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家乡路,(一)

成群 康喜鹏

<p class="ql-block">  清原县苍石乡上大堡村是我的老家,那是一个很古老的小村落,虽然很封闭原始,却有我童年时的梦,更有我少年的蹉跎。</p><p class="ql-block"> 我从老家的山路上一路走来,时光荏冉,魂牵梦绕。</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0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为支援抗美援朝战争,清原县委、县政府决定,把一九四七年12月恢复生产的地方国营苍石煤矿,整体搬迁到有黄金资源和铅矿资源的枸乃甸乡线金厂村开发金、铅,用生产金、铅支缓抗美缓朝。</p><p class="ql-block"> 苍石煤矿位于上大堡村南,我的父亲当时是这座煤矿的副矿长。按照县委、县政府指示,我父亲带领煤矿的五百多名工人顶风冒雪来到了枸乃甸乡线金厂村。</p><p class="ql-block"> 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期间,金铅矿生产了大量的金矿和铅矿,支缓了抗美缓朝。就是这样,我于一九五五年三月二十日出生在了距离老家上大堡村有百余里的枸乃甸乡线金厂村。</p><p class="ql-block"> 我是老康家的第一个大孙子,给我起名时,妈妈说:“听人说大清朝有个皇帝叫康熙,我看咱家这小子就叫康熙吧。”</p><p class="ql-block"> 我舅舅(于波海)却说:“叫这个名字可不行,你们老康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是平头老百姓,怎么能撑起皇上的名字,康熙这个名字太大了。我看叫康喜就不错,因为康喜和康熙是谐音”。从此,康喜就成了我最初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上幼儿园时,我非常淘气,时常惹祸,父亲数落我说:“现在这么小就总惹事生非,还叫康喜呢,有什么可喜的,将来别惹事就挺好了。”</p><p class="ql-block"> 舅舅知道后他在帮我上户口时,让户籍人员在我康喜两个字的后面又加上了个鹏字,他的意思是盼我日后能鹏程万里,从此康喜鹏就成了我的大号。</p> <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第一次回老家是在我五岁的时候,从苍石火车站到上大堡村有十六里之遥,路全是弯曲崎岖的山路。路的两旁长满子大柳树和老榆树,荆棘和蒿草就更是浓密,走在路上总让人觉得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可左拐右拐又总能出现柳岸花明。</p><p class="ql-block"> 随着朝鲜战场上的战云散尽,清原矿山工业大干快上,父亲被调回到离老家上大堡不远的清原金铜矿工作。由此每逢春节我和姐姐及弟弟都在父母带领下回老家过年,老家的这条崎驱山路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成为了一条奔向快乐的旅途。</p><p class="ql-block"> 每次回老家,爷爷、奶奶是亲人;姥姥、姥爷是亲人;大爷、大娘是亲人;舅舅、舅妈是亲人;姨妈、姨夫也是亲人。在他们面前我有无限的乐趣。在任何一家我都可以随便住下和吃饭,亲人们的家是我快乐的天堂,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多心。后来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老家离我们家越来越远,我们家搬到了海城县滑石矿。</p><p class="ql-block">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我发现父亲的后脊梁上被人缝上了一快白布,白布上面写着当权派,后来又被改写成死不改悔的走资派、历史反革命分子。为此小同学们都不愿理睬我,说是跟我划清界线,父亲后脊梁上的这块白布让我蒙羞。</p><p class="ql-block"> 尽管我当时已经知道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个词,但国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凭我当时的年龄是理解不了的。</p><p class="ql-block"> 突然,有一天父亲回家和妈妈收拾东西,说是要往老家上大堡搬家。我问妈妈为什么要往老家搬家?妈妈流着眼泪说:“你爹当“五七战士”了,“五七战士”的家都得下放到农村接受改造。”</p><p class="ql-block"> 尽管我仍然想留在学校读书,幻想着等中学毕业时和同学们一起下乡,也梦想着和同学们在同一个青年点吃住和劳动,可现在受父亲牵连,也只能收拾起书包与父母回老家,我的梦想和现实离得越来越远,我哭了。