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乌当水田、新堡的群山里流淌着两条河,一条白岩河,一条白水河。两条河相望相守于新堡乡的大坡上、夹缝山、槽子坡等高山峻岭,川流不息。若择一高处,细数那些山林间的家族传承、磨砺追求和亲情温暖,迎风回首,觉得流年似水,逝者如斯。也因此,山一程水一程的白岩河白水河,给予了我们许多生活的回味。</p> <p class="ql-block"> 白岩河发源于水田镇西边海拔1600多米的云雾山,一路向东,缓缓地在蔡家寨门前拐了一个弯,波光粼粼。道光年间建的朝阳桥横跨白水河,蔡家寨鳞次栉比的老旧木楼里隐存有昔日的唐家大院。拾级走进百年老院,院里杂草丛生,两层房屋残破不堪,濒临坍塌。房屋的方格窗花依然精巧,雕刻花卉的汉白玉础石泛着流光还存一丝暖意。印象中有幅老照片,是唐家人的合影,背后的房子看上去也如眼前的房子,也有着一排这样的窗花。</p> <p class="ql-block"> 老贵阳人言谈中的“唐家的顶子”是说唐家做官的人多。史料记载:大院的主人唐树义曾任湖北按察使,其父亲唐源准嘉庆任广东阳山县知县,儿子唐烱光绪年间任云南巡抚。</p><p class="ql-block"> 周胜老师在《“唐家顶子”的唐炯差一点命丧菜市口》文里称唐家留在贵州除了有名的唐家花园外,“还是做了好些事的”:</p><p class="ql-block"> “唐树义工诗词,好与名士交游,郑珍、莫友芝等均为座上宾。道光年间资助郑珍辑黔北诗集《播雅》,资助莫友芝白银500两编印《黔诗纪略》。 </p><p class="ql-block"> “唐炯曾捐银二千八百余两委托罗文彬修葺贵阳扶风山阳明祠。出资刊刻《黔诗纪略》《播雅》《巢经巢诗钞后集》。</p><p class="ql-block"> “在云南办理矿务时,唐炯与于德楷合股兴办贵阳有名的中药房“同济堂”,其宗旨为“购药须出地道,制作必须精细,配售必依法度。 </p><p class="ql-block"> “唐烔后人唐尔镛与于德楷集股8000两银子,请周素园筹办贵州历史上第一份报纸《黔报》,1907年8月17日创刊发行。唐尔镛与任可澄、徐天叙开办师范传习所,还与李端棻、于德楷、任可澄、华之鸿等创办贵州通省公立中学堂。与任可澄、华之鸿创办志道小学。” </p> <p class="ql-block"> 唐家的业绩及对世人的影响远超出了蔡家寨。唐家几辈人死后葬于蔡家寨背后的成山,现有学者提出成山文化的概念,大概是说成山唐氏秉持“忠孝传家,诗书继世”的信念,才有了后来的“唐家顶子”之誉。这是唐氏家族传承了孝悌家风、居官廉洁、关怀乡梓、孝廉文化、诗文代传、文治武功的文化。</p><p class="ql-block"> 唐家大院门口青黑的石级边立了块“贵阳市文物保护单位”的白石碑,立碑时间是2017年。</p> <p class="ql-block"> 蔡家寨倚在山凹里,静看西来的白岩河水悄然东逝。白岩河北边有一条支流是杜寨河,溯杜寨河北上,沿途有水田的罗庄,后坝,新堡的松树林寨,杜寨和杨柳塘。</p> <p class="ql-block"> 安静的松树林寨,山林之下,几十间青瓦木屋挤在河边的台地上,杜寨河在经历了陡坡峡谷后曲着身子躺在山寨的北边。寨子门口有座古老的石桥,几株古柏掩隐住寨子的牌楼和凉亭。木制牌楼的柱子旁立有两块石碑,风化斑驳字迹模糊,右边一块碑额上还辨得“村规”两个字。