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梧桐雨

　　晚上7点多，我在办公室接到姐姐的电话，一种不祥之感油然而生，果然姐姐带着哭音说散步回家发现父亲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说赶紧送医院呀。

本周我刚到无锡外国语宜兴分校上班，住在宜兴，我一边向校长请假，一边问司机今天可有班车回无锡，急匆匆赶到宿舍，六神无主，准备打的回无锡，老公打来电话，说:“老爸不会走楼梯，已经叫120了，叔叔和表弟们都来了，你不要赶来赶去了，有什么情况会告诉你的。”

我在宿舍等消息，无法排遣心中的忧愁，就把本来要明天带回家洗的衣服拿出来洗了，在煎熬中等来了报告，等来了不好的消息。

过一会老公打电话说:“父亲惊过去了，你回来吧，打的么晚了不放心，我叫宜兴的表弟送你回来吧，你去校门口等。”

一路上无心与久未谋面的表弟聊天，心中七上八下，到四院急诊，一眼看到了在病床上的父亲，我的眼泪在眼眶里转。

　　父母亲含辛茹苦把我姐妹俩养大，吃的苦，遭的罪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父亲是个勤劳的人。

记得小时候家里种的菜天不亮父亲就用肩挑着去56所702所卖，那时我还年幼，没概念有多远，长大了才知道这个距离空手徒步一般的人不一定能走下来，别说肩挑百斤重担了，父亲为了生活好一点每当新鲜蔬菜上市总是不辞辛苦重担去轻担回，回来时会在石塘街上买两根油条给我吃。

为了多挣点工分，父亲晚上上船挖河泥，有时一夜挖到苏州，第二天回来带我吃苏州的卤汁豆腐干，少年不识愁滋味，只知道豆腐干好吃，却不知道父亲付出的辛苦。父亲的一身病在年轻时就落下了根。

父亲是个要强的人。

父亲不重男轻女，他生了两个女儿，在那个年代，谁家没儿子就没劳力，就被村上的人看不起，父亲从不嫌弃我们，从不亏待我们，人家有的我们一样不少。把两个女儿培养成一个军医（后来转业），一个教师，可以说苦尽甘来。

父亲是个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人。

小时候父亲在生产队当队长，后来被临时任命当厂长，父亲不贪小利，对于非分要求一律回绝，也得罪了不少人。就是在拆迁上，父亲也是如此。父亲家是第一批拆迁建江南大学的，常住人口和户口30平方一人，我结婚后一直住娘家，按理能分到房的，父亲说“你是嫁出去的女儿，不要占国家的便宜。”后来看到大队里不少女儿回家拿房的，他才低下头，觉得愧对于我。母亲生前跟我讲“我若走在你父亲前，你要对父亲好一点，他的硬猪头脾气得罪了那么多人，他的日子要难过的。”母亲的话我一直谨记在心。

父亲是个宽厚认真的人。

父亲劳动是一把好手，干活细致，村民戏谑“碗沙夜壶臭考究”。当时公社的样板田都要放到我村上，“薄片深翻山芋堎”、“刀削田岸三面光”。当时下放的知青和参加农忙劳动的老师都喜欢到我们村上劳动，一来父亲不让他们干重活，二来生产队的劳动成果给他们分享，父亲其实是个内热外冷的人。

父亲是个固执的人。

他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到。说一不二。

所以母亲在世时说他鹰爪鼻子猪眼睛，只有自己没别人。由此可见一斑。

父亲是个不愿麻烦别人的人。去年在医院住院，为了能少给子女添麻烦，为了早点出院，他动好手术就坚持出来走路，病友告诉我父亲为了不给陪床的女婿添麻烦，动手术没几天晚上就自己爬出来上厕所，身体不舒服从不说，总是拖不过去了才被发现。我一直跟他说不要拖，有病早点治。

　　父亲是个自食其力的人。

父亲只要有一点力气，就自己买菜做饭。一辈子都是这样。去年出院没多久，就自己烧饭，闲不住。

　　父亲生我养我，多想他能多活几年，多享享福，但是无情的病魔折磨着他，今夜陪在父亲身边，往事历历在目，愿父亲少些痛苦，能多留在我们身边一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