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走了

一枝梅

　　八月中旬，我的老父亲不断说肚子发热，后背疼。8月20号三个弟弟带他到二医院看病，徐主任和王医生会诊，觉得他的症状像骨折。徐主任随时开了核磁共振单子，检查结果是第五胸椎的压缩性骨折。骨科主任说给他戴个胸椎固定支架，疼得厉害了吃点止疼片。徐主任给他开了一盒副作用比较小的止疼片。回到我二妹家按照这个方法治疗一周，病情好转，几乎不疼了。他不想戴胸椎固定支架，只想躺下，每天躺床时间长了，精神不太好。骨折后每天离不开人，我在二妹家住了三天帮二妹照顾老父亲，接着二弟请了一周的假，在那里帮二妹照顾他。那时老父亲晚上睡觉还好，吃饭有点少了。二弟走后大妹白天去帮忙，有时晚上也住那里。大弟弟晚上常去，老父亲不断说他想去医院看病。坚持了几天，二妹天天忙得不可开交，要去中站女儿家看孩子做饭，九月九号老爸就到老牛河小妹妹家住。

　　刚到小妹家的第二天，我给老父亲买了猪头肉，鸭血，中午晚上都吃了不少。下午我和外甥女筱筱推他到大门口转了几圈晒太阳，这是老父亲最后一次出大门。在小妹家的前四五天，老父亲吃饭还可以，但大多都是喂饭，他自己不吃。还是总说要住院。他不断闹情绪，很不好照顾。后来给老父亲买鸡琵笆腿和鸭血，都不怎么吃了。再后来，我给他买饺子，只吃了四个，很可怜。那些天我一般白天都和小妹一起照顾老父亲，大弟弟和小弟弟不断回老家收拾房子，很累，小弟不回老家时白天也在小妹家帮忙。晚上都是大弟和二弟轮流值班。小妹除了照顾老父亲，中午还要多做我和两个弟弟的饭，很辛苦。到了九月十七号，爸不会接尿了，一天我给他接了六次尿。大便一次很困难，要弟妹搀扶他，有时人手不够，妹夫也去搀扶。从那以后，他吃饭很少，甚至绝食，不咋说话，每天几乎不起床。还说要去医院。到了九月十九号下午，中秋放假二妹来了小妹家里，爸也不睁眼。我和二妹几次叫他睁眼看看他日思夜想的二妹妹，他才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给二妹说我们几个不让他去医院看病，不让他吃止疼片，把他气成了这样。二妹当时就哭了，说明天就去医院。那晚老父亲只喝点奶。我走了以后，老父亲情况不好，大弟弟也又去了，夜里他大小便失禁，天亮后，老父亲的情况很危险，二妹说让他去中站医院输输液不行就回老家了。老父亲突然大声说要去大医院。当时中秋节徐主任回老家了，只好住到消化科王医生那里。

　　住到消化科，王医生先给他用了一些营养液，他说肚子发热，还给他输了奥美拉唑。当时老父亲身体很弱，吃得也少，王医生让给他买人血白蛋白补充能量。老父亲那时七分清楚三分糊涂，大小便失禁，照顾起来很困难，王医生说他有些老年痴呆了。输了七天人血白蛋白，精神好了一些。但他一直乱翻腾，输液很不好看护，每天得有一个人帮小弟看老父亲输液。天天就是喂点特仑苏奶和鸡蛋水，中午喂点糊涂面条。每天换好几次纸尿裤。老父亲习惯右侧身姿势躺，胯骨有了压疮，医生让常翻身。翻个身很困难，他力气好大，我和小妹刚把他翻过来他自己又用力翻过去。那天我和小弟在值班，输液时老父亲的手乱抓，小我们把手给他绑床上去，小弟下楼给他买饭，他嚷嚷快给他松开。我和他商量好，松开后不乱动，赶快吃饭，他答应了。但趁着我解绳那会，他用力一抽，把手背的皮弄烂一大片，很厉害。从此又多了看护手的任务。老父亲从没有吵过我们姊妹的任何一个，但最后住院对他的无理取闹如果不答应，他甚至咬牙切齿指责我们。他说话不清，不想睁眼，可想老父亲有多么难受，承受了多大痛苦。大弟和二弟晚上轮流值班，他们晚上几乎不能合眼。这样一天天坚持着，住了十几天医院也没有什么起色，精神状态更差了。老父亲有时连药也不吃了。到十月二号，又给他输了人血白蛋白，他还是每天几乎不睁眼，有时平静有时暴躁，吃得不多。三号又给他输了人血白蛋白，这天老父亲右手和右眼都肿了，也不吃药不吃饭，看着情况不是太好。那天大妹和二妹在照顾值班，下午我去了，因大妹还要上班就先回去了。大妹刚走六点多吧，老父亲说想坐起来，二妹就坐在他后面再放个被子支撑他，我把床搅了起来，坐有十分钟左右把床放平，老父亲躺下了。不知坐得时间长了还是为什么，老父亲大口喘气闷得很，我叫了医生和护士给他插了氧气，过了几分钟还是不行。不一会，老父亲闭上眼睛叫他也没反应，看情况很不好，我赶快叫了医生护士。医生看了后说情况很严重，需要抢救。当时我和二妹在医院，我们吓得不行，赶快通知弟妹来医院。医生打了强心针，在床前临时抢救。当时国庆小长假，王医生没值班，我赶快给王医生打电话，王医生和值班医生沟通，觉得情况不好让今晚出院。值班医生和护士都给了我们方便，随时我们就收拾东西，坐侄子的车回去了。由于护士站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晚上就先留下了。老父亲安全回到了老家。