</p><p class="ql-block"> 妈妈说:“别哭了,老家那边也有学校,咱一搬回去,你就去上六年级,再说将来上山下乡不是件小事,你和家在一起,比你将来自己单独下乡到青年点里好多了,也得照应。”</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辆破解放汽车拉着家里的全部家当踏上了回老家的山路。在离上大堡不远的路上,亲人们都出来迎接我们。此时我父母的脸上虽然隐藏着无奈,可他们却强装笑脸迎上前与亲人们打招呼。</p><p class="ql-block"> 我毕竟是小孩子,在亲人们的迎接中仍然感到老家的山路是那样明媚,就这样我的家又搬回到了老家上大堡。</p><p class="ql-block"> 本来刚回到上大堡时父亲母亲还计划让我继续读书,可上大堡小学当时只有五个班,没有六年级,上六年级得到苍石中心小学去念。可上大堡离苍石中心小学有十六里之距,路上除有山梁和乱坟岗子,还有河道、树丛和荆棘,时常还有人看到狼,父母不放心。</p><p class="ql-block"> 看到父母左右为难,我说:“我想钱不上学了,咱家里总得有个人在队里挣工分,让我上班挣工分吧。”</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永远告别了学校,成了生产队里最小的半拉子,劳动在了老家的土地上。</p><p class="ql-block"> 农村的活很杂,除了种、铲、割,还有兴修水利,农田基本建设等重体力活。在劳动中老家的山、老家的河、老家的人伴着我的少年时光走进了我的青年时代。</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二年,政治形势发生了一些变化,父亲被解放重新安排了工作,妈妈和弟弟也重新回到了城里,姐姐被贫下中农保送到抚顺市卫生学校上学读书。当时我尽管没读中学,却由于年龄已经到了下乡青年的年龄,按照当时的政策,我被留在了上大堡大队第二生产队当了下乡青年。</p><p class="ql-block"> 在父亲、母亲、弟弟搬离上大堡时,亲人们跟迎接我们下乡时一样,都出来给我家送行。亲人们在老家的山路上送了一程又一程,所有的人都无不感慨,都说人生真是充满了变数,既有悲欢离合,也有阴阳圆缺。</p><p class="ql-block"> 此时的我既有与父母姐弟离别的酸楚,又有长大成人独立于世的豪迈。</p><p class="ql-block"> 在回来的路上,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大爷、大娘、舅舅、舅妈、姨夫、姨妈都安慰我:“你爹妈走了,还有我们,到我们家里去吃住。”</p><p class="ql-block"> 听着亲人们的话,我的鼻子酸楚,眼泪再次流了下来,此时我毕竟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亲人们的家都有一大堆孩子,而且家都非常贫困清苦,我已经长大成人,我要自己独立生活,不能给任何人添累赘。</p><p class="ql-block"> 我抬头看着老家这条已经非常熟悉的山路,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昂首阔步走在这条山路上。从此,我住进了青年点。</p><p class="ql-block"> 白天我参加劳动,晚上就到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家,依偎在他们的破行李卷上听他们讲过去的往事。在他们的讲述中,我知道了老家许多许多过去的事情。亲人们在旧社会的经历听得我惊心动魄;亲人们曾经的悲惨遭遇让我感慨万千;上大堡曾经发生的一切让我新奇;煤矿在不同时期的风云变幻让我浮想联翩;至此,我盟生出将来一定要把所听到的写出来。</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二年入冬时,抚顺、清原、红透山的下乡青年们都告假回家猫冬去了,可我却因为想多挣点工分留在了下来。我白天劳动,早晚自己做饭,其中的艰辛只有细心的人才能看到。</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何队长对我说,小子,别的青年都回家了,这天也太冷了,这么大个青年点,就你一个人住,不行啊。你也回家去猫冬吧。”我说:“何队长,不算冷,多烧点没问题。”</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收工,我发现行礼不见了,正到处寻找时,何队长来到青年点对我说:“小子,你的行礼让我给搬我家去了,这么冷的天能冻坏,住到我家能暖和些。等春暖花开你再搬回来,你也不用多心,我儿子唤柱跟你一般大。”</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无奈的住进了何队长家。住在别人家的屋檐下,这心里总是感觉不踏实,所以我不是帮何队长家劈柴,就是帮着挑水和扫雪,以表达我的谢意。当然何队长的家人也非常热情,我的脏衣服被何队长的女儿小芳全给包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