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一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九八七年六月的一个清晨,一夜的雨水把乡村的旮旯胡同都洗刷得干干净净。谷子喝足了水分,抬起了高傲的头,向日葵花的笑脸转向东方,路边的小草尖还顶着一闪一闪的水珠。远山的山顶上雾气弥漫,一岭一坡的树木更加葱茏苍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牛沱河的河水欢快地流淌,到青山镇的西坝沿,与几条沟叉的小河会合,便相约着从镇南的河套向东流去。乡间小路上,有步行的学生三个一堆五个一伙,边走边说笑着,也有骑着自行车、肩上斜挎书包、车后架驮着小米的少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日头从东边的树林钻了出来,斑驳地撒在镇总校的的大院子里,院里还有几个水坑,两个男孩子拿着小石子在打着水漂。前边的一排房舍,是教室,第二排是办公室,最后一排是学生宿舍。而在前排教室的西边,一拉溜四间厢房是学生的伙房和水房。</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伙房的北山墙下,水房烧水的老于头操着一根镐把粗的木棍,走到一棵歪脖子树下,扬起脖子,用木棍撞响了那个少边缺沿的铁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男女学生抱着饭盒从宿舍鱼贯而出,向伙房门前跑去。不一会儿功夫,伙房门前就排起了两条长长的队伍。有排队的,也有加塞的,有叫喊的,还有的拿着羹匙不耐烦地敲着饭盒,发出刺耳的噪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窗口里面,一个师傅用大铁锹铲着大锅里的小米饭,再用铁桡子将米饭来回搅得均匀了,然后盛进大铁盆里。菜盆里,是甘蓝叶子汤,上面零星飘着几个油珠子。两个师傅负责盛饭、盛菜、收票、找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个穿褪色红背心、草绿裤子的瘦瘦的男生把饭盒递进窗口,又递给师傅四两饭票和一角菜票说:“四两、一个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他叫苏林,黄家坝村人,他已经在这个学校就读了三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苏林端着饭盒,走到教室外,把饭盒放到外窗台上,拿起勺子,他忽然发现饭里有好多米虫子,黄白色的躯体,一丁点黑色的头。他知道,这是一些学生把生了虫子的米拿到学校里,没办法,不吃饿啊,他才17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正是胃口好的时候。他用羹匙把上面的菜扒拉到饭盒盖子上,又端着饭盒来到水房,打开热水笼头,放水,搅拌,米虫子就在饭盒里漂了一层。他又小心的歪着饭盒把虫子倒掉,回到教室窗台外,从裤兜里抠出一块干巴的芥菜疙瘩,端起饭盒,一阵风卷残云……</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忽然,他看见一辆白色轿车驶入校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钟声响了,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第一堂课是数学,任课老师是班主任梁新光,而且是苏林堂姐的儿子,虽是苏林的班主任,比苏林大十多岁,却比苏林辈分小,在家里见面是要喊“小老舅”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同学们,距离中考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今天发下一套模拟试卷,大家做一下,不会做的互相交流一下。”梁新光说完,就走下讲台发试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苏林在吗,到书记室来一趟!”门外有人喊,梁老师看了一下,原来是校长,就说:“苏林,校长找你。”苏林走出教室,尾随着校长向书记室走去。他发现,刚才看见的那辆白色轿车就停在书记室门外。他有一种预感,这辆轿车就是奔着自己来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事情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九八七年,是恢复中高考第十一个年头。苏林的家乡改革开放是从八二年开始的,人们拥有了自己的承包田,刚刚解决了温饱。谁家的兜里都缺钱,整个村子只有两个公办教师吃的是国家粮,拿着国家的薪水。这让村子里的人们羡慕不已,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像这两位老师一样,通过考试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中考可以报选中专或中师,只要能顺利通过考试,就能成为国家的专业人才或国家教师,就能端上铁饭碗,而且还不必去读三年高中,节省了时间,也为家里节省了开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苏林参加了全镇四个初中学校七个毕业班的5.20中专中师预选,然后回到家里,每天都忐忑不安地等着考试结果。一天傍晚,村里的一位张老师在当街看见苏林,告诉他:教育局给全镇中专名额20个,你和一位女同学并列第20名,因此把你拿掉了。苏林听了以后如五雷轰顶,正好赶上父亲田里回来,就把这件事说给了父亲,父亲暴跳如雷,拿起赶羊的鞭子就跑到外甥梁老师的家,拿起鞭子就打,一边打一边吼着:“你这不知里外的东西,把孩子交到你手上,还让人家把他顶了,不打你留你干啥!”那一刻,父亲像疯了一样,苏林从来没有看见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梁新光只顾着躲闪,一句话也不敢反驳,最后来了邻居才把苏林的父亲拉开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苏林心中自是愤愤不平,凭什么和别人并列就把自己拿掉,这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考取中专中师的机会。他跑到代销店买了信纸,就写了两封信,揭发青山镇总校领导。一封寄给了松州市教育局,一封寄给了省教育厅,而县教育局他并没有理会。随后他又给在上海同济大学的五堂哥写信说明了这一情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几天后,收到了五哥回信,信中开导他,放弃中考,继续复习报考高中。苏林收到五哥回信,心里宽敞多了,也规劝父亲,无非是多读几年书,多花几年钱,要是以后考上大学,岂不更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就这样,苏林再次来到了学校,准备迎接中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苏林随着校长走进书记室,看见一个圆盘大脸、高鼻梁、卧蚕眉并梳着背头的人坐在北墙的椅子上。书记见苏林进来,就指着苏林说:“你这孩子,做蜜做不甜,做醋一做就酸,你的分数根本就没有进预选分数线!这位是县教育局的董局长,专程为你这事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那你们就把卷子拿出来,让我也看一下。”苏林漂了局长一眼,反驳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卷子入库了,拿不出来了。”书记回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苏林:“拿不出来就是见不得人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一旁的校长一只脚踩着门槛,两手把着门框,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子。</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未完待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片源于网络,鸣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