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西域漫记*走进阿勒泰（4）*西北之北（下）

平子

白沙湖位于185团三连，是该团重要的旅游景点，犹如沙漠中一颗璀璨的蓝宝石，虽然不大，却非常漂亮。

白沙湖是个被沙丘环绕的沙漠小湖，水域面积只有0.5平方公里，形似豌豆荚，东面凹进，西面鼓起，是沙漠中独生的一池深水。

我们秋天光临，湖水蓝波如镜，又有白沙山映衬，漫步在木栈道上，远眺近览均美不胜收。

白沙湖四周生长着高达几米的丛生芦苇，湖中还有些野睡莲荷叶和觅食小鱼。此湖令人联想起敦煌鸣沙山沙漠中的月亮湖，相比而言，白沙湖湖水似品质更好。奇怪的是沙漠之湖，水从哪里来？且无论春秋冬夏，为何湖水始终不增不减、不凝不浊？至今没有明确答案。

据史书记载，公元1218年，成吉思汗西征，军队从贝尔加湖南面的蒙古国都喀拉和林出发，沿蒙古大草原经乌里雅苏台，在阿尔泰山脉东面的科布多翻越秦莱克乌儿莫该台山峡，到达克兰河源。然后顺流而下，于1219年6月驻跸也尔的石河畔(今额尔齐斯河)，然后沿北而行到白沙湖安营扎寨、停歇饮马，故白沙湖被誉为“成吉思汗”的饮马池。阿勒泰地区，真是处处留有成吉思汗的历史文化足迹。

非常希望能深入到白沙湖周围的沙漠中去看一看，可惜全被拦住不让进。

中午阳光直射，白沙山沙子显得特别白，起伏的山丘没有留下一点点可用于拍摄的明暗。

倒是沙山上生长着不少植物，有额河杨、山楂、白杨、绣线菊等（我只认识红柳），留下了漂亮的黑色阴影。

沙漠植物妨碍我拍摄“沙漠细纹”，却可以起到很好的固沙作用。

白沙湖周围都是漂亮白色树木，长着传神的“大眼睛”。导游说，这是西北最大的白桦林。中国东北白桦树高大粗壮，是“林中汉子”，而新疆的白桦树不粗壮，是“林中少女”，“情人的眼泪”。后来看见一连有职工用白桦树木当小院围栏，漂亮极了。

原本想好好拍摄白桦林，却不料刚进景区，就找不到白桦树了。我所拍摄的“白桦树”上挂了个牌子：“银灰杨”。这样我就第一次认识了一种与白桦树非常接近，带着“大眼睛”的“银灰杨”。

其实白沙湖的所谓白桦林，是银灰杨、白杨和白桦的混生林带。据我观察，银灰杨与白桦树的主要区别，是银灰杨特别高大茂密，且基部比较粗糙；而白桦树从上到下，都是白色光滑像纸一样的树皮。在白沙湖畔，银灰杨更像彪悍的壮汉，白桦树更像秀美的姑娘，相得益彰。

在185团认识银灰杨是一种幸运，因为银灰杨主要分布在俄罗斯、北哈萨克斯坦州、高加索、巴尔干部分，西亚和欧洲等地也有分布，中国却只在阿勒泰地区的额尔齐斯河流域有此树种。但如果离开新疆，我肯定还是分不清银灰杨和白桦树，因为它们具有同样的“大眼睛”和美丽的白树皮。

185团一连，是中国雄鸡版图真正的“尾端”，紧邻中哈国界线。这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西北顶端的连队，名副其实的“路到尽头、电到尽头、水到尽头”，地理位置十分特殊，故被称之为“西北边境第一连”。

导游给我们讲了这里的一个故事。一对兵团夫妻，他们的责任田就在边境线上，每天看到对面苏联哨兵升国旗，就在自己地里用杨树干做成旗杆，坚持每天升中国国旗。

我想，如果他们不是普通老百姓，在这个所谓争议地区，当年中国国旗是升不起来的。所以我刚登上“西北之北”中国墙，首先拍摄的是绑在杆子上的五星红旗。风很大，旗褪色，国旗猎猎招展一刻不息，令人感觉意义非凡。

“西北之北”中国墙，顶天立地耸立在白沙山一座山丘的高处，周围是没有一丝云彩的大蓝鲸天，下面是光秃秃的发白沙土。旷野大景，铁骨铮铮，气势磅礴。

沙山下面有一排茂密的树林，树林下面是界河，远处哈萨克斯坦的村庄肉眼可见，那赭红色的群山，现在全都属于哈萨克斯坦。

“西北之北”中国墙下，文字说明写得特别好：“这里，是沿着正西北方向距离中华人民共和国大地原点最远的一片国土。这里，是新中国三代垦荒戍边者生息了半个世纪的家园。在这里，每一杯黄沙都有故事。在这里，每一个生命都懂得坚守。”

