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虱子

向萍

说起虱子,现在的孩子会觉得像“外星人”一样神奇,因为,这个完全绝迹的物种未曾来过他们的视线和体验里,不过,曾几何时,这些讨厌的吸血鬼虱子,却在我们的童年里招摇过市,耀武扬威,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酸酸回忆。<br> 小时候,不仅仅是农村,就连和我一般大的街上女孩,几乎也有头上长虱子的经历。<div> 虱子头小,肚子大,灰白色、浅黄色或灰黑色,常常莫名其妙地活动在头发里,或者里层衣服中,当虱子喝血满满的时候,肚子总是胀鼓鼓的,用指甲轻轻一挤压,指甲上瞬间会留下了猩红的血迹来。<br> 那时候,从来不知道虱子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如何灭绝它,反正它就冷不丁出现在你的的头上、身上,时不时咬咬你,让你其痒难耐,咬牙彻齿。<br> 虱子一般在冬天出现得最为频繁。<br> 每逢冬日太阳天,街坊邻居喜欢围坐一起,沐浴着冬日的暖阳,昏昏欲睡,这时,就成了不少家长给孩子捉虱子的最佳时刻。<br> 拉出一条长板凳,大人坐着,细娃则蹲在大人跟前,猫着小身子,把头凑在大人怀里,大人弓着背,挥动双手,在孩子头发里挨个翻刨,不时有战利品频频出现,他们或舞动两个大指甲,将寻到的虱子就地正法,挤压后的虱子伴着轻微的嗤嗤声粉身碎骨,也有的家长伸出俩指尖,从头发里将虱子慢慢拔出来,随即放在一张废旧的作业本上,进行集中展示,或大或小的虱子在纸上惊慌爬行着……一群孩子还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看稀奇,就好像看蚂蚁打架一般。也有的家长把捉到的虱子直接放进火炉毁尸灭迹。<br> 冬天的大晴天,还有不少老年人,顶着大太阳脱下棉袄,把厚厚的衣服放在膝盖上,开展活捉虱子大战。虱子喜欢呆在衣服的边边角角和夹缝里,一般衣服光滑处很少有它们的踪影,尤其是带补丁的衣服里层,更是虱子喜欢躲藏的游击地,每每这时,我们这些小屁孩,眼尖手快,常常充当捉虱子的“快手”。一群细娃拉扯衣服捉虱子的场景,成了夏日暖阳下的一道寻常的再现。<br> 或许那阵长虱子已成普遍现象,大家似乎也不觉得难为情,反正有了就捉,捉了就处死,如此简单。<br> 身上只要有虱子,就一定有虮子,虮子是虱子的卵,白白的,椭圆形,大小均匀,整齐附着在头发上,倘若顺着一根头发刷下来,有时会一举消灭几十个虮子来。白花花的虮子,密布在头发里或者衣角里,没过几天,就能孵出许多小小的虱子,虱子生命力极强,大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态势。<br> 有一年,街上流行一种棉线织成的毛衣,这种贴身的毛衣穿上身很暖和。不过,一旦染上虱子,就最不好对付了,虱子喜欢躲在毛线缝里,肉眼根本不易找寻。<br> 依稀记得,我们换下的毛衣,老妈会用烧开的开水使劲烫,烫死衣服上附着的虱子和虮子。<br> 要灭虱子,首当其冲灭虮子,这是源头控制的最佳办法,所以,那阵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篦子,篦子是一种类似梳子的梳头工具,篦子密实,行距很小很小,小得看不到缝,每次洗头后,趁着头发打湿,只要沿着头皮轻轻一篦,就可以直接把头上的虱子和虮子梳下来,用篦子梳头,时常能活捉一群或大或小的虱子和一串串的虮子来。<br> 不过,篦子梳头,感觉特别不爽,时长扯得头皮生疼,还会折断不少头发。很多细娃总是不配合大人,只要用篦子篦头发,就喜欢开溜。<br> 捉虱子大多是采用物理灭法,遇到虱子太多,防不胜防,大人也会使用化学灭虱行动——药物灭虱法,老妈用一小块敌白虫,捣碎后兑水,再抹在头上,也有的用六六粉,洒在衣服上,床铺上。<br> 有一年,邻居花花姐,家里姊妹七八个,花花妈从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根本顾不上花花姐头上长出的黄水疮,花花姐头上的疮,越来越严重,黄水不断渗出,流到哪里,哪里又开始生疮,最奇怪的是,她头上的虱子,一坨一坨,安营扎寨,繁衍畅行。<br> 终于有一天,花花妈逮着花花,活生生地给她剃了个光头,为此,爱美的花花姐伤心地哭了好几天,这段揪心的记忆,我至今难忘。<br> “身上虱子多,咬也咬不过,没人挠痒痒,靠着树枝搓”重阳节那天,我和老妈摆起小时候关于长虱子捉虱子的趣事,这句搞笑的打油诗,让我忍俊不禁。<br> “哎,那时,一年到头都洗不了几个澡,头发硬是脏得梳不动了才洗头,哪有高级的洗头水,能有一个皂角就不错啦,衣服也是穿了好久才换一身……条件差,环境孬,吃都吃不饱,哪有精力来讲究卫生,不长虱子才怪呢……”老妈一边叹息,一边簌簌叨叨的说着大实话。<br> 是的,虱子是贫穷时代的特殊产物,它印证了一个年代的落后和些许尴尬,如今,每当想起童年里那些关于虱子的记忆,丝毫不让我觉得难堪,相反,我倒心生几分庆幸来,因为那些长有虱子和与虱子抗争的日子,永远成为了过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