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有一个尘封了五十年的秘密，今天第一次公诸于世。</p> <p class="ql-block">1968年我参加了工作，在北京市朝阳区的一个商店当售货员。1970年春节前夕，我正在商店里给顾客装点心匣子（那时侯装满一匣子蛋糕才两元五角钱），只见经理急匆匆地跑过来说：“小刘，先别干了，上级来电话，让你到区商业局去开会！”</p><p class="ql-block">我边捆着点心匣子边笑着说：“经理，别逗啦，我一个学徒工，开什么会呀，要开会也是你大经理去呀！”</p> <p class="ql-block">师兄师姐们都起着哄地说“小兄弟，你要升官发财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客呀！”经理严肃地说：“别闹了，上边催的很急，赶紧去换衣服，麻利的！”我二话不说，换好衣服，蹬上自行车，向区商业局飞奔而去。</p> <p class="ql-block">到了区商业局，有人接待我去会议室，一进会议室，只见里边有很多警察，吓了我一跳，心里嘀咕说：我一贯遵纪守法，没犯什么事呀？</p> <p class="ql-block">保卫科长主持会议，他介绍了情况，大意是：局里从各商店抽调了部分积极可靠的青壮年，将要配合公安局的警察去抓小偷。我一听是这事，一颗心才落回原处。</p> <p class="ql-block">有个老警察介绍了事情的原委和行动计划。</p><p class="ql-block">春节前夕，各地农村都要赶大集，购物筹备过节。可恶的小偷们趁机行动，大肆进行偷窃活动，丢失钱物的群众甚多，纷纷向派出所告状，市公安局布置下来，要坚决肃清这些蟊贼，还给百姓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p> <p class="ql-block">我们的任务是负责顺义区李桥镇的李村大集，由二十名便衣警察和二十名售货员组成一个小组，行动代号叫＂灭鼠行动＂。</p> <p class="ql-block">为什么去顺义区抓贼要用朝阳区的人马呢。因为顺义的那些小偷很狡猾，他们认识顺义的警察，所以要派去＂生脸＂的便衣警察，而且我们也要换上旧衣服，以免引起小偷的怀疑。</p> <p class="ql-block">我觉得这个任务很好玩，比看电影还要刺激，正在高兴之时，老警察又对我们说，这次行动风险很大，那些贼都带着匕首，而且是合伙做案，他们一旦被抓住，就会狗急跳墙、持刀行凶，我们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如果有不愿意去的可以不去。</p> <p class="ql-block">我们没有一个人犹豫，都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怕死，坚决完成任务！”老警察说：“这次行动要保密，要做到三不说：对家里人不能说、对单位的人不能说、对顾客不能说。一旦有人泄露出去，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我们齐声说：“我们一定守口如瓶，坚决保守秘密。”警察接着说：“任务结束后，你们仍然要保密，一来是不让窃贼掌握我们的抓贼方法，二来是不让窃贼知道你们参加了行动，以避免他们对你们进行打击报复。”</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我们＂灭鼠行动＂小组乘坐着一辆面包车来到了顺义区李桥镇，停好车后，我们立即分散开，陆续走向了李桥村的＂李村大集＂。</p> <p class="ql-block">李桥镇在顺义区的南端、首都机场的东边，历史悠久，早在汉代时就有村落。李桥镇的李桥村是个集市重镇，＂李村大集＂开办于明朝后期，在农历的逢三、逢八都开集，声名远播、人潮如海。</p> <p class="ql-block">小偷们用贼眼盯着赶集的人们，因为是春节将近，大家都带着很多钱，前来采买吃穿用的年货。小偷们做案的手法很多，有的偷群众上衣口袋里的钱，行话叫＂开天窗＂；有的小偷用两个手指夹出群众后屁股兜里的钱，叫＂提货＂；有的小偷用刀片割开群众背着的挎包偷钱；有的小偷用大摄子夹出群众提包或筐里的钱或物，总之众贼们偷窃的手法很多，令人防不胜防。</p> <p class="ql-block">我们＂灭鼠行动＂的安排是：便衣警察三人一组，堵住大集的进、出口，然后在大集中每隔十米有一组，便于前后呼应。我们这些售货员两个人一组，装做购物聊天，在集市中遛达，观察小偷们的动作。一旦发现，不要声张，举起右胳膊，便衣警察就过来抓捕，抓走后继续行动，不能惊动别的小偷。</p> <p class="ql-block">我是生平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怀着紧张的心情，表面上还要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挑选着货物，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四周的情况。</p> <p class="ql-block">过了半个小时，我突然发现左边的摊位前，有一个小偷伸出了罪恶的手，在一个大嫂斜背的挎包内摸了起来，我立刻把右胳膊向上用力伸起，附近的两个便衣警察迅速奔了过来，当场把小偷捉住，他的手里还攥着刚掏出来的钱包。两个便衣警察把小偷带出了大集，铐进了面包车内。</p> <p class="ql-block">我初战告捷，心中暗暗高兴，但表情上仍不露声色，继续观察。就这样，一会儿这边抓住一个，一会儿那边抓住一个，半天下来，我们一共抓了十个小偷。</p> <p class="ql-block">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我们又想填饱那饥饿的肚子，又担心这时候群众被偷受害。最后，我们没有去饭馆吃饭，都不约而同地边啃着烧饼、面包，边遛达着观察情况。</p> <p class="ql-block">天已擦黑，大集收市，第一天的抓贼工作结束了。晚上，我揉着站酸了的腿，回想着抓住小偷时那股胜利感，心里觉得美滋滋的，忘记了一天的疲劳。</p> <p class="ql-block">就这样，行动一天后，回到商店照常上班，每隔五天，赶到逢三逢八有集时，我们＂灭鼠行动＂小组就赶去大集继续抓贼，接连持续了两个月。</p><p class="ql-block">我们商店里的同事们都很奇怪，盘问我那几天干什么去了，我说是去局里学习去了，他们追问我学的什么，我只能瞎编一气、敷衍他们，秘密的事打死也不能说。</p> <p class="ql-block">我家里的人也觉得我很反常，一到逢三逢八的日子，我就换上＂土了巴叽＂的旧衣服，问我干什么去，我就是不说，每次问我，我都说你们甭管，他们总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心里想，反正我没干坏事，随你们怎么想，我就要保密。</p> <p class="ql-block">经过两个月的＂灭鼠行动＂，＂李村大集＂安全了，再也没有群众反映丢失钱和物的事情了，上级领导非常高兴，邀请我们小组吃了顿饭，口头上对我们进行了表彰，但一再说明：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到处宣扬，还要继续保守秘密。</p> <p class="ql-block">1970年底，我报名参军了，从此＂灭鼠行动＂的事就尘封了，五十年后的今天，我回想了往事，我为在当年成功参加抓贼行动、为在几十年中遵守保守秘密的诺言，而感到无比的欣慰和自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