　　第二天上午我回到老家，老父亲还很清醒。我和外甥女菲菲刚到床前，他就叫出了我们的名字。他还能喝点特仑苏和鸡蛋水，还是和医院一样，闭着眼睛不想说话。时不常用手掀被子，不爱翻身。孙辈们和儿媳都回家看他，他还都能辨认，三弟媳给爸戴了护身符，给老爸按摩后背，让老爸念阿弥陀佛。回家第三天，老父亲状况不错，情绪也好。中午还吃了点大米饭，还几次对我们微笑。老父亲最后住院两周从来没有过笑脸。看着他病情好转，我们都很高兴，我还给王医生发微信说老父亲的病情，王医生说还要根据病情调整用药。那天下午我们给老父亲翻身发现压疮烂了一大片，我和小妹两个强行给他翻身，左右各一人扒着他往左侧躺了两个多小时。下午赶快让二弟开车到市内买褥疮药，又买了一大包纸尿裤。天气大雾弥漫对面望不到人，二弟路上还碰到了一群野猪，他回到家就快到夜里11点了，我们随时给老父亲涂上药膏，包扎好了褥疮。夜里老爸状况还好，第二天早上小弟还给他翻了身。然后大弟和二妹，小弟都到市内办事了。他们走后，一上午我们怎么也叫不醒老父亲，怎么叫他都不睁眼睛。早上没吃饭，我和小妹还强迫他吃了氯化钾药片。一上午只是睡觉仍然叫不醒，中午又没吃饭，我们坐在他的床前，拉着老父亲的双手，小妹喂他牛奶听着咽下了，过一会又流出来了。小妹赶快给二妹打电话，雾天车开的慢，等到二妹和小弟回家约十几分钟，老父亲就快不行了。那时大弟弟还没回到家，我们六个围在老父亲的床前，撕心裂肺的呼唤着他，让他千万不能走，再等等日夜为他操心的大儿子。老父亲还在努力坚持着…我们眼看着含辛茹苦养育我们的老父亲就要永远离开我们了，我们的心在滴血，泪眼婆娑的一遍遍哭喊着让老爸再等等他的大儿子，一边给老父亲穿送老衣，这时候大弟弟终于赶回来了。我们亲爱的老父亲慢慢闭上了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离开我们走了。

　　老父亲走得那样匆匆，那么安详。为了延续老爸的生命，二弟连夜买药，我们强行给他翻身，让他吃那么多的药…

老父亲真的走了，我们从此没了爹娘，也没了凝聚力，家也没了。我们再也不会为照顾生病的老父亲心生埋怨和烦恼，我们都解脱了。在老父亲走了的第四天下午，当我们给他敛棺时，大弟弟取下了他的帽子。我们围在棺材两旁，焦急地想再见老父亲最后一面。我们哭喊着让老父亲再睁眼看我们一眼，我们叫着喊着，不知是上帝显灵，还是什么条件反射，我们的老父亲又慢慢睁开了右眼，足足两三分钟，他闭上了眼睛和嘴巴，脸色很好，很祥和。

老父亲走了半个多月，我们终日在失去父爱的日子里煎熬，心里空荡荡的很难过。这种清闲的日子还有点不适应。老爸生病的四个多月里，感谢姊妹都能各尽所能照顾老爸。这些年二妹和小妹常年照顾老爸，辛苦啦，谢谢你们！

老爸走了，睹物思人，老爸音容宛在，浩气长存。亲爱的老爸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愿天堂里没有疾病，没有痛苦，愿我们的父母在天堂里一切安好，平安快乐！

老爸回老家到办完后事，感谢几个女婿们忙前忙后料理老爸的后事。并为老父亲送终。

老爸在二妹家和两个老人聊天。

　　2021年春节，二弟开车带老父亲在云台山旅游。

2021年春节的正月初三，我和小妹陪老爸在影视城看唱戏。

去年元旦老父亲生日宴，在焦北酸菜鱼馆合影留念。

　　从老父亲生病到最后四个多月的时间，我用三篇文章的文字见证了老父亲生病到生命最后全部的日子，作为女儿也是做个纪念吧。如有不妥，望弟妹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