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秋阳温煦,微含秋意的薄凉。顺着新建成的河堤,一路慢巡。手不停地抚摸着带有警示帖的圆柱型护栏,看着突然变得宽阔平坦的河道,那清亮亮的河水,那冲洗干净了的河底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那倒映着水面的蓝天白云、四周的山色村景,好不令人惬意舒畅!</p> <p class="ql-block"> 这条家乡的河,日夜流淌的河,承载了我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那些远去的时光,伴着童年的欢乐,以及不能忘怀的人和事,都会如惊鸿掠影,倏浮心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河湾简直是我们童年最快乐的天堂。一群哄哄叫的孩子们,甩掉放学归来的书包,头顶着夏日似火的娇阳,相约跑到河湾堰凼里洗澡。大人们在生产队挣工分,放工回来,做好饭菜,看不到孩子,便站在家门口,朝空旷的田野,高声呼喊:回来吃饭哟!回来吃饭!,不用说,此刻孩子们准是光屁腚全身泡在河水里,不是逮鱼摸虾,就是打水仗,忘乎所以地疯狂嬉戏!</p><p class="ql-block"> 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满河一种石头,奇形怪状,紫黑 ,乌红,颜色不一;象盆景里的假山,象罗丹的雕塑,满河床都是,大大小小,在浅浅水流浸泡下,呈现千疮百孔丰富多姿的造型。捡到好看的抱回家,大人却呵斥道:你这孩子真蹊跷,把这抱回家有什么用?给我甩了!</p><p class="ql-block">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五八年大炼钢铁时,炉内出的废铁渣或铁坨子,就象火山喷发后冷却凝固的熔岩灰结晶体。从上游的一座土炼钢炉里遗弃于河道里,一年又一年,被洪水冲洗裹挟而流下来的。但在八几年以后,河湾已渐渐看不到踪迹了,也许都被年年大水卷入了水库深底。</p> <p class="ql-block"> 我父亲的小叔,我称呼小爷,名叫傅德益,一九一七年出生,民国十八年当闹革命时,不过十二三岁,是童子团团长。民国十九年四月,六安六区苏维埃政府成立。六区一乡政府驻地为金家寨,六区二乡政府所在地就是响山寺大庙内。那时,从响山寺到金家寨镇,是一条顺河而下的主要大路,也是过往客商和行旅的必经之路。小爷经常在河滩上放牛,与伙伴们严密注视着大路行走的人,遇到形迹可疑的人,便会上去盘问,然后被童子军押解到农民协会或者是乡苏维埃政府办公地,进行审查。有很多可疑之人,都裁在小爷这帮于河滩上放牛玩耍的童子团手里。因小爷机智灵活,有勇有谋,三一年被提拔为道区审判员,三三年任红四军11师33团2营营长,三六年跟随红军战略大转移,于黄安老河口战斗中英勇牺牲。</p> <p class="ql-block"> 家乡的河,是美丽的河,也是光荣的河。被这条河滋润浇灌的不仅有两岸的田野和庄稼,还孕育出了无数的英雄人物:桂月峰,桂伯炎,金寨县大革命时期最早的组织和领导者之一,双石村酒棚组黄畈庄里人,故居和田地就在这河的南岸边。皮定均将军的故居,为双石村园艺场组,紧临现在梅山水库淹没区。中原突围,他创造了震惊中外军事战争史上的奇迹!解放后,授衔时,被毛主席钦点:“皮有功,少晋中”,为中将军衔。还有系响山寺村人的少将馬琮璜将军,红军老班长李开文等等,都是被这条家乡的河哺育出来的英雄!</p> <p class="ql-block"> 一九五四年,梅山水库动工修建,大量移民安置异地。水库建成后,紧依河的两岸世代休养生息,勤劳耕种的人们含泪搬迁异地他乡,眼望着自己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将尽没水底,虽有恋恋不舍之情,却毫无半句怨言,为了新中国的建设,勇于牺牲勇于奉献了十万亩山场良田。我家门前这条河,也就成了梅山水库库区上游的一条叉河,那时,陆路交通不便,从梅山县城至古碑老区的商品流通,以及人员往來,全靠水路运行。古碑区供销社,便在这条河的上游停船码头,地名叫红石岩的地方,修建了几排土坯房屋,作为往来货物的储存中转站。粮食,布匹,食盐等等生活必需品,都是从这里和上码头粮库,转运到古碑老区各个粮站与供销社,保证了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需要,同时,山里的竹木,桐油,土漆,棉麻等等山货药材,又由这个中转站,由毛排或木船运至县城,再流通五湖四海。</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由于我的村庄,正处于水库库区的上游淹没区,因此,如果不是连阴天,不是暴雨倾盆,倒可不必担心,但逢狂风大作,雷电交加,大雨如注,昏天黑地,就会心生怯意,担惊受怕。从一九八二年由河对岸的老家,搬到河这边公路边做百货店生意,由我爷爷算起,到我父亲,再到我自己,已经快四十年了。这其间,亲身目睹和经历了数次特大的山洪暴发。</p><p class="ql-block"> 一九九一年,我因一首散文诗《雪地旅程》被湖北人民广播电台星期天特别节目文艺台《文艺茶座》节目中播出,五月底,接到一封湖北人民广播电台星期天特别节目《文艺茶座》节目组的来信,邀我参加六月八日电台组织的由湖北省知名作家,诗人,诗评家和大学教授与文学青年、诗歌爱好者见面会。