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十八</span></p><p class="ql-block"> 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在世俗和现实面前显得那么的无助和苍白。雪雯姐仍旧一如既往的关爱着我的学习生活,更多的是关心我的情绪,不断的自责,似乎少了爱侣的情愫,多了一份象姐又似母的慈爱和殷切。而我仍然是爱恋更甚,一丝抱怨也随着深深的思恋之情烟消云散,更谈不上怨恨了。因为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去怨恨,怨恨一个一门心思为了你前程,为了你名誉,为了你未来,甘愿放弃一切,忍辱负重,舍身成就你的爱人。</p><p class="ql-block"> 之后三年的警营生活,淬炼了我坚强的体魄,塑造了坚忍的意志,涤荡了我的灵魂,拓宽了我的心胸。我选择了包容,包容姊的不告而嫁,包容姊为世俗妥协的无奈,进而成就我对雪雯姐的终生不渝的挚爱,珍藏在心里最柔弱的深深处。</p><p class="ql-block"> 毕业后,我再次回到了久违3年的大杂院,心理上已经不再忐忑,内心也没有了归属感。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人事变迁还是很大。</p><p class="ql-block"> 卫姨、祥仔他们家一年前搬去了县城,祥仔两年前退伍转业,进了税务局工作,之后混得不错,只是嗜酒如命,终究是被酒所累。</p><p class="ql-block"> 华仔家也搬出了大杂院,他们家在黄岭山脚下建了一栋小楼。他转业也进了政府部门,去了源城市区工作,据说工作生活挺有质感,就是胖得不成样子。</p><p class="ql-block"> 小慧嫁给了一个老资本家的儿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仔打地洞,资本家脑子活泛,生的儿子应该是比较有头脑。后来,她随夫家人去鹏城,改革开放的最前沿,人生赢家。她的家人后来都陆续离开大杂院,叶姨跟着大儿子到了鹅城定居。</p><p class="ql-block"> 阿歪早早嫁给了一个做小生意的个体户,听说生意兴隆,日子过得红火,有滋有味。小芳姐在父母的督促下,最终嫁给了一个中专生,日子平平淡淡,小县城的悠闲自在生活,不尝不是一种幸福。</p><p class="ql-block"> 阿丽和弟弟命运多舛,嫁给了本厂司机,司机的大伯在鹏城做一小官,也随夫家去了鹏城,生活顺风顺水,在忠信街建了一栋4层楼房给她妈妈仙姨和她弟住。不知是不是一语成谶,在她不满45岁时,香消玉殒。过了3年,她弟也步她后尘,随她而去。08年,我与华仔几个相约,专程去忠信探望仙姨,80岁的老妇人,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唯一的孙子又脑残。我不明白,上苍为什么对一个慈祥的母亲这么的不公平。她骨瘦如柴,两眼浑浊,神情麻木,常常躺在阳台的躺椅呆望天空,似乎想要看穿什么?</p><p class="ql-block"> 小兰姐在汉剧团,与团里男一号结了婚,在小县城也算得上中上人家,生了两儿子,一个有点自闭症。后来,家遭变固,丈夫不满50撒手人寰,因病而贫。在一连串沉痛打击之下,几年后,也结束了她的如戏人生。</p><p class="ql-block"> 松香厂在改革开放的前几年,红红火火了一把。后来,政府与百姓都把贪婪的目光盯上了森林,不用十年,几乎砍光了所有的原始森林,松树没有了,松脂自然也没了,松香厂就没有了存在的价值。</p><p class="ql-block"> 大杂院有人搬走,就有人搬进来。出出进进,一个普通又平凡的大杂院,住着一群普通而平凡的人家,演绎着普通人生老病死,穿插着平凡人的爱恨情仇。</p><p class="ql-block"> 短暂的半个月,我再次走出大杂院。这一去就真的彻底告别了生活十几年的大杂院。</p><p class="ql-block"> 走出大门,我转身从洞开的大门看了一眼整个大杂院,高大的桉树依然挺立,硕大的红砖烟囱依然高耸。院子里少了一群野孩子在打闹,显得冷清而沧桑。一股子风猖獗地在院子里乱窜,窜着窜着就撞南墙,倔犟地打旋,生成一个小小的龙卷,裹挟着地上的树叶、鸡毛和沙土卷起高飞至屋顶,又坠落在灰黑的瓦面上。风过,一群麻雀“轰”的一声,落到院子里,步态悠闲的在泥地里找寻饭粒、虫子。为争一只不知名的虫子,跷腿互踢。为一粒米饭展开追逐,小翅膀扇起丝丝尘土,引起一阵骚乱。不知谁家养的一条黄色小土狗看不过眼,撒开4条短腿冲向麻雀,惊得雀群吱吱喳喳飞上瓦楞。</p><p class="ql-block"> 见着这调皮的小狗,我不禁莞尔。摇摇头,转身向客运站而去。</p><p class="ql-block"> 我分配到鹅城公安局刑警大队工作,大哥早已在鹅城成家立业。三哥也在鹅城边防部队提干成家。一年后,爸妈也搬出大杂院,与三哥定居鹅城。