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印象——因水而兴的江边古镇

岳子良

　　我在江上游，她座江之尾。相隔万重山，共饮漓江水。远方的她，有个温馨的名字叫故乡，在凤凰山下，在漓水之滨。那里的水养育我成长，古老的长街留下了我无数的身影。曾无数次的梦里相见，剪不断的乡愁永刻在心上。

　　我的故乡广西桂林平乐，一个千年古镇，古称昭州，历史悠久，人文荟萃。三国吴甘露元年（265年）置平乐县，唐朝大将军、曾任“桂州总管”的李靖奏准朝廷，将平乐改“县”为“州”，自此平乐皆为州、府治地，也是桂北政治经济文化交通中心，唐代大诗人李商隐曾任昭州郡守。

平乐昭州文化广场李靖、尉迟恭、江齐贤铜像。

平乐同乐公园李商隐塑像

　　县城地处漓江、荔江和茶江三江汇合之处，漓江之尾，桂江之头，为“两粤通衢”的咽喉要关。上溯漓江至桂林，下达梧州至广州。在陆路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发达的水路交通使得平乐成为繁华的商贾之地而延续千年，素有黃金水道之称。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自唐代以来，东之商民连舻而至，渔人泛宅浮家多泊于此，至清末已成为日日为市的通商口岸。曾几何时，沿江老街建有20多个大大小小的码头，拥有规模庞大的运输船队和实力雄厚的民用造船厂。

　　百年前的平乐老城，一座山水之城，半在凤山，半临漓水。1921年11月27日，孙中山先生一行游览了县城凤凰山，称之“形极似日本之富士山”，“诚所经桂地以来之第一胜地也”。

　　百年前的平乐老城，倚山傍水的吊脚楼，排列整齐的砖墩，飞檐翘角的城楼，气势恢宏，蔚为壮观，这是平乐最具特色的建筑风格，在南方大江大河边上的县域城镇极为罕见，它托起了古镇千年的辉煌。

古城外也还有许多简陋的吊脚楼

　　清朝平乐府的银锭，沉淀着州府发达的商业和金融历史。

　　平乐老街清朝时期的粵东会馆，是平乐省藉会馆中最大最豪华的一个，当时的平乐云集了许多外地人前来进行商贸活动，由此可见当时繁荣的商业文化。

　　清末平乐就有水上餐厅，反映了当时比较超前的商业气息。

　　作为州府之地，又有发达的水路交通，必然伴随着发达的水上运输及商贸活动。这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平乐繁荣的水上贸易。

民国时期桂江大火轮

　　破烂不堪早已废弃的临街码头，见证了千年繁华的水上贸易。

上世纪三十年代平乐最早的人力车渡

　　曾经的平乐汽轮车渡，担负着繁忙的323国道重要的桥梁作用。

以前经常乘坐这样的客运人力摆渡过河

别具一格的双人桨

赶集和等候渡船的老百姓

　　江边大树老屋众生相，是当时平乐社会最底层民众的真实写照。

平乐老街民国风情

　　这是当年盛极一时的平乐航运公司，曾经营着规模庞大的水上运输船队。

　　上世纪七十年代平乐最大的货物集散地搬运码头

当年一片繁忙喧嚣的搬运码头

扬帆起航的运输船只

　　上世纪八十年代曾与家人从平乐搭乘这样的货船到广州

　　以前在县城的下游有个平乐木材公司的珠子洲木场，这是木材中转集散地。由于桂江是由三江汇集成的大江，许多木材通过水路放排到下游的梧州，再转运广州。放木排如此，放竹排也是如此。

　　平乐中学外操场外面曾有个很大很宽的河滩叫韭菜滩，河道在这里瞬间变窄，滩长水急，逆流而上的船只经过此滩时，小船就用撑船的竹篙在船两边使劲撑，而大船既要撑更要靠人在岸上拉。不管是船上撑和岸上拉，船工都扯起嗓子喊着沧桑的号子，成为一道延续千年的古老的人文景观。

　　桂江平乐段除了韭菜滩外，还有2个比较有名的河滩。距县城下游10多公里的原长滩乡，顾名思义，这里的河滩很长。

这是扬帆行驶在长滩的船只

　　这是桂江下游经过原大扒乡政府旁的河湾，以前经常坐船经过，从这往下游不远处有一个又弯又急的险滩，已忘滩名，只记得流经这个险滩的水流很急，船工都得打起精神，小心驾驶。

