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碗人间烟火

临窗听雨

这一日的清晨，回到母亲家的时候，她已经吃完早饭，饭菜都给我留在锅里。看我吃完饭，她才慢吞吞的和我说，今早在院子里攀梯取物摔了一跤，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裸露在袖外的胳膊肿得老高。

瞬间，我的心莫名地抽痛着，情急之下，一堆怪责的话脱口而出，并且一句跟着一句地问：“还爬高不了？”母亲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一句跟着一句地答：“不爬高了，不爬高了.....”真的，她的这一认错表现是我不曾见到的。我母亲一直是一个外在很强势的女子，年轻时候当过妇女队长，车间主任，听不得别人的任何批评和埋怨。

一直觉得母亲性格过于刚硬，直到她老年之后，我才察觉到她柔弱的一面。始终认为我的脾气完全来自父亲的遗传，现在才发现我与母亲的性格也有着几分的相似，我们的性格都属于付出型，只是我没有她的那种暴躁因子，我性子里隐忍和倔强的成分更多一些。

与母亲一起下楼去银行，我习惯挽着她的手臂，她从前是拒绝的，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如此。

我们在落叶里边走边聊，脚下是吱嘎吱嘎的脆响，眼前是蝶儿一样舞动的落叶。十月下旬了，西北风已经完全驻扎在我所在的城市，不停地盘旋呼啸，吹黄、吹落了杨树和柳树的叶子。梧桐树的叶子也落了。那些混杂在一起的树叶子就在地上搅成一团，打着滚儿，耍着小性子。

她和我讲述昨日自己都做了哪些事，以及和父亲之间的对话，什么地方值得高兴，哪句话让她烦闷。她把觉得有意思的事情都诉说了一遍又一遍。我仔细地倾听，适时地插嘴，或者笑着安慰以及疏导。

母亲年迈之后特别想有人陪，人多了又嫌吵闹，最好是她的三个孩子在自家陪她唠唠家常，听她说说陈年旧事，我觉得她是因为孤单所致。特别是白天，只有父亲和她在家，两人甚少交流，她一个人忙完家务之后，除了看手机，似乎别无他事。有时待得闷闲，就找人微信聊天，时不时会涉及别家的隐私以及内务，惹得对方不开心。在我们的极力劝说下，她聊天的频率就少了。没有人陪她说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呢？我着实不敢想象。

我俩在这秋风渐紧的中午时分买完菜回到家，炸了新鲜的带鱼，清炒了绿豆芽，还有一盘雪里蕻炖豆腐。我让母亲多吃一些带鱼，然而她说讨厌鱼的腥气，只尝了尝就罢了，她离不开蘸酱菜，一辈子吃不厌也戒不掉。父亲夸我带鱼做的好，外焦里嫩，肉质鲜美，并埋怨母亲总是不善待自己，他执意让我多吃一些，我吃了两段也罢了。我素来吃的不多，胃口也一般，我不是为了保持身材故意的节食，我在饮食上缺乏足够的侵占欲。

饭后，母亲提出了她近几日的行动计划，想来她早就算好了我所有的闲暇时间，因此事事都和我密切相关。人老了会对儿女产生更多的依赖感，我老了时候也会这样吧？把曾经展开的翅膀收拢，渐渐依存在儿女的庇护下。

在这个世间，与外界再多亲密的接触，最后必然要回归到小家里面，如果得遇知道感恩的儿女，老年生活或许会很幸福。我想我老去的时候，应该与母亲很像。在我的熏染和教导下，我没有理由不成为一个幸福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