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母文

田钦

　　农历9月13在我生日的那天，我弄丢了我最亲爱的母亲，当晚守夜在母亲棺木旁跪膝长哭，翻出十年来的几十篇日记草草整理后焚香撰文作为祭文……这些年每个星期回一次老家，走的时候总习惯性的从后视镜里看一下，每次母亲总是站在大门口目送我，不管是刮风下雨三九寒冬还是炎炎夏日，都是这样站在门口。安排好母亲后事后，昨天动身那一刻看到后视镜中突然没有了母亲，一路走走停停揪心之痛无以言表…………

　　母亲走了，我呼吸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思念，端详着相册里母亲的照片，追忆昔日母亲种种往事，感慨万千，人生苦短，泪眼湿巾。想起了母亲那坎坷的一生，想起了母亲一生所经历的辛酸苦辣。风雨喧嚣，天地呻吟；母亲，愿您在故园栖息，在天国安息！谨以此献给我平凡而朴实的母亲。

尊敬的各位亲戚，各位长辈,几位舅舅舅妈，各位亲朋好友，各位左邻右舍：

今天，高山低头，河水让路，苍天流泪。我慈祥善良的母亲因年老疾病，经多方治疗无效，不幸于2021年10月18日下午4时16分，老人家带着对儿女亲情的无限牵挂，带着对父老乡亲的深切留念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88岁。

　　在母亲住院病重期间，家门亲戚、左邻右舍一次又一次地前来探望、慰问，给了母亲莫大的安慰!作为家属，我们心存感激。首先，我代表我们全家衷心的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母亲的追悼会表示深深的谢意!

　　母亲幼年丧父,家境贫寒,未能上学,与嘎嘎舅舅们相依为命,21岁经人介绍与和有着同样苦难的父亲组合成家庭。母亲是一位极普通的农村妇女，一生操持家务在清贫艰辛的日子中养育自己的六个儿女。

　　她的一生没有享受到太多的富裕和快乐，也没有享受到儿女给她应有的回报，就永远离开了我们。母亲心身疲惫的身影和对儿女疼爱的点点滴滴，此时想起来我内心都会颤抖，无以为眠……今天我想不出用什么形式来悼念母亲，跪膝长哭，谨此表达对母亲的深深悼念。

　　我的母亲生于一九三三年农历十月二十三日。从小生活在本地三眼桥代湾一个贫困的家庭里。因为家里贫穷，兄弟姐妹多没上过一天学堂，大集体时干起活来比别人的多，挣的工分也比别人多；父亲与母亲不同，因为在生产队搞会计经常不在家，母亲就扛起了家里所有繁重的劳作，起早贪黑供我们上学读书。

　　近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她的各种病痛都是年青过度劳累，留下的病根需要我们陪伴左右，而姐姐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哥哥嫂子整天也忙于生计，总有干不完的农活，我也不在身边除每周回来在家陪伴一天，再没有更多联系，愧疚常常如炭火般烤着我的心。

　　我的父亲一生脾气都不怎么好，爭强好胜，从我记事起就感觉我们兄妹6人个个都很怕他，母亲也不例外，常常因为一件小事就大声吼叫，母亲很少敢和他顶嘴，可想而知母亲受过多少委屈，暗地里流过了多少眼泪。

　　今年五一长假前夕，母亲突然间腰疼不能动，疼得实在受不了才电话告诉我，我问她疼了二天怎么不跟我讲？母亲说怕我担心再熬哈会好的，哥嫂昼夜都守在对门山冲喂小鸡，由于当时我有事脱不了身迅速打老表电话请他将老妈接到当地卫生院，到了镇上老妈莫名其妙不疼了，我赶到时母亲已完全好了，放心不下只有在老家呆了5天，做做饭吃帮母亲收割莱籽。

　　就是那几个晚上听母亲讲65年二姐二岁时，母亲得了场大病，那时经济条件差，父亲找先生给老妈把脉靠吃中药熬过那段时间才捡回一条命，身体刚恢复又是不分昼夜做农活挣工分。

　　母亲讲我们兄妹6个最心疼的是哥哥，那时哥哥才大半岁，母亲整天要做活，生活伙食差没奶吃，靠熬点稀饭什么的喂，几乎大半时间是大姐带他，而父亲整天呆在大队很少回来，哥哥和大姐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哥哥有点感冒什么的母亲吓个半死。

　　一生给予我们兄妹六个大海般的恩情，而我们报答母亲的能有多少呢？这对于母亲一生的付出实在是天大的不公平，母亲不仅含辛茹苦的拉扯大了我们姐弟六个，还帮助我们六个都带大了这一大家子的孙子和外甥。

　　最不幸的是，十多年前大姐因脑溢血突发导致中风偏瘫，终身与轮椅为伴，刚发病的那段时间，姐夫要照管家里农活，人瘦了好几圈一直是三眼桥、随州二头跑，而母亲没日没夜寸步不离一直守在随州中医院的病床前。

　　稍好点后，每天扶着大姐教她走路，出院回到家后，母亲十年如一日去给大姐洗头洗澡换衣服，从无半点怨言，她说自已一年不如一年了，里把路的距离每次要歇好几次才能到大姐那。

　　想到母亲实在劳累，想着她的劳动负荷已远远超过她的这个年龄时，商量了好几次母亲才跟我一起在随州住了一个星期，但时刻挂念着大姐。

　　2019年，哥哥高血压突发住进了医院，考虑到母亲的身体这一次我坚持不让母亲到随州来，可母亲在老家没一天睡个安稳觉，每天都会在门口张望，盼望哥哥早日顺利出院，逢人就打听哥哥的消息。

