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地黑土（四）大浪淘沙——触摸华夏系列纪实散文

月缺儿

“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一心报国的辛弃疾，终不得志，无奈归隐于那一页泛黄的南宋铿锵里——“铁板铜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 “青春素”和“强体維舒”同步上市的时候，“中国林蛙油软胶囊”，在公司销售网络几千人口口相传的努力下，已经成了保健品市场销售的宠儿。中国林蛙油销售的成功，首先基于《本草纲目》、《中国药典》等典籍，对林蛙油与“东北三宝”齐名的药理价值、而又药食同源这一保健滋补作用的特殊推崇，使其具有了千百年来在宫廷民间根深蒂固的信赖。东北民间俗称的“雪蛤油”，凝聚于雌蛙的输卵管内，是孕育胎卵的活性营养质，膏脂里富含的多种氨基酸、无机素、维生素和复合多肽，是生命体必需的生物活性因子。而在其他油脂里少见的雌激素雌二酮与雄激素睾酮两种生理作用最强的激素同体，更加激发了雪蛤油滋阴强肾的功能免疫和机理调节作用。半岛上血脉相连的高句丽民族，对长白山脉的物产一样了若指掌，他们对这些日夜采撷天地精华的中国林蛙们，早就青睐有加馋涎欲滴。所以，当第一批标示着黑龙江省医药协会监制的“富哈”牌“中国林蛙油”一经登陆，便被保健意识强健的韩国民众一扫而空。那时候，科競公司与许多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中小科技企业一样，没有自己的科研，就买断适合于自己的研究成果，没有生产加工能力，就走委托加工的路子，这种借鸡下蛋式的模式，很利于企业初期的创业起步。这一批“中国林蛙油”软胶囊，依然是我们委托哈药六厂的软胶囊生产线带料加工的。为了争取时间，总部的全体员工轻装上阵，分拣计量，装瓶封箱，夜以继日的把急需的断货补充着市场。打开韩国市场销售大门的，是市场二部的朝鲜族女员工。她们立足于延边州，凭借着沾亲带故的得天独厚，用耳濡目染的的巧劲，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的就架起了产品与用户的桥梁。 人的感性，很多时候，大于理性的存在于生活里，这，就是让我们常常慨叹着的民族感情的神奇！“青春素”软胶囊，在主线产品“林蛙油”断断续续的间隙里，在二部员工的神操作下，趁虚而入，竟然阴差阳错的又一次火爆了市场。当然，“青春素”销售的一路飘红，离不开这款针对女性生理机能防控保护的靶向性配伍——对的，就是最好的！林蛙油同步孪生的另一款“强体維舒”，却冷冷清清的遭遇着市场的尴尬。尽管它尽心尽力的优选了牛磺酸、L-肉碱的科学搭配，却还是没能唤醒男人们对自己亚健康的关注。看来，两千二百多年前就追求强身健体，抗衰延寿的始皇帝，还真是我们这些只顾生存不求质量的粗野男人们，该膜拜效仿的榜样啊！蓬勃着的市场，给了公司极大的鼓舞，我们调整着巩固销售的同时，又把目光投向了新产品的选项上。初秋的北国原野，丰富着调色板一样的多彩，寒地黑土上茂盛的亚麻率先开始了由绿转黄的成熟。 东方巴黎，是冰城哈尔滨的别誉。她的繁闹，其实离不开一条生命大河孜孜不倦的滋养。发源于长白山天池的松花江，一路清癯着款款北下，在松源接纳了来自大、小兴安岭的嫩江后转而东行，到了冰城，秀美的松花江携手诗意的呼兰河，把松嫩平原的广袤演绎到了极致。松花江水的丰沛，滋润着两岸的林草繁茂，阡陌纵横，稻谷飘香。寒地黑土的富庶，离不开神奇的松花江。一路向东，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形成了东方边陲的“三江并流”，她们合力滋养着的三江冲击平原，是大自然的又一力作。无独有偶，滇西北发源于青藏高原的三江并流，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其实，横断山区的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不过是有待于开发的旅游意义上美丽的地理景观，其对水利与农业上之于民生的贡献，大多在于江河的下游，而他们的下游，大多已处于国境线外的东南亚，留给我们的富庶所剩无几。相较之下，东方的三江并流，意义不辩可知！ 《航拍中国·黑龙江篇》的镜头俯瞰下，两条黑白分明的大江，一南一北穿越千山万壑握手相会，乌黑的龙江和银白的松花江互诉衷肠奔腾向东，十几公里后两色相互交融，浸淫出一条乳汁般清亮的第三江，成就了著名的三江口。三江口，就是当年百万大军把北大荒变成北大仓的地方，这里的黑土油亮，是插根筷子也能生根发芽的宝地！