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姥娘走了，化作了一抔黄土，几片落叶，随风消逝了。这是我第二次写我的姥娘，第一次是初中在一次单元测试的作文中，作文要求写一件你最希望的事，当时最希望的是姥娘能像原来一样腿脚灵活，能做饭、能养花、能再给我变出好多好多好吃的来……语无伦次写了不少。</p><p class="ql-block"> 今日霜降，夜已深。卧室的玻璃蒙上了淡淡的烟煴，姥娘的影子渐渐清晰，我又写起了那篇作文——我的姥娘。</p><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就叫她姥娘，总觉得姥娘这个称呼很土，下意识叫了几次姥姥，拗口的不行，索性还是姥娘来的亲切自然。在记忆中，姥娘都是坐在褪了色的旧太师椅上，躺在那张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我，早已想不起姥娘站着是什么样子。</p><p class="ql-block"> 姥娘是一个非常疼爱我的人。十五六年前，闲不住的姥爷骑着摩托车，带着姥娘和弟弟溜遍了曲阜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有时也会从城东到城北的我家来串门，每次串门都像过年一样高兴。一是因为弟弟能和我一起在家属院里疯玩，二是因为姥娘总是会给我带来好多美味的零食，虾片了，外形是大公鸡的酸奶了，还有我最喜欢的辣条！不仅如此，我还喜欢去姥娘家。每次到姥娘家，姥娘总会把我领进卧室，笑眯眯的从她那斑斑锈迹的破旧的铁罐中变出几块糖，一包饼干，一根火腿肠……姥娘的铁罐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口袋！我想，姥娘看着我如狼似虎的吃相，也会不禁莞尔吧，小孩子的世界只有吃而已……</p><p class="ql-block"> 姥娘是一个非常睿智的人。姥娘一直患有糖尿病，后来脑血管堵塞入院治疗，出院后右半边身子就不灵光了，右手连筷子也拿不起来了，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需要人伺候。因为种种原因，伺候姥娘的重任落在了妈妈身上，妈妈就这样在城东和城西这一路上跑了将近十年。无论暴雨倾盆还是鹅毛大雪，无论酷暑烈日还是寒风凛冽，就算是大年三十，就算是为我操办婚礼，雷打不动。妈妈也会隔三差五在饭桌上讲讲在姥娘嘴里蹦出的各种金句，逗得全家哈哈大笑，前仰后合。</p><p class="ql-block"> 据妈妈说，姥娘是个初中毕业生，还有毕业证呢。一九四四年出生的姥娘，在那个年代有着这样高的学历难能可贵，就算偏瘫在床还经常像模像样的读报。去年我带妻子去姥娘家看望她，妻子因不小心手被热水烫伤，抹了不少红药水。姥娘看到后，扶着床帮坐起身来，眯缝着眼睛，问“手怎么了？”“她的手让热水烫的，姥娘。”姥娘眼皮跳了跳，思考半天“这是个教训，是个教训哩。”真没想到在七十多岁的姥娘的口中，竟能说出这样高级的词语。看着姥娘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和妻子对视一眼，嘿嘿的笑了起来，姥娘也不由自主跟着傻笑起来。</p><p class="ql-block"> 姥娘是个非常喜欢笑的人。姥娘非常喜欢笑，非常喜欢傻笑。姥娘偏瘫后，姥爷为她准备了轮椅，那时我到姥娘家总喜欢坐在轮椅上，双脚蹬地，把轮椅当做小车，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姥娘就坐在她那把旧太师椅上瞅着我，傻笑。我也望着姥娘傻笑，心里想这会让她开心些。</p><p class="ql-block"> 妻子怀孕了，我俩跟随妈妈去告诉姥娘这个好消息。姥娘上年纪了听力开始下降，耳朵有点背。我用手指指妻子的肚子，伏在姥娘耳边大声嚷“姥娘，付奇怀孕了，你看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姥娘呵呵傻笑“男孩女孩都一样。”听到这样的回答，我和妻子也跟着姥娘傻笑起来。</p><p class="ql-block"> “娘啊，从那边别再受罪了。呜呜呜……”妈妈的头重重的点在布满厚厚枯叶的姥娘坟前，长跪不起。我的姥娘，我的疼爱我的姥娘，我的睿智的姥娘，我的喜欢傻笑的姥娘就这样沉睡在一锹一锹的黄土和厚厚的落叶下……</p><p class="ql-block"> 谨以此文悼念我的姥娘。</p><p class="ql-block"> 您的外孙 刘晓萌</p><p class="ql-block"> 2021年10月24日凌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