　　2020年赶上新冠疫情，到处堵路封车，我回不来三眼桥每天只能打个电话问侯一下，年迈的母亲还一直牵挂着我们一家子，担心我们没菜吃，在那么坚难的日子里还和嫂子一起将园子的白菜萝卜分几次送到村干部手里，通过他们再转手带回随州，那段时间母亲的身体无时无刻不牵扯着我们的心，生怕母亲感冒咳嗽。

　　母亲一生没出过远门，2016年10月我休假专门带母亲去了趟上海女儿家，那段时间母亲很开心，也是在那年我和母亲照了很多合影照片。

　　2020年国庆放长假，我和哥哥，三姐，侄女们带着母亲最后一次出远门，开车专程过了趟湖南韶山冲，那次母亲一天步行差不多上万步，并没感到累，我们倒还累的很。

　　母亲心里装着的总是她的儿女后辈们，她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勤劳俭朴，相夫教子，最大地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直到我们长大成人，身为人父的时候，才深切地感受到，以她这样瘦弱娇小的身体把我们抚养成人付出了多少心血！真是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今年4月开始，母亲身体每况愈下，反反复复进了几次医院，每次都是不断做思想工作才去看医生，担心给我们添负担，就在6月23号（农历5月14）早上母亲突然身软无力倒在地上。

　　我和来市里专程看母亲的四姐夫一家人急忙送到医院，医生建议核磁共振全面检查，最终查到脑部肿瘤，甚至有病灶转移迹象，听到消息我们犹如晴天霹雳，面对如此高龄身体虚弱的老人，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头一个星期我守在母亲病床边寸步不离，端茶递水接屎倒尿，就是这样，母亲生怕让哥嫂知道，说哥哥很忙又经常头痛，又在山冲喂那多鸡子不要让他们过来，天天吵着要出院。

　　嫂子四姐二姐都来医院轮流值班，我的女儿和她妈每天负责三餐送饭，岀院后为了方便照顾在我孩子妈上班旁边特地租了间一楼的房子住下来。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糟糕，右手不能动弹，左臂也因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引起骨质病变，一日三餐全靠一勺勺的喂。为了不影响我上班孩子妈把工作辞了回老家和广东再次赶回的三姐一起照顾母亲。

　　最令人难忘的是母亲住院期间，母亲可能意识到自已的病痛，躺在床上一直念叨娘家的几个兄娃我的三个舅舅，电话打过去恰遇三舅舅去厦门几天了，没想到次日舅舅买了车票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二舅舅正忙着做房子也抽时间都来了，前些天几个舅舅再次相约再来看母亲，三舅舅在来时的路上摔的头破血流，臂膀也摔骨折了。

　　从三个舅舅身上我看到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做外甥的却无以为报，但母亲那段时间是很高兴的，在此替母亲谢谢您们！谢谢几个舅舅舅妈！

　　我的母亲生于此，长于此，活于此，最终葬于此，三眼桥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是她生命的全部，她见证了这里曾经的热闹与繁华，也见证这里日渐的荒凉与落寞。

　　千言万语，难说尽她的坎坷命运，万语千言难以描述她吃过的苦和受过的累。她宽厚仁爱，谦和慈祥，对自已的里孙外孙如同己出，疼爱有加，从不另眼相待。

　　1998年父亲中风偏瘫在床的日子全靠了母亲的悉心照料,而我们也只是给父亲洗洗脸，端端饭。2000年父亲还是走了,却留下我们一辈子的亏欠。

　　母亲知道自已生命进入倒计时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视力严重下降，扶着走二三米远就不行了，记忆力也明显衰退，耳朵又闭听不见。

　　9月21号早上我扶她起床，跟我说要回三眼桥，可她又担心我要上班怎么办？我说我会安排好的，丟掉所有一切不会丢了自己的妈，早饭后我要把母亲从岀租屋用轮椅推到我家里，想让母亲在小区再转一转看看多呆一会，母亲说不去了早点回老家。

　　母亲坐在我身边一路上很费气力跟我讲了很多很多，包括从6月23号发病以来所有我不在身边的日子发生的事，她说她这一生她只跟小儿子讲过，做人做事凭的是良心。

　　那天母亲在车里哭的很伤心，她说很想几个女儿，想几个孙女，问几个在外地的孙女过的好不好？我的小女儿学习成绩怎么样？哥哥今年喂鸡子亏了多少钱？想看看大姐，三姐在广东怎么在过？盼三姐早点从广东回来等等，最揪心的一句是，母亲哭着说不知来生还是不是我的妈？我对着母亲说来世我还是做你儿子，母亲还用那只可以活动的手伸过来为我擦眼泪，我知道母亲是真的对我们儿女的不舍。

　　母亲生前喜欢安静，要求死后葬礼尽量简朴，我也是向来反对“床前不尽孝，死了大吵闹”，所以，奉劝天下儿女，父母在，尽孝要趁早。现在母亲已经驾鹤西去，尽管我内心悲痛难忍，但我知道她一生积德，实际上是脱离了人间苦海，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享福去了，母亲会一直活在我们心中，最后我代表我们全家再次感谢各位为我们的母亲诚挚地送行！

2021年农历9月15 （阳历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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