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霜降过后,生产队里就开始刨地瓜了。地里的大秋作物基本上都已收获。空旷的田野里只剩下一簇簇的玉米秸还站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新播种的小麦已是一片绿茵,就像一块块绿地毯给这萧瑟的深秋带来了一片希望的绿色。</p><p class="ql-block">地瓜算是秋收中收获最晚的农作物,收完了地瓜才算给忙碌的秋收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p> <p class="ql-block">早晨,天空中刚露出鱼肚白,生产队里的大喇叭传来老队长略带嘶哑的声音“下个通知,各位社员今天要早吃早饭,晌午带饭一顿到坡里刨地瓜”。不多时,吃过早饭的社员们一个个扛着撅头,嘴上叼着旱烟袋陆陆续续的上工了。</p><p class="ql-block">刨地瓜可是个费劲缠工的力气活。首先要割断那一地密如蛛网相互交织的地瓜秧,被秋霜打焉了地瓜秧就像一床铺在地上的大棉被,把地瓜地盖了个严严实实,让人无从下手,简直就是一团“割不断,理还乱”的乱麻!</p><p class="ql-block">等割完了这团乱麻似得地瓜秧,一垄垄满是裂缝的地瓜沟就显露出来了。那一道道能插进手指去的裂缝,好像在告诉大家今年又是个大丰收!随着社员们飞舞的镢头,一个个小胖墩似得地瓜争先恐后的从地里跑了出来。它们在黑暗的地下生长了整整一个春夏,早就盼着出来晒晒太阳了。它们你挤我,我挤你的躺在地里晒着太阳,地瓜地成了它们尽情的享受秋天明媚阳光的“海滨浴场”。</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妇女们在后面负责给这些小胖墩似的地瓜擦干净身上的泥土,把它们码成一个个小堆,再压上老会计发给的写着号码的小纸条,就像一座座压着坟头纸的坟茔。等到太阳快到西山顶上时,“放工了”,随着老队长的一声吆喝,一天的劳动总算收工了!劳累了一整天的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都聚在堰根下,或坐或站,点上一袋老笨烟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清闲。等着队里的会计来抓阄分地瓜。妇女们早已把独轮车,筐篓,地瓜刀都推到了地头。见人都齐了,老会计叼着旱烟袋来到堰根下,小小心翼翼的把书包里早已划好纸阄倒在地上,就像撒了一地爆米花。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本快翻烂的花名册,戴上老花镜叫到谁家谁家就挤过来抓阄。</p> <p class="ql-block">队员们按号找到地瓜堆,装上独轮车运到早就占好了的薄板台,石埠拉子(杂草较少的碎石滩)上去削成地瓜干晾晒。晒瓜干的地方以平整的薄板台最好,干的快还没有杂质,即方便晾晒也方便收拾。一到刨地瓜的季节各家各户都抢先去“跑马圈地”,撒上几片瓜干,或放在上一捆玉米秸以宣示自家对此地的“主权”。那些没占到的只能退而求其次到石埠拉子去晾晒了。</p><p class="ql-block">为了不耽误第二天上工,必须得把分到地瓜连夜加工成瓜干晾晒。这时节成了“三秋”大忙中的又一个高潮。傍晚时分,“深秋明月夜,万户切瓜声”的农村生产队特有的“夜生活”就拉开了帷幕。在夜幕星河,月光如练的田野里,遍野的灯笼,晃动的人影,呼儿唤妻声此起彼伏,伴着朦胧的夜色中一阵阵唰唰的切瓜声,就像是在赶一场热闹的夜市!</p><p class="ql-block">在草枯叶落的深秋旷野,除了麦田里青青的小麦外再无绿色,一派萧瑟。这一片片“遥看疑似雪,原是瓜干白”如云似雪的地瓜干和嫩绿的麦苗共同描绘了一幅深秋的大写意。</p> <p class="ql-block">每年生产队里刨地瓜时也是小孩子搞点“小创收”的好时机。放学后,都三五成群的扛着撅头到地瓜里去“罱【读lan】地瓜”。罱回来的地瓜削成地瓜干晒干,背到集市上卖个三五块钱。几个小伙伴们凑在一起过年时就能过个丰盛的“年五更”。(当地的风俗,年三十晚上小孩子们凑在一起聚餐)。</p><p class="ql-block">罱(读lan)地瓜时,小伙伴们会配合起来“薅社会主义羊毛”,一人放哨,其余人悄悄的去“偷”生产队里已经刨好的地瓜。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经常让生产队长发现了,给撵的像兔子一样满山跑</p> <p class="ql-block">生产队里的地瓜除了分给社员外剩下的就开粉房加工成粉条,粉皮作为队里的副业收入。一到作粉皮时,我们一群小孩子就去偷刚刚做出来晾晒在秫秸秆箔上的粉皮解解馋,刚做出的粉皮就像煎饼一样卷起来咬一口又劲道又淳香。粉房里的人一来我们就藏到秫秸箔后面,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发现。人一走我们就蹑手蹑脚出来,一人撕下一张粉皮大快朵颐,也不知是谁因紧张的缘故一不小心把晒粉皮的秫秸箔扯倒了,秫秸箔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粉房里的人闻声跑出来,我们在大人们的怒骂中落荒而逃</p> <p class="ql-block">在那个年代,地瓜干不但是农村的主粮和饲料而且还是酿酒的主要原料。白酒厂里那醇香绵柔的老白干就是用这一片片洁白如玉的地瓜干酿成的。记得那会酒厂里用地瓜干换散装白酒,我曾经和伙伴们骑着大金鹿自行车驮着一袋地瓜干骑行五六十里地到县城换过酒呢!</p> <p class="ql-block">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农村种植结构的调整,加之它费工费时,现在地瓜的种植面积已大幅减少。那些美好的回忆也都随着瑟瑟秋风吹进了岁月如流的深处。</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晴耕雨读(葫山樵),济南市钢城区人。乃世代躬耕之布衣草民,籍籍无名身如微尘。闲暇之余尝信笔涂鸦以自娱。</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免责声明:刊登此文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作者持权属证明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及时更正、删除,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