在拥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疆域的东方大国里，东经135°线上的东极抚远，每天都迎接着第一缕灿烂阳光的沐浴。松花江，就在抚远边境的鄂霍次克海注入浩瀚的太平洋。沿江上溯，两千三百多公里的松花江，拥抱着三江平原、松嫩平原和松辽平原，被誉为“五花草塘”的东北三大平原，正是美丽富饶的寒地黑土所在。这片北纬42°～47°的半月形黑土地上四季分明，雨热同季的夏日里，疯长的草木积累着大量的有机茎叶，接踵而至的冰雪覆盖，让微生物们只能在翌年的大地回春里，慢慢地把混杂于土壤里的根茎叶片，分解成暗黑色的有机腐殖质。这些把原本单颗粒的土壤，胶结成微小团粒的结构，水分充足，氮、磷、硫饱满，是农作物生长必需的营养保障。这，就是肥沃的寒地黑土的成因——历经千百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地黑土的肥力，是黄土地的十倍以上，是最为适宜的农耕土地。松辽松嫩流域、三江流域70多万平方公里的黑土地上，2亿多亩的优质商品粮基地区，让无数的农耕城乡焕发着勃勃生机。从哈尔滨、佳木斯绥化，到海伦望奎、嫩江克东、到松源四平……农耕文化及其衍生的其他文明，在人类发展的璀璨星空里，云集生辉。 客观规律，从来都没有刻板地局限生命的长度。文明的进步，让人类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中，拓宽着生命的宽度，同时，也潜移默化地得到了生命长度的延伸许可。其实，人们想方设法地琢磨着的健康，就是在客观规律的掌控下，抗争着的生命的长度与宽度。哈市周边的寒地黑土上，轮种着数量众多的经济作物东北亚麻，我们看重的，是它天然的植物木质粗纤维，具有拉力强，吸、脱水性快的同时，经过梳理又细腻柔软兼且防腐耐脏的优质特性。由此，在上一季亚麻药枕单品试销的基础上，确定了以亚麻为原料，冠以“梦飞”品牌，生产透气性好易于清洗的汽车座椅垫、套，床上用品以及窗帘等系列产品的计划。“梦飞”牌系列产品，秉承“内病外治”的中医理念，巧用网编亚麻面料的通透性，将浸淫于垫、套、帘等日常生活用品中的药性释放，通过肌肤相亲的物理疗法和空气循环的吸入疗法，将银杏、菊花、股兰、合欢、冰片、夏菇、玫瑰、薄荷、首乌等融合出的保健作用，自然而然地输送给受众，从而让亚健康的人们，得到安神明目、活血通络、健脑益智、清肝凉血、降脂降压、通痹止痛、延缓衰老的一系列健康惠顾。 时光，就在这样的苦心孤诣里缓缓流逝，忽略了浮世的嘈杂，也无暇着我的胃疾，在心情愉悦的繁忙中，慢慢的恢复……小兵打电话找我的那个上午，我正在公司辟于红旗乡的药材园里，看试种的白刺果。这些已经葱茏了的幼苗，是几个月前的春末移栽下的，它们和园子里药香浓郁的花花草草，承载着公司又一个长线产品的绿色希望。这些日子，一枝独秀的韩国市场依旧保持着红火的势头，市场部却一直烦恼着国内销售的步履蹒跚。开车回城，我才想起来，市场部的各路头头脑脑们昨天回来，一定是要重提他们酝酿了很久的另一个市场开拓计划。那个计划，是一个急功近利的圈人模式，说白了，就是《直销法》界定清晰明令禁止的传销模式。从公司的经营理念和发展计划的长远角度出发，我这个掌管着公司财务和产品研发的什么什么“O”，给予了坚决的反对和阻止。看来，这次拟定好了的年度表彰预备会，一定会有波澜起伏。小兵一边给老板的杯里换着新茶，一边对刚坐下的我说：大闸蟹进屉了，就等你回来开饭呢。我点头笑着环顾了一下诺大的会议桌，部长们的眉宇间舒展着，全然没有了上次会议我提出异议时的阴郁。董事长吹拂着杯子里的茶沫，滚烫的开水热气袅袅：“这个、这个，L总和企划、市场，对上次这个新计划进行了调整，我们的担忧……”老板的吞吞吐吐里，我明白了本来摇摆不定的他，一定是败给了圈人计划里，巨大的先期利益诱惑。毕竟，正值发展阶段的公司，方方面面各种资金的巨大投入，带给老板的资金周转压力，我是知道的。但是这样冒着法内风险的不计后果，我还是不能听凭L总她们的任性胡来！“老叶，你……”我看向法律顾问，那时那地，我期待着能够清醒着的，也只有这个公司健康运营的保护者了。“你的顾虑，我们已经进行了调整规避，叶先生也没有大的异议……”L总笑眯眯地抢着老叶的话，她的那些企划部、市场部的下属们，一样齐刷刷笑呵呵的看着我，他们期待的，不过是我一枝笔下的运行经费。 “晚云做造些儿雨。折花去，岸上谁家女。太癫狂。那边，柳绵，被风吹上天。”那一刻，不知怎地，我的耳际，一下子不合时宜地环响起了这一句稼轩的《效花间体》，那或许就是，一生刚烈的辛弃疾，戏谑着的无人诉说的无奈。年会，在药材园不远的一家休闲酒店如期召开了，我的年度报告中，到了企业展望畅想那一节，忽然一反常态地没了底气。