黄豆芽和红罗卜和上绿豆面捏了几个丸子下锅，伙房里雾气缭绕，香气扑鼻，食材在锅中沸腾翻滚冒泡，绿豆面丸子浮在汤面，成色诱人。小敏用大铁勺在汤里推来推去，扬汤止沸，尝味放料，动作娴熟，一看就是常干家务活，在家闲不住的料。 知青队看家犬“阿黑”也嗅到了少有的香气，竟擅离职守蹭进伙房，它两眼闪着亮点，殷勤地摇动尾巴，嘴里哼哼唧唧地蹭到小敏腿边，扬头满脸乞怜地看着小敏。小敏从沸腾的锅中捞出一块豆腐，刚拎出铁勺，那“阿黑”便急不可耐地向上一蹿，叼了过去，跑到灶旁，卧地大快朵颐。 二 男女搭配，除夕饭有味儿，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大锅菜了，小敏和我就着玉米面馍头分别吃了两大碗，吃得浑身透汗，上下通豁，肚圆打嗝，菜饱味足，“阿黑”也吃得卧在地上懒得再动，我轰它走别忘了本职工作，它才懒洋洋地起身出门值更！小敏却护着它说，别，除夕夜下大雪，也让它也暖和歇歇。 美美吃完除夕饭，趁着热劲回宿舍，心里却万般不舍地嘀咕：好事刚开始，这就分了？漫长孤寂的除夕夜该如何熬过？小敏好象看出了我的小心思，落落大方地说：去我那儿说说话，一起熬年吧？……闻言心呯呯，顿时大喜，狂奔至屋带上收音机，拎起铁洗脸盆，又去打谷场上取些玉米棒棒屁颠颠地来到小敏宿舍。 女知青房间跟我们男知青就是不一样，报纸糊墙，蓝布围床，被褥整齐，物品摆放布置有序，房间干净整洁，温馨大方，不象我们杂乱无章，乱摆一气，气味熏人。我一时不知坐哪儿为好，便殷勤地将玉米棒去粒放入铁洗脸盆燃起，然后把收音机打开，屋里响起时髦的革命歌曲和革命样板戏《沙家浜》、《红灯记》选段，过节的喜庆祥和气氛油然而升，在小敏温馨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夜幕降临，凛冽的寒风将门窗吹得当当作响，开门看，不知何时，雪粒变成了雪花，片片飞舞，漫天洁白，远处村庄和道路已被大雪覆盖，昏暗中透出点点桔光，偶尔传来零声鞭炮鸣响，显出些过节的气氛。一会儿，屋外传来挠门声，那是“阿黑”又耐不住寂寞寒冷，擅离职守不请自来地在门外唧唧咛咛蹭门求暖，小敏忙打开门，那畜牲嗖地伴一股冷风袭来，直奔火盆边伸着大红舌头卧下，讨好地朝小敏不停地摇它那大粗大的尾巴。 火盆里腾起红黄的火焰，房间里暖暖和和，放在火盆边的玉米棒棒被烤得焦黄，香气满屋，小敏剥下一把玉米粒，放在“阿黑”面前，那畜牲也不讲究，咯咯崩崩大嚼起来，小敏又忽地想起什么，从枕头下摸出三块上海“大白兔”奶糖：“过节了，都尝尝，来年甜甜蜜蜜！”我猜想，这糖肯定是上个月小敏的父亲来看她时带来的，平时舍不得吃，今晚熬年破费了。小敏递我一块，我知这东西金贵，推让不就，小敏剥开糖衣，朝我瞪眼命令道：“张嘴！”我乖乖地听令，含在嘴里，舌头不搅，慢慢品味，舍不得让它化掉。小敏又剥开一块放进“阿黑”早已扬起的血盆大口中，那畜牲不知“大白兔”珍贵，又从未尝过此等美味，未及品嚼即吞入腹中，亏瞎了这么好的奶糖！ 三 我和小敏围坐在火盆边，屋内温暖如春，不知何时，她脱去了笨拙的花棉袄，高领红毛衣鲜红艳丽，拤腰束身显出曼妙玲珑，一对毛刷子齐整精神利落，一双大眼睛忽忽扇扇，秋水盈盈，扇得我心跳眩晕，回不过神来。小敏好象知道我在偷瞄她，顽皮地猛地转头，嗔怪地盯着我，脸上现出娇羞，桃花般灿烂，心疼得我小心肝直颤！“大白兔”奶糖仍在口中未完全融化，可心里的蜜甜早已溢满全身。 我从小敏脸上移开视线，看到她忱边一摞书本，便没话找话地问：“整天累个半死，还有功夫看书呀？” “我让爸爸带来的数理化，没事就看它解闷。”小敏解释说。 我不以为然：“天天打坷垃修地球，看它何用？” 小敏摇摇头，一脸严肃：“任何国家都不会不要文化的，早晚会有用！