歇息一下,也许能在石碑上找到世俗而熟悉的记忆和传承,苏醒从心所欲而不逾规矩的轻松和自由。这里尚有纯朴民风,村民在桥下洗衣洗菜,在桥头的亭里纳凉抽烟,顺便在脚下摆上几竹篮的老瓜豆角,买菜的人大都是闲散的游客,不招呼愿买随卖。艳阳之下,老人们善眉慈眼,身后袅袅青烟,碧水波纹。行走在河边与田园之间的树荫小道,稻黄菽香,天朗气清。</p> <p class="ql-block"> 杜寨河的得名于新堡杜寨,杜寨是布依族村寨,依山傍水,古柏参天,翠竹簇拥着青瓦白墙的农舍。广场石壁上赫然排列着画着五彩斑斓的簸箕画,成为绿色林木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杜寨历来以书法为传承,小小的年纪就以能给人家写对联为荣。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欣欣向荣,村民们怀揣着梦想,改变面貌。从这里走出去了一个学美术的大学生,毕业后又回到了村里,带一帮年青人以夸张变形的手法,在乘食物的簸箕上用五颜六色描绘出布依族人的民间传说、神话故事、风土人情以及生活场景等,逐渐形成独特的艺术风格的簸箕画,把美好的追求变成了现实的幸福生活。1990年在花溪之夏艺术节上获三个一等奖,同年被评为市级文明村。1993年被省文化厅命名为“农民画之乡”。</p> <p class="ql-block"> 与杜寨河交汇的翁门河流经王岗村,也在2016年入选“全国生态文化村”,现大多提及到它是庖汤第一村,大快朵颐的好去处。吃庖汤有节庆的气氛,富有现场感。腊月里临近过年,邀三五桌亲朋好友,是对去年的告别,也为正月过年备一些腊肉香肠。在寒冷冬天的户外,架锅烧水、红红烈焰、热气腾腾。杀猪、退毛、清洗、庖汤一片狼藉,一并完成。在厚重的案板上,从猪身上快刀取下些瘦肉、猪肝、 粉肠、血旺(鲜猪血)等,打成薄片,下到旁边汤汁滚开的大口铁锅里,一帮亲朋好友围炉而坐,七碗八盏与嘻笑、拚酒喊拳声缠在一起,肝肚、血旺、肉片,一古脑儿放进面前的胡辣椒蘸料里,裹上些蘸料乘热放入口里。畅快淋漓的庖汤,那种自然而然的浓香会把人引入农家自足自乐,豪放不羁的精神世界里去。</p><p class="ql-block"> 以庖汤打造的庖汤第一村,桌上摆了八大碗,在礼仪上文明多了,在那片层层梯田的坡上,蓝天飘过白云,翁门河边风吹金黄的柳叶,在潺潺的流水声里,从王岗众多新上了漆的褐木色的“洋房”里散出庖汤的鲜香和富足饱暖的气息,庖汤客的花花绿绿的小车又沿着公路停了一线。</p> <p class="ql-block"> 白岩河向南经凤凰山,梯子岩电站,注入小河。再向东注入兴隆场大河(南明河下游)。</p><p class="ql-block"> 比起白岩河的热闹,白水河安静多了。屏住呼吸,可曾听见山谷中白水河的淙淙私语和造纸工坊里水碾磨盘哐哐的沉吟。白水河发源于新堡乡陇脚村,迭荡于新堡、下坝的幽深峡谷,其间串着游客视如瑰宝的避暑休闲圣地香纸沟,白水河寨。在我看来白水河流淌的是生活的艰辛与坎坷。</p> <p class="ql-block"> 作家韩进老师在他的《远山的召唤》里对这片流域有过记叙。“我在深山中居有年余,教授稚童十二三人,薄薪二十五六块,粗粝茶饭,简衣寒衾,却也悠闲自在。校舍前有小院,竹篱外是百亩农田,春天山民插秧,山歌互答,歌声散入峡谷深涧;金秋收获,挞斗声起,精悍的汉子们用竹箩挑回一筐筐欢乐。