</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十九</span></p><p class="ql-block"> 离开了大杂院,大杂院里曾经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成了曾经。大杂院里的事,逐渐地演化为曾经的故事,故事里的人,就是故事里形形色色的主角。唯一没有曾经的,是雪雯姐。我也成家立业,为了不影响两个家庭的安定团结,彼此选择了沉默。在沉默的深深处,她依然如故。</p><p class="ql-block"> 她留在了小县城,适应了小县城的安逸与平静。那一份安逸平静是她割爱换来的,没有人可以去搅动她,我也不可以。之后的20多年,少有联系,把一份浓浓的爱尘封在暖心的一角。</p><p class="ql-block">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曾经的发小,经岁月的打磨,已经是满脸沧桑的中、老年人。恢复联系的也不多,雪雯姐已经是做了奶奶的老姐姐了,我们俩彼此的牵挂就是每天清晨,通过微信的一句问侯。</p><p class="ql-block"> 2008年秋,我携妻、女,驱车几百公里,寻梦大杂院。</p><p class="ql-block"> 昔日的黄岭,早已面目全非,要不是青、白、黄三座楼依然挺立,要找到当年的大杂院还真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穿过几条巷子,我们来到一片废墟前。虽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几十年前的泥砖灰瓦房,破败不堪是肯定的,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意料到,一座站地几千平米的大杂院,几乎被移为平地。曾经居住的房子,一排10间,只剩下不足半尺高的墙根,长方形的框框里面黑土上种着碧绿的甜心菜,有的搭满竹架子,架子上爬满豆角、黄瓜苗。顺着院子往后走,一眼就望见石板桥,桥下水流潺潺,河边的洗衣石板不再光滑,长了一层泛绿的青苔,河场里的水小了很多,河道里满目是红的、青的、黑的、透明的塑料袋。</p><p class="ql-block"> 往何屋村走去,只稀稀的见-两个叫不上名字的老人在禾坪晒日头。一个个头发虚疏,满脸折皱。时不时扬起巴掌追赶讨厌的苍蝇。</p><p class="ql-block"> 影墙塌了一大半,那口风水塘倒是水清了些,半月形仍然是,只是沿塘砌了水泥堤,见不到蜻蜓点水,也瞧不见燕子掠水。再过去,那口甜水井,井口已经被铁丝网罩着,走近往里面看,黑漆漆的水面,泛着一丝白光。</p><p class="ql-block"> 我有点失落的走回“大杂院”,目光在寻找桉树和桑树,还有那棵银海枣,院子里光秃秃的,那些曾经高大的树,早就不知成了谁家里的劈柴了。走到西南角,那间小屋,曾经爱的小屋,似乎是谁故意挑逗我的记忆,独独这间小屋留下一角。一人多高的墙角,人字形佇在那里,其他的房间都移平了。</p><p class="ql-block"> 我盯着那人字形小堵墙,目光温柔,良久没有游离。这里是我们俩温馨小屋,是我们俩爱的小屋。我恍惚听到了我和雪雯姐探讨伤痕文学的辦论声,更多的是我们俩的呢喃……。正在脸红耳热间,“爸爸,这里就是您小时候住的地方?”只听小女儿稚嫩的声音问道,“是呀,以前四面都是房子,围成一个长方形的院子,只是现在房子倒了。”我感叹地说,“房子都没了,您还带着我和妈妈来看什么?”,女儿明显有些不高兴。我急忙解释说:“爸爸也不知道房子被拆了。想让你看看爸小时候生活的大杂院。体验一下大杂院里的生活,现在城市里可见不到喽。”。“哦,看过了,我们走吧。”女儿嘟着小嘴说。“你爸是回来怀旧的,正思念着邻家小妹呢。”老婆意味深长地撇了我一眼说。我讪讪地说:“别听你妈嚼舌头,爸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老熟人住这。嗯,成废墟了,没什么好看了,走吧”。说完,我们一家三口折出小巷,蹬车绝尘而去。</p><p class="ql-block"> 原来是想着带她们娘俩去爬爬黄岭山。黄岭山又恢复了茂密葱隆,二十多年的封山育林,加上现在农村人也不烧柴了,更不会去割卤箕草来烧,从远处望去,满山密密麻麻,那条蚯蚓小路早不见踪影,也就断了去爬山的念头。</p><p class="ql-block"> 心里面想着要不要去一趟忠信街,瞄一眼雪雯姐的祖屋,那夹窄的街道进车挺难的,最终也放弃了。</p><p class="ql-block">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道变迁非人力可以阻挡。</p><p class="ql-block"> 大杂院没有了,大杂院里的那些年,那些事,还有那些人。也许会湮灭在历史的长河里,也许会有那么几个曾经亲历的人偶尔记起,但是,我肯定,至少有两个人,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大杂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