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拾贰

鱼儿

<p class="ql-block">  雨看起来是下顺了,刚缓歇么两天,可紧跟着嘀嗒起来,永社哥说这雨跟卧在槽边反刍的牛一样,一个劲吧嗒嘴儿,才停下摇头摆尾晃一下蝇子,又不紧不慢续上节奏。忙完手头的活,窗外已是满檐秋雨挂帘,今年冷的早,感觉好像才阴坡歇凉毕,转脸就要奔墙角晒暖暖。</p> <p class="ql-block">  接住抛过来滴烟,话题由永社哥自身顺出来,红脸膛大嗓门的老哥,却是个字体隽秀落笔成文的秀才,原先合中89级里也是逢考必在前的苗子,家底寒薄逼压出自尊自强的性格,身为班长各样争先创模,在那个考上大学还包分配的年代,永社哥的前途在老师们交口称赞下熠熠生辉。农家子弟由内而外朴直的气息,让他在班里非常受拥戴,反过来那团火热的秉性燃起来嫉恶如仇的焰,又燎犯了班里不学无术公子哥们丑陋的劣根。</p> <p class="ql-block">  拐点是高三自习后的一个雨夜,那伙人戳弄了几个游手好闲的小社会,把他们眼里这个风光得瑟的穷小子堵在厕所,没来由一顿老拳,像空中飘飞的雨点一样,砸弯了耿挺的脊梁,老哥蜷在污水横流的地上,闷哼着没有回一句软,那伙人打累了撂下狠话扬长而去。哥反而更加缩紧了身子。他被打懵了,甚至都忘了哭嚎,过了许久才慢慢靠墙屈膝坐起来,那无数次穷苦和磨难都没扳下的头,缓缓落在膝盖上,泪水再也止不住奔涌而出,一同决堤的还有那裹了无数层硬痂的自卑心。</p> <p class="ql-block">  时隔多年,说起来哥的双眼依旧泛起晶莹的光,手中的纸杯水面轻漾。“打那起我就不上了,回到村里帮衬家里下地干活,还是农村好,鞭打牛儿牛不牴我,踢一脚狗娃狗不咬我,再说考上了也供不起。”哥自嘲的嘿嘿笑出声来。数年来老哥热心村里的事务服务乡邻,自己养殖秦川牛增栏到十几头,也确实是好扑头,眼下又承包了百十亩滩地搞种植,每天都是灰头土脸来去匆匆,我好奇他为啥把生活拉那么满弓,哥总是笑笑的一句话:“人跟人差个啥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