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的时候我恰好上小学,入学还是按以前的方式考试招生,开学不久全国的运动就蔓延开了,正常的教学就被开大会传达文件断续停课打乱了,文革就正式开始了。</p><p class="ql-block"> 学校里原有“学习”“成长“进步”的标语被覆盖了,取而代之的是“批判”“揭发”“造反”。惊叹号,问号越来越多,越写越大,越来越醒目。进门处楼梯边大门外三五张一组,十几张一面墙的大字报贴到了拐弯处,纸是特脆粗糙还泛黄的,字是歪扭各样的,关键词是差不多的,自己认不得几个字,搞不懂大字报的内容,只知道一夜间贴满了校园,好快的速度,热闹的场面,好玩的可能,就是我那时的感觉,我是个好模仿的孩子,看别人都写了大字报贴上墙,我也可以写吗,找来纸笔墨捡了“语录”又抄几条口号,凑了一张大字报,最后人家的落款是个红戳子,我这张没有那怎么办?当时家里有个塑料肥皂盒,盖上有个五角星是凸出来的,抹点红颜色就算盖上章完成,最后想用点面粉打浆糊的时候,被家长发现了,不由分说没收销毁,一次紧跟潮流的行动就这样被制止了。</p><p class="ql-block"> 前街后巷的邻居,隔几天就会有被穿着绿军装带着红袖标的人“抄家”,抄出来的东西有放着光亮的衣服被褥,有成卷打捆的书画,有瓷瓶铜罐银器,樟木箱子红木家具一概装车拉走。印象最深的是我们房后被抄出一个精致的木匣子,一个“红卫兵”抱着抽开上面的盖板,给另一个年长带着红袖标的人看,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这里有一张盖有大印的“委任状”,一张穿军装带肩章带帽徽的相片,下边还有一块白的蓝的颜色的国民党旗,从他们俩对话的表情看这些东西非同一般,事关重大。</p><p class="ql-block"> 我家的对面是老城里的葫芦罐草厂庵,厕所的大后边有个清修禅院叫“居士林”,是“大善人”李春城的家庙。文革期间有一天和几个小伙伴上房玩,正看到了“居士林”里有一口大缸正冒着火苗,升腾的火星黑烟弥漫着整个大堂,十几个人来回忙碌着,还不时往大缸里仍着东西,好像是一摞摞的书,一捆捆的书画,扔进去后火就会燃的更旺。地上还有砸碎了的瓷瓶罐残片。印象特深也一直在想烧的是什么?为什么要烧?又是谁让他们烧,,</p><p class="ql-block"> 我哥哥是那时的“老三届”,毛主席八次接见红卫兵在天安门广场他去过两次。大串联凭借着什么“革命委员会”的介绍信,带了很少的钱和全国粮票走遍了大半个中国。我不上学或是放假都和他出去,他看大字报我在那附近捡糖纸,这也算那时的一种收藏吧。在家看到我哥回家有时就绿挎包里会鼓鼓囊囊的,用手摸摸那是一沓沓“传单”,(文革时期个个派别为表达自己的观点就印刷出自己的宣传纸单子,)这个好玩我要是拿点到外边一撒好多人一抢,这个多好玩啊 !打定了主意抽出了一沓,藏好找机会选地点我也可以玩一玩撒传单了,百货大楼是当时天津最高且可以上去的高楼了,这里也是我们经常去玩特熟悉的地方,在五楼卖布的柜台走到头,是买棉花的由于是票证供应,这里平时的顾客很少,又是运送货物的电梯通道,为了安全窗子很高很高,大人擦玻璃也是要用梯子的,我们小孩就更攀不上去了,不过这里有时会放用粗皮布裹着的棉花包,铁打包带捆住长方形的棉包,摞上俩包就可以够到窗口了,这天带上传单上到五楼踩着棉包攀上窗口的铁栏杆,为了透气窗子总是开着一小扇,看四周没人赶紧把传单放到外边的窗台上,跳下棉包撒腿就往楼下跑,赶紧到对面蓬英楼饭庄门口看热闹。这扇窗是在大楼后门的多伦道上,小马路特窄两边楼特高,天津最热闹的商圈,上午十点多钟正是人多车多的时候,在楼角的这个窗口,一阵风吹过来就会落下来几张,飘飘悠悠,落落洒洒,路过的人都仰头看,这么高只看到传单没见有人撒,楼高随着不同的风向也会有几张飘落到和平路上,人们争相抢着看着议论着,这时从楼里出来两个人站在了马路中央,“怎么会有人上去呢?”,“我让人上去看了”,“还有趴这么高,到这找死发传单的”,我听到这坏了,会不会这两个人要抓我啊!猫腰抱着小书包钻进了蓬英楼旁特窄斜着的小胡同,奔芦庄子的方向一溜烟的跑回家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跑回家还在想,我一个贪好奇为好玩的孩子会不会给家里惹祸,传单里说的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去撒?接到传单的人又会怎么去看?</p><p class="ql-block"> 在那“四海翻腾云水怒”的年代,几乎都可以被裹挟,“五洲震荡风雷激”的社会,很难有苟以安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