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如 水

墨色深处

月如水 系列一

原创：墨色深处

出生于六十年代的二哥哥，长着一副憨厚敦实的模样。

21岁情窦初开的二哥哥有了对象——秀秀。秀秀平时话语不多，俊美的脸蛋红朴朴的，一双大眼睛清澈透底，长着小城姑娘家特有的纯朴的容颜。

二哥哥有一条心爱的大狼狗——阿凡，与他形影不离。二哥哥和秀秀在家聊着天，长长的竹椅,各执一头。阿凡在一旁歪着脑袋瞅瞅这个，瞧瞧那个，然后索性起身跳到椅子上，坐在两人中间，爬下身体，竖起耳朵，听着那些你侬我侬的悄悄话。

秀秀每天都要起个大早，用扁担挑上两个铁桶去自来水房排队挑水。那桶里的水可真满，秀秀细细的腰肢杨柳般荡漾着，晃得人眼花，也晃乱一桶清清的水，一路洒下。就在秀秀喘着气，停下脚步擦着额头的汗时，肩上的担子突然轻松下来。一个健壮的身影已经从眼前晃过，扁担在他的肩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叫声。秀秀惊愕着望去，那人是二哥哥。只听他扔下一句：“出来挑水也不吱一声，闪着腰咋整？已后这些事就别操心了。”人已经大着步子走出老远。桶里的水就象上了魔咒一样听话，一滴都未撒出。秀秀脸红心跳紧追慢赶跟在二哥哥后面，心中嘀咕道：“这人平时不怎么说话，想不到居然挺细心，挺会关心人的！”想着想着，脸更烫了，连影子都跟着羞羞羞答答。

从此，秀秀家那口大水缸终年不缺水，揭开缸盖子，一汪清澈的水轻轻荡漾着，每一缕水纹都印照出二哥哥那俊秀的充满活力的面孔。

春节将至，小城寒冷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热火朝天的气氛。各家各户忙着熏腊肉香肠，做甜酒酿子，打汤圆面等。在那样的年代，象二哥哥这样正处对象的年轻后生，都要在这种时候卖力的去姑娘家大干上几天几夜的劳力活，让姑娘家的年货夯实而富足。

那是一个晴朗的冬日，轮到秀秀家使用搥房打汤圆面。一大早，二哥哥便带来几位后生，热热闹闹的走进秀秀家拾掇工具，糯米。

那些古老的搥房，构造都十分粗糙而简单。搥房的中央是截粗木桩作杠杆，一头连着一小截木桩，直捣前方的大石坑，另一头安装上踏板，由一人或两人同时踩踏。秀秀在石坑旁蹲着，用大木瓢舀上早已经浸泡好的糯米入石坑，待米变成细腻而潮湿的米面时，再用筛子筛一回，保证米面的精细程度。在那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搥房中开始有节奏的传出了“叽叽嘎嘎”的樁面声。

秀秀半低着头蹲在石坑旁默默的舀着米，不时擦擦额头的汗。她时不时悄悄瞄上两眼正在踏着踏板的二哥哥，刚开始，木桩欢快的叫着，米面迅速递增，渐渐的，木桩开始缓行下来，二哥哥身上的蓝色运动杉全是汗渍，那踏着踏板的腿脚也不如先前利索了。秀秀舀糯米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一旁的几位小伙看出端倪，打着哈哈开起玩笑，笑声冲淡几许疲惫，不知不觉，秀秀家那些早已备好的竹簸箕里也已经摊开樁好的米面。而阿凡则寸步不离的守在簸箕旁来回巡视着，酽然视同主人的物品。

闹哄哄的搥房随着天色暗淡，也清静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几位年轻的后生悄悄溜走了，他们白天还吵着嚷着累一天，哥几个要在秀秀家好好吃上一顿饭呢。现在却将喧闹带走，留下二哥哥与秀秀在搥房做扫尾工作，也把静寂的夜晚留给这对恋人细细品味。

光线开始暗淡，阿凡一路小跑到搥房接主人和秀秀。冬季淡墨的夜空，一轮明月竟然像明镜般照得大地格外敞亮，光线柔和而迷蒙，给万物披上一层薄薄的纱衣。秀秀家早已准备好一桌丰盛的饭菜，未来的岳父还会提着一盅陈年老窑同二哥哥推心置腹的喝个畅快呢！……阿凡的尾巴则欢快的摇摆着，不用多想，它自然知道，呆会儿，自己也会沾主人的光，悠闲自在的卧在大饭桌下啃上几大块美味可口的肉骨头呢。秀秀在想啥？望着满地如水银辉，她感觉到这冬日里的月夜竟然如此美。如果她一直都与二哥哥这样走下去，走一辈子，该会是多么美好啊！三串脚印欢快的往前挪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