这是我爸爸说的。” 我疑惑地看着小敏：“真的会有用？” 小敏不容置疑回答坚定：“肯定有用，相信我！听说你功课也不错，咱俩一块学吧？我这儿有书，你随便拿。” 我知道，也许是小敏想用读书来调节农村生活的枯躁乏味，也许是她在找俩人多见面的借口和机会，因为常听别人讲，男女借书就是恋爱的开始……不管怎么地，学习总归是件好事，有文化在农村也是极受人尊敬的！再说，美丽姑娘诚邀，男士哪有拒绝之理？！见我点头，小敏非常高兴：“书生，把你二胡拿来，我们唱几曲，节日尽兴！” 　　回屋取来二胡，抹松香调弦，开弓过门，悠扬委婉的琴声鸣起，那是我最爱唱的《敖包相会》，平日里人多不敢唱，今日场合气氛情调正好。小敏欣喜地摇动我的胳膊：“你咋知道我喜欢这支歌？！”我点头含笑不语，随琴声开唱……“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天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嗨”……“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姑娘就会到来哟嗨……”小敏的声音高吭甜美，韵味十足，唱罢脸色通红，胸部起伏，青春茁壮，让人呯然心动……连一边的“阿黑”也禁不住“汪汪”地叫上两声，以示附合叫好。 　　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鞭炮声，想必已是零时，新年到了！我和小敏来到屋外，附近村庄鞭炮声声，爆光闪烁，飞舞的雪花下得更大更密，纷纷扬扬，落到我和小敏的头和肩上，凉丝丝，清爽爽的，小敏张开双臂，仰面天空，大声喊道：“新年你好！我们来了！”边拉起我的双手，兴奋地在雪地里转起圈圈…… 那夜，小敏不让我走，俩人在火盆边坐了一夜，说了一宿，毫无睡意，直到鸡鸣天亮…… 从那以后，我俩一块学习，一起劳动，直到迎来“十月春雷”和恢复高考！ 至今也忘不了进考场的那一天，小敏底气十足，信心满满，可我，既高兴，又担心……我知道，决定我俩前途和命运的时刻到了！ 尾 半个多月后，高考成绩公布，小敏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被京城一所名牌大学录取！我以十分之差，被一所中专和总部在北京的师级单位同时录取，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小敏入校后，给我来了很多信，开始我也回了一些，可我深知：文化、地位和地域早晚不可避免地会成为两人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自尊心极强的我，宁可委屈自己，也决不会让心爱的人为难！我的回信越来越少，渐渐有意疏远了小敏，后来干脆在单位找个对象成家，彻底与小敏断绝了联系…… 多年以后，听说小敏毕业后留校，在北京成了家，又成了年轻的副教授……从此以后，我最想又最怕的是冬天雪花飞舞的季节，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敏，想起那个温暖的除夕之夜……我想，不管她走到哪里，无论她地位多高，她肯定也不会忘记那个雪花飘舞的除夕之夜，因为那时的我们，人最近，心最真，情最纯…… （2021年秋作于金城兰州） 作者于兰州黄河边 作者简介： 舞阳书生，河南南阳人，供职于某军事单位，客居兰州。下乡老知青，总想讲些知青岁月里的经历和故事…… 文字：舞阳书生 图片：惠选自网络（文图无关） 音乐：惠选美篇曲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