站在刻有中国地图的花岗岩大墙之下，看着代表中国心脏的北京红五角星，再找到“公鸡”尾巴尖上的那个“西北之北”小红点，体会自己此刻正站在那个西北“极点”上的感觉，灵魂受到撞击，仿佛地图上的国境边缘线“活”了起来，正在从自己身上划了过去。

这就是中国！如此感性的中国！相信所有拍摄留影之人，心中都有一句话——我爱你中国！

从“西北之北”下山，看见有座沙山上长着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国境线外。导游很风趣，说这叫“眼睛山”，过去中苏关系紧张时，这双警惕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现在中哈关系缓和了，这双眼睛中的一只因爬地松渐渐长大变成了实圈，看起来像闭上了一样，因此当地人说此山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见沙山的那两个洞洞实在太像眼睛，以为是185团搞旅游的现代派艺术创作，导游不满意地白了我一眼，说：“天然的。新疆没有一样东西会造假！”

接着又看到 185团团史馆，还在建设，没有开放。门口两块巨大的红色岩石，左边书“割不断的国土情 难不倒的兵团人 攻不破的边防线， 摧不垮的军垦魂”，右边写“我家住在路尽头 界碑就在家后头 界河边上种庄稼 边境线旁牧马牛”，感觉字字千钧，毫无浮夸。

接着又去看连部的“地窝子”，外面是用水泥做的，太假了，当年怎么可能条件这么好？里面的地炕可能还比较真。现在失去了当年的艰苦条件，要仿造一个出“地窝子”来教育后代，很不易呢！

这时有“驴友”喊我去买“农家乐”的无壳南瓜子，这个网上有卖的，怕重，不想买。但“驴友”说，大家都买了，建设兵团职工生活艰苦，我们能多买一点就买一点吧！言之有理。

一边买瓜子一边唠嗑，男主人是兵团一连第二代，父母是一连第一代支边知青，旁边漂亮的儿媳是兵团第三代，真正是“献了青春献终生，献了终生献子孙”。

他们说，现在兵团土地都分给了个人，一人50亩地，退休时候还给国家，然后拿退休工资养老。种地只有种小麦才能拿到国家补贴，但产量太低，现在大家都种向日葵、南瓜（金瓜）之类的经济作物，农药肥料都得自己购买，成本不低，收入不高，幸亏现在搞旅游，家家都办“农家乐”，好了许多。

我看他们都穿兵团“军装”，问而得知，衣服是兵团统一发放，每人都有巡逻任务。这家儿媳是基干民兵，还要定期军事训练。

我问他们生活是否很艰苦？男主人回答，其它还好，就是夏天蚊子太多，吃不消。我诧异，听说在这里生活一年可能会“死”四次：春天被洪水吓死，夏天被蚊虫咬死，秋天被风沙刮死，冬天被冰雪冻死。难道最严重的“困苦”是蚊子？后上网一查，才知道这里是世界四大蚊虫聚集地之一，也是中国蚊子最多的地方，尤其是夏季名为“小咬”的蚊子肆虐，能将牲口咬死。

一连是农业连，“农家乐”房子各式各样，全为原木，富于艺术感，古朴漂亮。

房前屋后晒着鲜黄的玉米棒和鲜红的辣椒。屋边种着西红柿、包菜、萝卜等各种蔬菜。青萝卜半截露在泥土之外，令人一下子就想起“拔萝卜”的儿童连环画。

家家门口开满美丽鲜花，游客争相拍摄。因为来到新疆，偏只有在这个自然环境最恶劣的地方才看见了鲜花，大家都觉得难能可贵。

我想起中午在二连“老韩农家乐”吃的“忆苦饭”。二连农家乐瓜棚里的金色南瓜，红得耀眼；脸盆大的蘑菇，不是野生灵芝而是桦树菇。

我们吃的所有蔬菜都是他们自己种出来的。这哪里是“忆苦饭”呀，像毛栗子一样好吃的金瓜，好香呀；清蒸出来的大土豆，好糯呀；还有萝卜、野菜，都是这辈子所吃到的最好吃、最没有污染的新鲜蔬菜。

鱼也特别新鲜，是阿拉克别克界河里的野生冷水鱼，每个人都吃得赞不绝口，恨不得把这里的农产品买回内地去。

二连如此，想必一连的农家乐“忆苦饭”也如此好吃吧？如果能够走出新疆，估计185团各连职工的“忆苦饭”，可以火爆全国。可惜离开了这里，就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蔬菜了。

一连的树荫下放着小型拖拉机，一派内地农耕美景。离开时候，看到有拖拉机在地里收割和耕地。

田里向日葵已收割完毕，金色南瓜留在地里晒太阳，一排一排呈放射性扩展，像儿童画里的太阳光芒，真好看。

我注意到耕耘过的田土是黑色的，可谓“沃土”，185团如何把戈壁荒原改造成如此良田？唯有赞叹！

新疆生产兵团十师185团驻地，比西北更北，比遥远更远，却有着令人感动的中国故事和令人惊叹的边境风光！

（未完待续）

旅游摄影时间：2021.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