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每年秋天，我都要回老家或到郊外，看地里的包谷，去扶摸那金色的沉甸甸的包谷，看那高傲挺拔的包谷花穗，看那随风飘逸包谷胡须……今年，秋雨连绵一月有余，未能成行。</p><p class="ql-block"> 今天，询问单位食堂师傅，今年包谷长势如何？他告诉我，“前两天回农村去了，包谷长势好的很，棒棒一尺来长，还结得很繁，就是收不成，地里的水快到腰上了，人根本进不去！天再不晴，包谷就要烂到地里了"。听到这，我咯噔一下，顿生惆怅和不安。真希望，天快快放晴，让农民把包谷抢回来呀！</p> <p class="ql-block"> 我出生在1960年，母亲讲，她因工作忙，我不到一岁，无人看管，就送到奶奶家。那时，我还不会走路，小脸黄黄的，瘦瘦的，只显出一双无神、无光的大眼睛，耷拉着脑袋，好似脖子撑不起头，整天坐在奶奶家一个用麦草编织的垫子上。奶奶心痛的说："看把我娃饿的恓惶的"。她每天用苞谷糁熬稀饭，给我瓢上面的"油"，慢慢一勺勺喂我，而我一口接一口的咽，张着小嘴，等着奶奶送来的小勺，贪婪地吞食者……奶奶一边喂，一边伤心的说："慢慢咽，小心把我娃呛着了"，也许是包谷糁的营养，也许是奶奶的精心，不几个月，我的脸蛋开始泛红了，眼睛有神了，也有光了，身上也有了肉，渐渐壮实了，等我学会自己吃饭，奶奶给我熬稠包谷糁了，老家人说的那种，"用筷子能挑起来的稀饭”，我端着小木碗，一碗一碗的吃，好似没有饱的感觉，肚子吃得滚圆滚圆的。</p><p class="ql-block"> 晚上，静静的院子，朗朗的天空，我依偎在奶奶的怀里，抱着奶奶亲手做的布娃娃＂大眼兔＂，数着天上数不尽的星星，听着奶奶永远讲不完的故事，她常说：＂我家娃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不管小脸多脏，都心疼人，他有一双大眼睛，能看得远，看得真＂奶奶讲的很多故事，都已淡忘了，可她教我作淳朴、善良、勤奋的人……我终生难忘。在我刚过五岁不久，奶奶去世了。我又回到城里上幼儿园、上学……</p> <p class="ql-block"> 上学后，我每年的寒暑假，都要回老家，回外婆家。我是最爱到包谷地里玩的。暑假，包谷长高了，大人们给包谷除草，我跟在后面，把没有除净的草拔掉。地里有两颗长在一窝的包谷，大人们就要除掉一颗长的小的，不影响另一棵生长，除掉的就成了我的甘蔗，我嚼食着清嫩的包谷杆，水嫩多汁，甘甜爽口，解渴解馋，那种甜香的感觉，能回味几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到了秋天，收包谷的时候，我专门要回外婆家，帮大人们收包谷，在地里，我先捡又长又粗的棒子掰，那"咔、咔、咔"的声音，伴着我的笑声，回荡在高高的包谷地里。</p><p class="ql-block"> 把包谷拉回家，先扒掉几片老厚的叶子，留下几片薄嫩的叶子合成股，用编辫子的方法，把几十个甚至近百个包谷，编成一串，挂在房檐下，或架在树上、专门的架子上，看着一串串金黄色的包谷辫子，一排排像金子一样的包谷粒，让人欢欣鼓舞，无限遐想。</p> <p class="ql-block"> 到了寒假，农闲时，用包谷杆把炕烧的热热的，整个屋子也一下暖和了。家里人围在一起，一边拉家常，一边剥包谷，把干透的包谷棒子，用专用工具冲一排颗粒下来，大家顺着冲下的一排，用包谷芯，一排一排的剥着，金黄色的玉米粒，在筛子里跳跃着，欢乐着……不久，它们就变成了包谷糁或包谷面，那特有的香味似乎在房间飘动着。</p> <p class="ql-block"> 那时的 农村，一年四季，早饭都是包谷糁稀饭，农活重了，就熬稠些，男人们端一大碗稠饭，红扑扑的脸，对着黄晶晶的包谷糁稠饭，上面放些红萝卜丝，或腌酸菜，手里再拿一、两个大大的两面馒头，（麦面和包谷面各一半）聚到村口皂角树下，是包谷糁饭太香，还是肚子太饿，嘴一埃碗，就是一阵阵的吸溜声，谁也不嫌谁吸溜声大。会吃稠稀饭的，顺着碗边吸，稠包谷糁很有粘性，吃完饭大海碗还是干干净净的。放下碗，用手把嘴一抹，点上支烟，或装一锅旱烟袋，神奇实足地继续东长西短地聊起来。</p> <p class="ql-block"> 到了夏天，关中人家家都要吃搅团，那是关中名吃，做法可称一绝，用苞谷秆烧火，火力柔和，搅团不糊锅。水烧开后，一边往大铁锅里撒包谷面，一边用擀面杖，均匀的，顺着一个方向，不断的搅拌，搅团筋不筋，全靠搅的功夫，等锅里的面糊，能粘在擀面杖上，就算做成了。吃法很多种；盛一碗热搅团，浇上和好的辣子醋水，上面再撒几片油炒韭菜叶，叫水围城，吃起来绵软粘嫩；也可以把搅团倒进漏勺，下面放盆凉水，一边摇晃着，一边漏着，到水里就成了小鱼状，浇上辣子醋水，叫鱼鱼，吃起来凉爽润滑；也可以把搅团摊在案板上，或盘子里，等凉透了，切成条状，用菜汤烩着吃，吃起来味道丰富厚重。不论什么吃法，都会津津有味。搅团一定要打的非常筋道，到了嘴里要有嚼头，这除了打搅团的手艺外，关键要看面，一定要是新包谷，用细箩，箩的细细，手感和麦面一样，这时那包谷面会飘出特殊的甜香，沁人心肺，滋润味蕾。</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又因吃的太精细，身体出现了各种富贵毛病，开始流行吃杂粮，说杂粮有营养，有利于健康，包谷面，包谷糁成了好食材，成了畅销货。</p><p class="ql-block"> 而我每想到那时吃的包谷，我就十分想念奶奶，想念那稠稠的稀饭，怀念那时的岁月，虽然很辛苦，甚至心酸，但它让我记住了农村，记住了的农民，记住了农时，记住了土地，记住了感恩……</p> <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一年十月于西安</p> <p class="ql-block">图片为网络图片，如有侵权，立即撤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