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去河北买鸭梨

刘醒民

记得那年夏天,有一个外地人来到老台办公室,说是邓宝俊的亲戚来找邓宝俊。我说:<div> “邓宝俊不这儿办公,他在武警楼。 </div><div> 那人说:“邓宝俊不在,我就到这儿来了。”</div><div> 我说:“我又不是邓宝俊,你到我这儿有什么用。”</div><div> “那人说:“我有点事。”</div><div> 我说:“既然是宝俊的亲戚有什么事你说吧,能办的我可以帮你办。”</div><div> 那个人听说我可以帮他办,就笑咪咪拿出一个公文包。我以为他要给我看什么文件,结果打开一看,里边是四个梨。<br></div> 那人说:“我是卖梨的,这是梨样子,刘主任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那儿有的是。”<div> “多少钱一斤?”</div><div> “两毛五。”</div><div> “什么地方?” </div><div> “河北青龙。”</div><div> “你给送到家?”</div><div> “自己去车拉呢?” </div><div> “价钱还可以便宜。”</div><div> “如果到你那都是这样的梨还可以,”我说,“质量能保证吗?”</div><div> “没问题!”那人斩钉截铁地回答。</div><div> 我一寻思,这价格比市场便宜一半多,就把振江找来了。俩人一商量,“好长时间没办福利啦,买点也可以。”于是振江从大理石厂借来一台载重九吨的大日野货车,台里出了一台130。<br></div><div><br></div> 第二天清早,我们就出发了,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跋涉,夜里十点左右,到达了河北省青龙县木头凳乡。主人用高梁米饭和盐豆子款待我们,据说这是当地最好的伙食了。<div> 俗话说,“家有万贯不可盐豆下饭”。虽说我们当记者的应当随遇而安,可这顿饭实在难以下咽:高梁米饭硬得象砂粒,盐豆子硬得象石子,在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咽不下。女主人一看,大伙吃不下,就说:“菜不太好,厨房还有豆腐。”大伙一听还有豆腐,马上都喜笑言开。不一会豆腐端上来了,看样子跟城里的豆腐没啥区别,也是那么白, 也是那么大的块 ,可就是怎么拌也拌不动,象块大砖头。于是有人问:“这儿有没有小卖店?”主人说:“有。”“买几个罐头吧。”于是振江就去买罐头。 约莫一颗烟的功夫,振江回来了,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说:“没有肉罐头,全是水果罐头,也不能下饭,没买,”又,说:“主任, 你出来一下。”我看出来是有事,就急忙下了地,来到屋外。振江悄悄地对我说:“’刚才小卖店的人问我是不是来买梨的’。我说‘是’ 。小卖店的人又说,‘这儿的梨相当便宜,一毛五就可以拿下,玻梨最便宜,才六分钱。’所以咱们商量商量,这事咋办。”“当然是越便宜越好,咱们的脑袋又没让门框挤喽!”我说。虽然晚饭没吃好,但是大家很兴奋,这情报可以给台里省不少钱。刚刚躺下,外面有人敲窗子。起身一看,是男主人。他说:“刘主任,你出来一下,老胡,你也来。 ”我们来到屋外,男主人问:“你们是不是要买别人家的梨?”“还没想好。”我模棱两可的回答。男主人又说:“盐打哪处咸,醋打哪处酸,你们应该知道。我辛辛苦苦大老远的把你们领来了,你们倒好,要买别人家的梨,我心里不平衡。你要是买我的梨,我给你俩每人十斤鸡蛋;要是不买我的梨,哼!说着,他从背后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来,比划了一下。我笑了笑说:“你还敢杀了我。”男主人说:“我不杀你,我马上给你的车带放气!”别说,他这招还真损,真要是放了气,这深山老峪上哪补带去?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他,振江说:“鸡蛋我们不要,要了对不起大家,梨还是买你家的。”“那赶情好,那赶情好!”男主人一迭声地应承道。“别忙,”振江接着说, “梨价得降到每斤两毛。”我又接着说:“要是不行,我们谁家的梨也不买了,可以放空车回去,就当旅游了。”男主人一听我们软中有硬,也就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br>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开始装车。这里交通极为不便,尽管山民们采集了大量的山货,但是很难运到山外去,只好藏在窖里,如果转年开春还卖不出去,就只能变成烂泥了。日野车装了三百多筐梨,还是雄纠纠地站那里;130只装了十筐,车胎就变成了半气,于是赶紧卸下了两筐。忙了一上午,终于装好了梨车,小心翼翼地从山谷中开出来。男主人说“你们不要从原路回去了,原路太远,回去又是重载,你们从这儿往前开,过一条河,翻过一座山,再爬过一道岭,就可以直达通往沈阳的公路了。我们听信了他的话,开出不远,果然见到了一条河。河水清澈见底,水深的地方只有一尺多深,浅的地方干脆露出了河床,河上没有桥,日野车试着从河水中趟过去。可刚刚刚进入河床,右后轮就陷进去一半。无论怎么往下垫木板,垫石块也开不出来,反而越陷越深。</div> 汽车的轰鸣声惊动了附近的山民们,人越聚越多,他们跳着笑着,小孩子们互相追打嬉戏,仿佛过节一样。这时,有个脑袋长得象枣核一样的山民说:“别鼓捣了,想点办法吧。”'司机问,“啥办法?”<div> “拿点钱 呗。”</div><div> “多少钱?”</div><div> “这些 人,每人十圆钱,保证给你整出来!”</div><div> “十圆?车给你得 了呗!”日野司机愤愤地说。然后一晃膀子,把羊皮大衣脱了下来,塞在车轮下吩咐副驾驶,</div><div> “往左打,走‘s’线,闷足劲,挂一档!”</div><div> 只听日野车象狼一样“呜-呜-呜”地嚎叫了一阵,猛然间,“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很快就爬到了对岸,130也紧随着冲了过去。这时再看对岸的山民们正在围着“枣核脑袋”边笑边骂:“妈个B,要多了,一个人一块钱好了,一条大鱼让你放跑了!”<br> 汽车在崇山峻岭中飞驰 ,别看日野车拉了九吨货,跑起来仍是健步如飞,130呼哧带喘,不一会儿就被甩下好远好远。汽车围着大山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来到了一条大岭的面前。这条岭长四十里,角度几乎90度,名子叫作“梯子岭”,光听这名子就能吓死你,岭下的山沟里,去年摔下去的一辆大客车的残骸还嘴歪眼斜地趴在那里,让人看了顺着脊梁骨“嗖”“嗖”地冒寒气。</div><div> 这时天已经越来越黑了,爬岭更加困难。我和振江一再提醒司机注意安全,做好了战前动员,振江上了大日野,我上了130,我们开始爬岭。为了防止嗑睡,我督促司机杨景先和王喜田轮换着驾驶,梯子岭的角度几乎是垂直的,我们仿佛是从天而降,两侧的树影闪电似的从车窗两边划过,两道车灯光仿佛是两条利剑穿云破雾,勇往直前……<br> 终于,我们看见了前方通往沈阳的公路,虽说季节已是深秋,但我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可以拧出水来……</div> 2021年10月27日<div> 写于三亚九所濡沫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