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千里回故乡

悠然自在

文/彭才芳

自驾千里，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事，但对已70岁的我而言，却是让亲朋友惊讶的事。回到故乡已二十多天了，谈起这次自驾千里回故乡一路的情景，还让我有点津津乐道啊。

一

退休在西安居住的我，已两年没有回故乡江西余干了。去年因防控新冠肺炎疫情阻击战，而固守西安本营不敢轻举妄动。今年又因疫情在局部地区不断出现反弹，直到九月底才启程踏上了回故乡的路。

从西安回故乡余干县有一千多公里。今年已70岁的我，这次提出自驾车回故乡，开始家人和亲人都不赞成。妻子说，她怕晕车，如果我开车回去，她就一个人乘火车回去，很明显不支持我开车。女儿说，老爸开车一贯喜欢快，实在要开车回去，就千万放慢速度，对我自驾既不反对，也不积极支持。在老家的亲人，有的说让自己会开车的儿子到西安帮我开车，有的说给我出钱僱个司机。还有在西安的一位朋友多次说开自己的车送我和妻子回老家。

他们如此种种的好心好意，我知道主要担心路太远，怕我老眼昏花出问题，怕我身体吃不消出情况，怕路况复杂出意外，还怕我开车技术不过关出危险，总之大家就是对我开车担心多多。

面对大家的担心，我也对自己能否自驾千里认真作了反思：

从身体上来说，虽然已70岁了，身体也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总体上精神状态还好，特别是在部队干了一辈子的我，还有一种军人的精神与作风，我心想就不信身体顶不住自驾长途跋涉，就让我百多斤的老骨头作一次自我挑战吧。

从开车技术上来分析，我虽然不是专职司机，没有经过专门训练，属于自练成才的司机，平时也只是隔三差五在城里开开车，但断断续续开车已几十年，在晴天、雨天、雪天、雾天、白天、黑夜等多种环境下开过车，经过士路、国道、高速公路、城市道、乡村道等多种路上的开车锻炼，也有过不少经验教训，并曾独自多次跑过400多公里一趟的长途车，过了60岁有两次还一人把车从兰州开到西安，600多公里的路程，只用了八个小时左右时间。近几年虽然没有跑长途，开车也较少，年纪也越来越大，但我觉得还是有千里自驾回故乡的底气，也满怀自信。

自驾回故乡的决心已下，我把家人和亲人的相劝抛在脑后，在出发前几天作了一些准备：对小车进行了全面保养，防止出现故障隐患；向从西安自驾回过江西的老战友咨询行车路线、途中住宿地点等事宜。那几天，妻子见我自驾回乡“一意孤行”，也只好自己改主意不乘火车，陪同我驾车一起回故乡。为了在路上不被“防疫”检查卡住，出发前一天我们还做了“核酸”检测，带上了检测单。一切准备就绪，可谓万事俱备，更有东风，这股东风就是东南方向故乡的风，它吸引着我并为我增添着自驾的力量。

二

9月25日，我和妻子启程回老家。西安在这之前连续下了几天雨，出发这天依然是雨天。头天晚上，我冒雨去一家印制广告的店编印近50万字的书稿，直到十一点才回家，快到12点才躺下睡觉。第二天早上5点半就起床了，一晚最多睡了4个小时还不太踏实的觉，但我的精神状态依然不错，也许是人逢回故乡精神爽吧。为了不堵车早点出西安城，我和妻子没吃早饭，于6点50分开车冒雨出发了。

一出门，我就按高德地图导航行驶，先定是从西安到湖北鄂州的线路，打算第一天多跑点路赶到鄂州过夜。从西安上高速由于路不熟，又下雨，几次偏航。出发没走十来公里在一个口就走错了，又按导航重新规划的线路行驶。好不容易上了高速，雨也越来越大了，那是雨茫茫，雾茫茫，能见度差。在一个路口又偏航了，转来转去转到了曲江收费站，我一边交费，一边问收费员去江西怎么走？回答再往回走，于是我出站后，调过车头再入曲江收费站向前行驶。没走多久一个路口又走错了，我看导航重新规划的路线，要经过离西安百多公里的榨水县，因我对路线不熟，以为这要绕很大的弯，就不敢按这个导航路线走了。几次走错路，转了快一个小时还没走对高速路，还没出西安，我以为妻子会责怪起来，这时她听我说又走错了，不但没有急躁，还乐呵呵的安慰道：“没关系，就当旅游好好欣赏西安雨中的美景吧。”我听后也来点幽默：“是啊，多好的风景呀，看来美丽的西安还舍不得我们离开啊。”我话是这么说，可在考虑如何把车调过头来行驶，便将车驶出很近的韦曲高速路口，又按照该收费站人员指点，再从这里掉头上高速，终于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从此在导航的指引下，再也没有偏航了。