立于小院篱边,秋水泠泠,自涧底上来,仿佛山在吟诗,皆因有此山声,才感觉到静,静得令人忧伤”。谈到香纸沟,在《乡村岁月》也有一段文字:“凌晨一点,峡谷里寒气袭人,月亮挂在中天,我们挑着草纸从香纸沟出发了,到贵阳全程70多里。为避开市管会的关卡,尽走偏僻的山路。在城里只要看到戴红套套的人,就吓得挑起草纸往小巷和厕所里躲。”有位赵姓老师也曾在这片山川沟岭里代课,也是黑瓦木屋,院落以竹为篱。在那些幽邃的岁月里作诗,其中一首云:“清溪一曲抱村流,夹岸人家矮若舟。隔篱野花迷蛱蝶,随它步向板桥头。”自然真切,白水河清风拂面。</p> <p class="ql-block"> 白水河也有热闹,是在香纸沟成为旅游热点后。热炒的香纸沟不再赘述。</p><p class="ql-block"> 香纸沟下游几公里有白河水寨,稀稀落落的人家古老瓦屋顺次列在河边,制作草纸的作坊里还存有坚实巨大的水碾磨盘,粗壮的拉杆,还都是百年老身,不过这些东西大都成了摆设,没在麻将桌烧烤架里了。白水河从寨中穿过,河水清澈明亮,浅浅的铺开来,漫过村舍之间的石路,水里的卵石白净光润。不忍去想象韩老师他们所处的那些散落幽情的日子,城里的人成群结队的来,红黄橙绿的泳衣挤满了河道,尽管车轱辘把浅水下的卵石轧了一回又一回,浪花扑啦啦地从车轮下撒了一次又一次,都浇不灭眼下的快乐。酱色粗壮的木柱依然坚挺,歪歪斜斜地撑起造纸作坊,在红色的太阳伞和拔地而起的白色洋楼缝里,露出几片青黑色的瓦页,让出曾经的青春和年华。韩老师说他还经常去白水河,搞不清他曾经行的是哪片山,住的是哪间屋。</p><p class="ql-block"> 白水河承载了一身的疲惫,逶迤向东,在远处空阔的沙滩前闪亮一片白光后,没入浓绿密匝的山谷里去了,再往下就是下坝乡喇平村的老河寨,山林中的几片瓦屋,炊烟清晰地在河谷中升起,直窜到山岭上去。文史爱好者宋晓勇先生说有条镶嵌在深山老林中的崎岖山路,一直是喇平通往香纸沟的唯一捷径。他的父辈曾经踏着这条驮运草纸的“黄金小路”以谋生活。山梁后有通往大王背村的乡村道路,陈色还新的水泥路两边却已杂草丛生,若非故人,不会知晓这深入山岭里面的村寨。 宋先生在《乌当大王背柴家:村是清代“顶子”村,人是后周“皇家”后人》文中称这个大王背村民组,居住着三十多户柴姓人家是后周皇帝柴荣的后裔,从康熙三十二年至乾隆十三年短短的五十五年间,这个家族走出了六名有官修正史可考的举人,被誉为“举人进士村”。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曾沿着这条水泥路前行想进到村里,却迷失于山岭丛林中的乡村小路。</p><p class="ql-block"> 宋先生还说:在今洪边门至贵医后门沙河街的路上曾有架节寿牌坊,解放前后这架牌坊还在,牌坊三扇门一字排开,牌坊上有“虎送灯台”几个大字,讲的是当年在王背村的事。说有一天深夜狂风大雨,柴宋氏忽闻婆婆病重,于是雨夜回归大王背。行至半路,忽见前面有两盏孤灯照引她回家的道路。快进屋时,见家里人提着棍棒追出来,呼喊着“打老虎!”那两盏给她照路的孤灯随之也突然消失了,这才知道,照引她回家的那两盏灯原来是老虎的眼睛。大家都说这是她的孝道感动了天地生灵。</p> <p class="ql-block"> 白水河在下坝喇平注入普渡河(南明河下游),与白岩河可谓殊途同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