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是中国毛笔书法的必备用具，传百世而不朽，被历代文人作为珍玩藏品。我国的许多地方都产石砚，自唐代起，广东端溪的端砚、安徽歙县的歙砚、甘肃南部的洮砚和河南洛阳的澄泥砚被并称为“四大名砚”。江西婺源古属徽州，离歙县不远，婺源的“龙尾砚”也属于歙砚之列，算是搭上车的名砚。 石城县位于江西省东南部，是古代中原移民最早的落脚地之一，也是客家民系形成过程中的一个重要中转站。 石城山岚起伏，是赣江主要支流贡江的发源地，因境内“环山多石，耸峙如城”，故名“石城“。 石城地处武夷山脉，以丹霞地貌为主，素有“石怪、洞幽、泉美”之美誉，像这样的丹霞地貌很难与砚石联系在一起。 但是就在这个地方曾经出了一款“龙岗砚”。据《江西通志》和《石城县志》记载，龙岗砚始于北宋末，其石品独特，曾是进贡砚品。因石料产于该县龙岗乡，古称“龙岗砚”，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御赐的。不知什么原因，到了清末龙岗砚渐渐式微，上世纪几乎无声无息。 龙岗砚的回归与一位叫赖德廉的人不无关系。他原是石城县剧团的舞台美术师，早年也曾听说过龙岗砚，但并没有十分在意。1982年江西省工艺美术研究所所长傅周海到石城调研，听说石城中学副校长江山与县地名办几位同仁曾去龙岗乡寻找砚石未获结果，鼓励他们继续探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赖德廉在傅周海先生的鼓励下，开始长达十个年头的寻石旅程。 <p class="ql-block">“苍天不负有心人”，十年的努力他终获成功，不仅找到了砚石，而且雕出了精品，得到了业内专家的肯定。原国家文物局局长孙轶青先生说，石城砚称得上五大名砚之一，与四大名砚相比也不逊色。石城砚既好看又好用，两者兼优，很值得开发，并为赖德廉题写了“龙砚斋”的堂名。</p> <p class="ql-block">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主任、中国收藏协会会长史树青先生为赖德廉题写了“爱书获似连城壁，藏砚多于负郭田”的对联，对他重新发现龙岗砚石料和开发石城砚取得的成绩给予肯定。以后石城砚制作技艺先后被列入赣州市和江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目录，2021年，石城砚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目录。</p> 84岁的赖德廉现在因身体原因已不能亲手治砚，他给我讲述了重新发现石城砚石和考证龙岗砚渊源的故事。 1982年赖德廉下决心寻找砚石后，买了很多有关砚石的书籍，希望能够从中寻找线索，但几年的努力毫无效果。1991年已是县文联副主席的他，被派到龙岗乡开展4个月的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这个难得的机会，让他在工作之余走遍了乡里的山山水水。 一次他来到一个叫新龙村的村庄，偶然在一家村民的石头围墙上发现一块酷似砚石的石头，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石头上刮了刮，发现质地不很硬，刨出的粉末很细，就向这家主人打听石头来自何方。 村民告诉他，石头是在离村不远一个叫“猪婆夹”的地方捡的，那里有个山洞，大家叫它“石厅厦”。一位90多岁的老人还告诉他，听长辈讲，那里的石头从前有人用船运到赣州府去。于是赖德廉冒雨与村民一道沿着陡峭的山路，攀藤爬山，前往“猪婆夹”。 看到“石厅厦”，赖德廉觉得这可能就是当年古人开采过的砚石坑口。 他用随身带的钢钎铲了铲石头，石皮下有明显的纹理，石壁上也有人工开采的痕迹，他确定这里就是当年的“老坑”。 随后他们一行又顺山下到一个水潭边，陪同他去的村支书告诉他，这里原来水很深，有几人高，现在水浅了，可以下去。赖德廉于是在水潭边找了几块石头，并将这里称为“水坑”。 此后他多次单独一人去“石厅厦”周围寻石，有一次他又来到“水坑”。 赖德廉先在岸边找，用钢钎挖了很久，似乎收获不大。 他又跳进水里，用手在水里摸，终于摸到一块宝蓝色的石头。他喜出望外，把这块石头带回家。 回到家里，赖德廉把自己的木刻刀、篆刻刀和相关资料都带到村部，思考怎样把这块砚石加工好，经过3个月的反复琢磨，最后确定制作一方“双龙嬉珠”砚台。 这块砚得到县乡领导的好评，在领导的支持下，赖德廉开始走上专门开发砚台的道路。 为了探索龙岗砚历史，赖德廉在积极治砚的同时，用5年的时间查看了许多资料，终于论证了龙岗砚的渊源，正式把龙岗砚定名为“江西石城砚”，并得到国家权威部门专家的首肯。 1997年在离香港回归不到半个月的时候，他儿子在帮助打磨砚石时，一块有着江水奔腾天然图案的石画板材突然断裂，出现弯曲的裂痕，众人都叹可惜。 赖德廉看后却顿生灵感，当即将这块板材制成子母砚，并在砚石的上部各嵌上一小块红石，分别刻上“山河一统”和“珠玉重光”四字，巧妙地表达了祝贺香港回归和盼望祖国统一的心愿。 这方新砚引来媒体和各方面的关注，2016年还应邀在台南市成美文化节展出，受到广泛好评。 在赖德廉的带领和培养下，他1992年创办的“龙砚斋”已有不少治砚人才。 他的儿子赖建华也成为石城砚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 十年努力，恢复了近千年的历史，让昔日的荣光重新回到石城大地。从龙岗砚到石城砚，砚回石城，包含了很多人的心血，也记录了一批艺术工作者矢志不渝的传承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