　　从家里出发到出西安市，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出了西安，雨越来越小了，天气开始慢慢晴朗起来，车以每小时110公里左右的速度奔驰着，远山雨过薄雾的美景映入我的眼前，让心情舒畅而有点兴奋的我不由唱起了一首老歌：“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坐在副驾驶室的妻子也似乎越来越开心了。

在9点40分左右，到了陕西山阳服务区，出发近4个小时，才走了200公里路。一路可谓经历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况，虽然费了一段周折，但对我驾车跑好后面还长的路心里更踏实了。我和妻子在服务区吃过预先带的早餐后，迎着雨后天晴的阳光，继续满怀信心驾车奔驰向前方。

三

一路上，山洞比较多，有的山洞限速60公里，有的限速80公里，我一边慎谨地驾驶着车，一边与妻子聊着天，原来爱晕车的她，这次也不晕了，心情还不错。车顺利地又跑了3个小时，12点50分到了湖北武当山服务区。这时我的手机已没电不能导航了，人也需要吃午饭了。

我和妻子走进一个好大的餐厅，里面有一排排就餐桌，有供旅客食用的各种面。妻子说，她不吃自带的食品，喜欢吃带汤的面，就花了18元钱选了一碗汤面。一碗方便面大小纸盒装的汤面端上来，上面放了一个荷包蛋，看上去像白开水煮面条，没有什么调料颜色。妻子吃了几口，我问味道如何，她说凑合吧。我先是急着要为手机充电，因车上不能充电，也没有带充电宝，就只好找到餐厅和小超市，见算账用的电脑有几个电源插座，便对女服务员央求说：“我手机没电了，一路既不能导航，也不能扫防疫一码通和付款了，实在不方便，能不能让我充一下电，付点充电费也行啊。”她们冷冷地答道：“这里不能充电。”我只好就此作罢，还是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再说吧。我见餐厅没有什么好吃的，就拿出自带的一大袋食品，什么肉松面包、葡萄干夹心面包、豆泥夹心面包、酱牛肉、花生米、煮鸡蛋、酸奶、糖蒜、苹果、香蕉、巧克力等，还挺丰富的。我一边吃着食品，一边喝着保温杯的水，感觉味道挺香的。

吃过午餐，妻子说：“你开了几个小时车已有点疲劳了，昨晚也没睡好，平时还有午休的习惯，中午人最犯困，就坐在车上打个盹再走吧。” 我看车里后座塞满了带回家的东西，只有坐在驾驶位子上休息，加上天气炎热，车里我没开空调温度较高，也休息不好。我抖了抖精神说：“没事继续出发，革命老战士这点辛苦算啥。” 这时，我看了看妻子的手机，也只有一半电了，便让她把手机关了，我先不用导航开一段路，等需要导航时再开她的手机。

过了武当山，景色更好看，路途更顺畅，几乎没有山洞了。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枣阳服务区，这里给人面貌一新的感觉。一下车，我走到大厅门口问保安这里可以给手机充电吗？保安指着室内电源插座处，并笑着说可以。我心里好高兴，终于可以充电了。我插上手机充电后，另一位保安指着充电旁的两把按摩椅说：“你们一路辛苦，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这如沐春风的话，顿时让我心中涌动着温暖与感动，连声说谢谢！我和妻子在按摩椅上不一会就睡着了，大约半小时我醒后，准备去为车加油，就让妻子再休息一会，以便手机多充一会电。我离开时问保安，坐了按摩椅收不收费，他说不用了。我便不由赞许这里人真好，让旅客有归家之感啊。我在车加油时，服务员向我推销好大一瓶汽车玻璃水，出于对这里人的好感，我满口答应购买了一瓶。