　　小时候经常在河边玩水，从停靠在岸边的船上跳入水中，或者潜水从船底穿过。读初中后，经常单独或与小伙伴从自来水厂旁的寿福庵码头下水，游水横渡桂江，到对面南洲尾河滩上岸，然后再游回到桂剧院码头。更多的是从寿福庵码头或林业局码头下水，漂游到桂剧院码头，有时涨点大水也照游不误。在水里玩耍或游泳从不觉得害怕，家里没人管也管不了，玩得不亦乐乎。至今回想起来，作为江边长大的孩子，那时能够自由自在的在江中游水那真是快乐无比，这种快乐时光是现在的青少年所没有的。

停靠在万人锅水域上游的船只

停靠在韭菜滩下游的船只

停靠在桂江边的船只

鸟排鸬鹚捕鱼人

渔民在万人锅水域撒网捕鱼

　　以前涨大水的时候，在河边经常有渔民用这样的渔网捞鱼。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建在河对岸南洲尾的平乐造船厂，高大成排的厂房，颇具规模。以前平乐县木器厂在大拱桥码头边上也有个不小的造船车间。发达的水运造就了发达的造船业，这在一般的县市中也罕有。

这是平乐造船厂正在建造的船

　　以前县里经常举行水上活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县里举行漂流活动，各部门需制作一幅能在水中漂浮的标语牌，从上游印山寺（令公庙）下水，在下游万人锅车渡口上岸，行程有3、4千米，我与组织部的同事不惧水深行长，克服疲劳，互相鼓励，坚持游完了全程。在印象中这是县里唯一的一次这么长距离的水上运动，我有幸得以参加。

　　1992年的端午节，县里举行了盛大的龙舟比赛，平乐中学也组织了一支（我夫人在内的）女教职员工代表队参加了比赛。当时赛事盛况空前，万人空巷，竞争激烈。沿江观众盛多，场面非常热烈。

这是在万人锅水域奋力划水的龙舟

　　大拱桥码头、江边、船上和沿江房屋都站满了观看的人群。每当龙舟划过，民众自发的喊出“加油！加油”，加上龙舟上的锣鼓喧天，那场面真是热烈而宏大。

龙舟赛车渡口为起点，造船厂为终点。

除了比赛的龙舟，还有保护安全的船只。

　　获得龙舟赛冠军的队伍，扛着第一名和队名的旗帜，抬着奖品——一头烤乳猪，敲锣打鼓通街游行，展示冠军风采，展现出浓郁的地方风土人情。

　　本世纪初，随着桂江中游平乐巴江电站的建成，库区尾水延伸到平乐县城，沿途以及县城的河滩全被淹没，再也没有急流险滩，再也听不到船工那沧凉的号子，江面变宽，水流变缓，呈现出波光粼粼的山峡平湖。

平乐县域尾桂江中游的巴江电站

平乐县城宽阔的水面

　　韭菜滩被淹没后，桂江大桥下曾有许多水上鱼餐馆，每到晚上灯火通明，人头踊动，举杯推盏，生意兴隆，只是最近几年由于对水环境造成污染而被撤离。

　　由于平乐的水路发达，伴生了水上旅游。以前有条旅游船飞龙号，乘船可游览桂江。

后来规模扩大成立了游船公司

　　近几年，县里在金子岭山脚下建起了印山旅游码头，让游客乘船游览平乐美丽的山水风光，观看江边遥相呼应的文塔和金字阁，欣赏平乐老街的吊脚楼，感受平乐的历史文化和人文景观，体验“一样的漓江，不一样的风光”。

　　遥望故乡，古时明月今犹在，万年江河仍长流。星转斗移，沧海桑田。曾经的州府之地，百年前那高大蜿蜒绵亘的城墙只在照片中留存，千年古朴的吊脚楼已雄姿不在，众多的临街码头早已破败不堪，昔日繁华的水上贸易日渐式微，黄金水道没有了穿梭繁忙的运输船只。车渡口，车渡终无。摆渡人，是否还安在？

　　印山仍倚中，古寺钟绵延。从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走来，从百年照片的近代中走来，今天的平乐虽巳不再是州府之地，虽然随着航空和陆路交通的不断发展，其水运逐渐萧条和衰落，但平乐千年州府文化的历史底蕴犹在，在改革开放中焕发了勃勃生机，古老的山水之城已焕然一新，河岸高楼林立，大桥横跨南北，晚间流光溢彩，景色更加迷人。

　　为充分发挥平乐水运优势，重振昔日黄金水道，加快跟进珠江——西江经济带发展，实现“东融”战略重要通道，对接粤港澳大湾区，2019年底，平乐开始推进桂林港平乐港区珠子洲码头项目建设，把平乐作为桂林南部的物流枢纽，这将重现因水而兴的古昭州的风采与辉煌，故乡将拥有更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