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我当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那时,家里生活困难,兄弟姊妹七个,柴米油盐都难顾及周全,哪有钱给我去武汉,没办法,我只好偷偷跑到在本村小学当代课老师的未婚妻(我俩是由双方父母订的娃娃亲)那里,问她借了六十元钱作路费,才得以如愿以偿。从小生活在大别山深处山沟里的孩子,如今一下子来到武汉这样“九省通衢”的大城市,自然高兴万分,不仅亲耳聆听了知名学者、诗歌评论家赵国泰先生的精彩理论,青年女诗人、湖北人民广播电台《文艺茶座》节目主持人王丽女士分享的诗歌写作的技巧与心得体会,而且还全体合影留念。当时在九州歌舞厅的六楼,工农商学兵,男女老少济济一堂。我更没想到主持人兼诗人王丽老师,还邀我到台上发言,我毫无思想准备,只腼腆地胡乱说了几句,便匆匆逃下台,自己都不知紧张地说了些啥!作为山沟里的孩子,我算是见了一次大世面!</p><p class="ql-block"> 散会后,我就在武汉硚口区找到一家归国华侨初办的调味品加工厂上班。然而,就在这年的六,七月间,断断续续至八月初,全国性的特大暴雨,持续猛下,全国到处洪灾泛滥。江汉平原水位直升,我亲眼目睹了汉口沿河大道上砌的花坛,被工程铲车铲土移走,去加高堵塞沿河的堤岸,防护汹涌澎湃的洪水翻过沿河路的大堤。</p> <p class="ql-block"> 八月上旬,全国性的雨势,已经缓和,总体上雨期基本结束。天气开始正式晴朗起来。因大雨淹没了硚口区地势低的街道,厂长紧急动员车辆,把机器和原材料运到武昌小东门,自此,工厂就座落在了武昌小东门一座学校内。等一切安顿好,能顺利生产时,我接到了家乡父亲的来信,信中告诉我,家里五间房屋,被洪水毁掉三间,只有两间青砖砌的带土楼的斗子墙房屋,还沒倒。因梅山水库的水位猛涨,水尾子都接近响山寺街道了。我家商店的所有商品,只抢救出来一小手扶三轮车的东西,其余都统统葬身洪水之中。水位平稳于我家青砖土楼的屋檐下,不到一尺处,只露出两间灰色小瓦的屋脊和房门前一棵高大的榆皮树的树冠,挺立在四野一片白茫茫的汪洋泽国之中。</p> <p class="ql-block"> 当我接信赶回家时,我才晓得从鄂州过轮渡到黄石至三里畈、再到胜利,这一路上不停地看到被洪水毁坏的道路、田地、房屋和庄稼。及至一路辗转奔波,终于回到家来时,却看到洪水退却以后,两间孤零零的房子,立在公路边上,墙体由于洪水长时间浸泡,引起地基松动下沉,而引发出道道裂痕,其中东首山墙自根基一道裂缝曲曲弯弯直上山墙苗部,缝隙大处,老鼠可直出直进。父亲说,我家这次损失惨重,元气大伤,本身家庭儿女多,负担重,自爷爷去逝后,所有的家庭重担都是他一肩扛,作为长子的我,也没有用,挣不到钱还胡思乱想,憧憬文学梦,因此深感惭愧,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不久,家门口的一位熟人,坐船到梅山办事,回来说,他竟然在县城大街上的橱窗里,看到了洪灾灾情展示的摄影图片,其中一张图片上,显示出一片汪洋大海中露出一棵蘑菇样树冠和树冠下鱼脊样的屋顶,他肯定地说,这就是你家的房子和门前那棵榆皮树树头。我在想,在那种境况下,是谁站在周围某处山埂或山顶上来拍照的呢?</p> <p class="ql-block"> 而今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其间,我也通过努力,与妻子患难与共,白手起家,折除危房,重新翻盖了新房。依然生活在这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河的两岸。而这融入生命渗透骨髓里的河流——家乡的河,将继续灌溉滋养着两岸的田野、庄稼,继续传承着祖祖辈辈不屈不挠顽强奋进的精神!</p> <p class="ql-block"> 今年六月,由县水利局拨款六百多万,颖泉水建工程公司中标,历时三个多月的河道整治、修建,已近完美收官。这是一条靓丽的生态岸河湾,焕发着崭新的魅力。突然变得宽阔平坦的河床,就象城市突然加宽的双车道,给人畅所欲行的感觉。特别是两岸的农田,一下抬高地身,再也不怕昔日淤塞狭窄的河道,因洪水的奔泻受阻而翻越河堤,涌进正在生长庄稼的田畈里。这种境况,我想不会再出现了。</p><p class="ql-block"> 为老百姓办实事办正事的政府和领导,必定是人民拥护和爱戴的好政府和好领导!你给老百姓糖吃,老百姓会记住你的甜;你给老百姓黄连吃,老百姓就只能记得你给的苦!</p><p class="ql-block"> 兴修水利,千古大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p><p class="ql-block"> 家乡的河,只要永不枯息,永永远远流淌着希望和快乐,就会在岁月的绵延里,永永远远吟颂着政府惠民施政的恩德!</p><p class="ql-block"> 当然,铭记在心的,还有河两岸世世代代的子孙!</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