带着对枣阳服务区的美好印象，我又精神饱满地驾车奔驰在去鄂州的路上。到了安陆服务区，已是6点了，夕阳慢慢西下了，室外热度也下降了。在这里休息片刻，妻子问我离晚上住的鄂州还有多远，我说大约还有200多公里。“你已开了十多个小时车了，也疲劳了，天色马上要黑了，晚上开车很费神，找个附近的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开吧。”我本想不开到鄂州不罢休，但听她一说，便改了主意：“那就在附近的孝感市住下吧。”妻子笑着点头赞同。

四

从安陆到孝感，导航显示只有50公里。当我开了40多公里，路标显示前方是孝感西。我想有孝感西就有孝感东，究竟在哪里下高速方便呢？于是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应急灯，赶紧与西安一位驾车回过江西老家且住过孝感的战友打电话，问是孝感西下还是孝感东下，他说记住不清了。我怕高速公路停车时间长违章，与他交谈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继续开车。到了孝感西已经是黑夜了，就决定下高速。在收费站我问女收费员高速路口离孝感市有多远，附近有宾馆吗？她说还有二十多公里，附近只有住乡镇宾馆。我一听感到离市区太远，又问是不是到孝感东下高速去市区方便，得到肯定回答后又立即调头上高速，直奔孝感东。

大约行了十多公里到了孝感东，出了高速收费站，我先导航去市区如家酒店，显示有十四五公里。我心想这么远呀，以为一下高速就是市区，人生地不熟，又是夜晚，就按导航走吧。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导航提示如家酒店就在附近，这条街正在修路，车子不好停放，我只好把车往前开，就让妻子下车去找如家酒店，她问了好一会也没有找到。这时已是晚上9点钟了，离早上出发已有十三四个小时了，我也感到比较疲劳想尽快休息，就与妻子说不住如家酒店，在大街上看到什么酒店就住什么酒店吧。在一个十字路口，有一个商务酒店，一问有床位但没有车位。我又只好去不远处的乾坤大酒店，过去一看门前车也停满了，保安见我是住酒店的，就指挥我的车停地下车库，这时恰好门前一辆车走了，给腾出了一个车位。我停好车问保安，晚上有无看车的，他说有人值班，这样我就放心车上装得满满的东西了。我办完住房手续已经10点了，本想到外面吃点夜宵，可太晚附近也没有什么可吃的，就只好用自带的食品垫垫肚子了。

　　这个酒店是一个集餐饮、住宿、商务于一体的三星级酒店。酒店坐落在老城区中心地带，酒店条件比较好，大床房每晚198元，还含两人免费早餐。我们住了一晚，感到比较舒服。第二天早上，我和妻子4点多钟就醒了，本想多睡一会，到7点吃完酒店的免费早餐再走，可考虑到时间太晚怕堵车，就决定早起床早出发，赶一段路到鄂州再吃早饭。

大约5点20分钟我们离开酒店。在开往孝感东高速路口的宽敞大道上，一轮从东方地平线上正冉冉升起又大又圆的红彤彤朝阳，绚丽夺目，真是美不可言，令人充满遐想。这是我多少年没有见过如此壮观的朝阳，我一边开着车一边高兴地赞叹：朝阳太美了，今天又是一片艳阳天，今天更会一路好顺畅。清晨，宽阔的大道车少人更少，几乎一路绿灯，到上高速路口十几公里路，头天晚上走了半个小时，早晨十几分钟就到了。

五

从孝感上了高速路，我驾驶着车欢快地向前奔驰，7点40分就到了鄂州西，200公里路，只用了2个小时。在鄂州西服务区吃过早饭继续出发，天好路好心情更好，我开车的速度似乎更快了，稍不注意就超过120公里，一路上隔一段就有监控摄像头，在航导提醒下只好把速度降下来。

跨越长江，一座座雄伟壮观的大桥，令人心潮澎湃；走进江南，一幅幅如诗如画的景色，令人赏心悦目。当我行驶在八车道的大桥上，当我奔驰在八车道的高架路上，当我看到江山如此多娇的南国风光，当我越来越接近故乡江西，我的心情越来有些兴奋，并不禁感赞起来：江南多美呀，发展多快啊！

大约10点50分走进庐山服务区，我不仅多了一份亲切感，也让自己松了一口气，心想还有200多公里就到家了，自驾千里到达目的地已胜利在望了。在庐山服务区稍停片刻，我穿着背心，冒着炎热的天气，继续驾驶着车向前奔驰。