一屋子群情激昂的人群中，有一大批新鲜面孔。我知道，他们是新计划圈来的，而且正在跃跃欲试地谋划着他们将要圈来的新对象——越是人多，那个圈圈的隐患就会越早的爆发出来！晚会上的人影踵踵、热闹非凡里，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路精英们，欣喜着他们的各得其所，我却仿佛看到了ZM商品的前车之鉴……ZM公司是在新世纪伊始，那场有形市场到无形市场创建的变革中，在探索新型商品交易与交割的方式浪潮中应运而生的平台式销售公司，B2B的销售模式是其三网合一的精髓，我和L总，都是这家公司第一批合作获益的元老。ZM公司在创建的短短两年里，凭借独创的“太极”网络奖励机制，势如破竹地网罗了上百万的会员，经销门店遍布国内县级以上大、小城市，创下了数以亿计的销售利润，却在第一部《直销法》出台的当口，戛然而止。ZM公司的解体，是对照法律法规审视自己的奖励制度后，规避风险，保证公司利益最大化，审时度势的睿智。至于合作门店和会员的得失，则是商道范畴里的无利不起早——风平浪静时利人利己，风险来临时毫不犹豫地损人利己。 其实，直到今天，人们在商品买卖交易的过程中，对直销与传销的区别，依然不会有泾渭分明那样的清晰。但是，有无货真价实的商品存在于买卖利益之中，却是《直销法》早就分水岭一样明文规范着的存在了。可惜了我年会上的同道中人，ZM公司全身而退带给我们的伤疤还未结痂，我们却在法规的明令禁止面前自断后路、自掘坟墓！我端了酒杯独饮，角落里不得其解着L总和她的拥趸们铤而走险的缘由，不觉中，竟然醉意朦胧。尽管我工作中的严谨，让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那是职责所系，论起人缘，公司上上下下里，我的人际关系依然姣好。推推搡搡，我还是被一帮人从角落里揪了出来，“我刚才唱、唱了啥”，接过麦克我问身边，噢，对，是《今夜无眠》……“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辛辛苦苦已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酒精的亢奋，让刘欢励志的歌，在我这里撕心裂肺。……“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眼神”……掌声里，彼时的我，已潸然泪下…… 几个月后的春暖花开里，我应市场部的请求，去了熟悉的辽东半岛，是以首席财务官的身份权威，以复合型集团发展的相互支持保障，前去灭圈子引发的火——虽然那时的我，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抱着螳臂挡车力挽狂澜的幻想。后院起火的个中缘由，懒得详述，简单解释就是，圈子的第一个人提成第十人投的钱，第十一个人提成第一百以后的人投的钱……依次类推，圈子的人越多，提成等待的人越多，等待的时间越久。呜呼，没有商品敷衍安抚，本来就是骗术，还不让人家觉醒了吗？尽管当初L总的调整，是从单圈变成了带有所谓“保险”的双圈滚动，一样是愚弄人的把戏。这种指数级增长的制度奖励，就是障人耳目的数字游戏，推究起来，并不比传销惯用的“金字塔”游戏高明。幸好在我的坚持下，外阜市场没有启动这个圈子计划，才保住了公司产品国外销售的一片净土。安抚过后，短暂的平静里，心绪难平的我去了秦皇岛跟紫衣和她的朋友们汇合，在那座最有故事的古城里，《拾爱山海》，成就了味蕾故事里那一个浪漫缘起的开始。 寒地黑土上又一季稻花飘香的时节，董事长和L总被带走了，缓慢滚动的圈子，终于不情愿地停了下来。饮鸩止渴，带给老板的，是被惩罚后，公司倒闭的一蹶不振！时光，就在这样的刻骨铭心里缓缓流逝，今天的电子商务，有了便捷的物流配送支撑，完成了原本追求的B2B最佳模式。庞大的会员制人力资源和门店支持的过渡，完成了短暂的历史使命后，慢慢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大浪淘沙，黑土地上，没有了科競的“中国林蛙油”系列产品，雪蛤依然在“划水而治”的勾勾叉叉里演绎着生命的传奇。没有了胎死腹中的“梦飞”系列，亚麻依然茂盛在东北平原的阡陌纵横里。闲来玩味，淌崎岖，舍弃年华不古……不求工整，但说那一季，电子商务初潮里闯荡无果飞灰湮灭的大浪淘沙！“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银麻金蛤，误歧途铩羽抱憾悲去。——大漠苍凉，行者孤寂，稼轩老兄，可否慢下你的脚步匆匆，等等，后来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