　　12点半到了军山湖服务区，这里离老家余干只有50来公里。我和妻子走进服务区的一个能容纳上百人吃饭的自助餐厅，一下被二十多道家乡菜和多种家乡饭吸引住了。菜肴有清蒸鱼、红绕肉、炖鸡、烧鸭，辣子炒肉片、炒海鲜、蒸鸡蛋糕，还有炒丝瓜、冬瓜、南瓜、小白菜，等等；主食有米饭、饺子、馒头、稀饭、红薯、玉米，等等，还有西瓜、甜瓜、小西红柿等多种水果及饮料等，饭菜品种真是多得我记不清了。我品尝这一道道香味扑鼻、美味可口的家乡饭菜，真是食欲大增，好好地饱餐了一顿。这里的自助餐价格不贵，而且按大人、小孩设定不同的价。价格表上显示：35元/位，儿童按身高计价：140cm以上按全价，140cm～120cm20元，120cm以下15元，就餐价格很人性化。餐厅环境也不错，好大的两幅画格外引人注目：一幅为蟹趣图（军山湖大闸蟹为江西省进贤县特产，具有“大、肥、腥、鲜、甜”“五星”特征，是著名的河蟹产品。我曾多次来这个小镇品蟹，味道好极了）；还一幅是群鱼戏荷图，上面书写着：“荷叶满塘花正艳，九里欢畅友客来” 。这两幅画为餐厅增添了文化色彩。我饭后与餐厅负责人交流了一下，得知这个自助餐厅是几家共同办的，几年来顾客盈门，效益还不错。交谈中，我并以自身的体会，夸赞这个自助餐办得有特色，饭菜品种多，价格很合理，服务态度好。

带着对军山湖服务区自助餐的美好回味，我驾驶着车下午3点到了余干县城，再行驶半个小时，终于抵达生我养我的故乡山村了。

六

这一天半的行程，第一天走了850多公里，第二天走了500多公里。一回到故乡，妻子就与亲朋报平安。关注我这次自驾一路安全的亲朋们，得知已顺利到家，不仅放下了牵挂的心，还纷纷夸我好厉害，没想到70岁的我还能千里自驾回家乡。

远在西安的女儿，在微信里高兴地说：“ 老爸，老爸，哇噻，你也太有战斗力吧，这都到老家啦，你这个速度，一小时开多少公里呀，这么快，太厉害了，老爸我崇拜你哦。你这个就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写万字文，特别棒。你这个自驾之旅，真可谓是青春之旅，活力之旅啊，整个过程太赞了，老爸越活越年轻啊。”听到女儿一番赞许的话，让刚到家的我增添了喜悦，在回复中笑道：“谢谢女儿的赞美，女儿一路关心鼓励，让我增添了力量啊。”

还有许多亲人朋友的赞语，让我既感动也难忘。有一位亲人在给我的微信中写道：“你这次开车回老家，带给我又一次震撼，开始一路为你担心，现在非常为你骄傲啊。我没想到你都70岁了还这么牛，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勇气，70岁了还敢开一千多公里的长途车。我为你点赞，为你身体素质点赞，为你坚定的意志点赞，为你跨越年龄段的挑战点赞，为你开车技术点赞！这次千里驾车，我想是你退休以来一次最大的考验和挑战，你成功了，值得自豪！你这种敢于挑战自我的精神，这种对生活积极乐观的态度，也值得你同龄人学习！你真的太棒了，通过这次长途开车，我觉得你没有老还年轻，相信你等80岁了还可以再挑战一次开车去旅行啊！”这番热情洋溢的鼓励，让我在感动中更增添了对未来生活的信心与动力。

是啊，人老活精神，人虽老了但心态不能老。我这次之所以千里自驾回故乡，就是想让自己“试试老”，来一次挑战，检验一下身体素质，也让进入老年的生活添一些波澜。这次自驾远行，虽然一路有些辛苦，但我感到有意义、也很开心，更激发了拥抱生活的热情。人生七十古来稀，如今七十不稀奇。在未来岁月里，无论是晴天还是雨天，我都要笑迎每一天，快乐过好每一天！

（2021年10月18日于故乡山沅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