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传友情 回首叹千言

张秀岩

　　

今年的10月7日，我接到老朋友刘培元先生寄来的书法作品， 如获至宝，满心欢喜。

在这之前，刘培元在微信中留言说：“秀岩，这是我今天抄写的‘心经’，自己感觉还算比较满意，当然没法和名家相比。我想把它及另外抄写的几张唐宋诗词寄给你，就算得到你的鼓励和点拨的一点意思吧！方便的话，请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说“点拨”不敢当。我早年虽也凑热闹学过几天，但由于工作忙碌，诸事缠身，心绪不宁，书法就没坚持下来。后来索性把这些笔墨纸砚都送了人。尽管学业未成，但还是喜欢欣赏书法，也收藏了一些有关书法方面的书帖。我在与培元网上交流书法体会时，也说了些我个人的理解，那是一孔之见，培元客气了。

在我印象中，刘培元多才多艺，不但会唱，还会拉手风琴，弹曼陀铃（西洋乐器），却不知道他还喜欢书法。我问他什么时候练的书法？

培元说；“我的毛笔字，稍微有点基础。经过一年多练习，现在比刚捡起来时有些进步，但和书法家比还有很大差距，还需要继续努力。已经这把年纪了，成名成家不敢想了，只是把它当做消遣和锻炼身体的一种形式。”

书法看似容易，写起来难，它是一种极为高雅的精神追求和审美情趣。有两种人不适合这项艺术，一是急功近利者，二是对艺术缺乏兴趣，缺乏悟性的人。刘培元是把书法研习和修身养性、强身健体连在一起。文静，勤奋，耐得住寂寞，不与人争，儒雅大度，或许这就是刘培元的一种境界。

　　

刘培元的书法以楷书为基本，兼有行书特点，字体方整，疏密得宜，笔势稳健，力在字中，颇具自家面目。这也源于其内蕴深致，学养渊博，并流于笔端，方得书法留美。这种美现在或许稍嫌不足，但已成就斐然。

留春令

晏几道

画屏天畔，梦回依约，十洲云水。手捻红笺寄人书，写无限伤春事。别浦高楼曾漫倚。对江南千里。楼下分流水声中，有当日凭高泪。

水龙吟

苏东坡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思远人

晏几道

红叶黄花秋意晚，千里念行客。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

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

六幺令

晏几道

绿阴春尽，飞絮绕香阁。晚来翠眉宫样，巧把远山学。一寸狂心未说，已向横波觉。画帘遮匝，新翻曲妙，暗许闲人带偷掐。

前度书多隐语，意浅愁难答。昨夜诗有回文，韵险还慵押。都待笙歌散了，记取来时霎。不消红蜡，闲云归后，月在庭花旧栏角。

御街行

晏几道

街南绿树春饶絮，雪满游春路，树头花艳杂娇云，树底人家朱户。北楼闲上，疏帘高卷，直见街南树。

栏干倚尽犹慵去，几度黄昏雨。晚春盘马踏青苔，曾傍绿阴深驻。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

定风波

苏轼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江城子

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临江仙

苏轼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与刘培元相识是在北大荒的曙光农场。

刘培元是1968年从黑龙江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黑龙江垦区，再由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分配到31团，由31团安排到团直中学任教。三个月后调到团部机关工作，先是在宣传股做过一段短暂的宣传工作后，下派到11连劳动锻炼，不久又回到机关工作，先后任团政治处秘书，文教办干事。

刘培元不仅字写得好，文章也写得好。很多由政治处起草的文件或有关领导的讲话稿也有刘培元文笔。

1980年，我在农场档案室整理历史文稿时见过他写的原稿。无论是万字以上的大会报告或经验总结材料，还是千把百字的文件行文，没有八股调，言简意赅，逻辑严谨，用词准确。字写得也好，规矩工整，一字一格，有板有眼，看着舒服。这不但反映了他的文字功底好，在写字上，忌讳潦草，也体现了他严谨务实的风格。

当年，我和刘培元都在团政治处辖下的部门工作。那时我们都是单身，晚上住在一个宿舍里。他学识渊博，为人随和厚道，不摆架子，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有时，他也常一人在办公室独处，或读书或弹琴，打发单调乏味的生活。

既然是中文系的大学生，很多人遇到不认识的字都愿意找他请教。

有一次，有人读《毛选》遇到“畑”字不认识，就请教刘培元。当时的字典查不到这个字，刘培元一时也拿不准。他知道只有查《康熙字典》才行，但他手头没有这部字典。农场的图书馆早就被封存了。于是就想到了黑龙江大学古典文学老师陈炫荣，并写信向他请教。陈炫荣是北大中文系55级学生，读书期间，曾参与编辑过《现代汉语小词典》。陈炫荣在接到刘培元的信时，正在五.七干校劳动，他为刘培元的求真好学的精神感动，于是就写了回信，说这个字读tian上声，日本汉字，多用日本人姓名。

在宣传股，贺平曾向刘培元问过“踉跄”（liangqiang）的读音。刘培元告诉了他，以后贺平称赞刘培元是团部“活字典”。同时贺平也比较欣赏刘培元的字，无论是硬笔还是毛笔，都给人以美感。

由此，我对刘培元严谨的治学精神和写字规范心生敬意。

1975年12月，刘培元调到牡丹江的一家国企工作。临行前，他约了两个知青朋友小聚，到机关食堂买了两个菜，到商店买了一瓶北大荒65°白酒，一次倒满三个茶杯，喝了个痛快。喝酒之前，刘培元还特地请俱乐部美工，北京知青、后来的著名画家尤劲东为他画了一张素描像，留存至今。

　　这是我仅存的一张老照片。刘培元与刘培文，虽不是亲兄弟，却情同手足。

　　1970年政治处团支部合影，刘培元在后排左起第五位。

　　1970年6月，政治处同志为欢送鹤岗知青马信智（二排左起第三位）合影留念。刘培元在前排第三位。

刘培元在北京天坛公园（2018）

刘培元在北京。（2021）

刘培元在北京。（2021）

刘培元在北京。（2021）

刘培元在北京。（2021）

刘培元在避暑山庄。（2021）

刘培元在避暑山庄。（2021）

刘培元在避暑山庄。（2021）

刘培元在避暑山庄。（2021）

刘培元在避暑山庄。（2021）

刘培元在避暑山庄。（2021）

刘培元在雁栖湖会议中心。（2021）

刘培元在雁栖湖会议中心。（2021）

刘培元父子

刘培元父子

刘培元调走时，我正在哈尔滨，未能送行，很遗憾。此后便失去了联系。直到2017年10月13日，刘培元从牡丹江去北京，在哈短暂停留，于是我们便有了分别42年后第一次见面的机会。

我见年过七旬的刘培元虽已两鬓斑白，华发稀疏，但仍体态轻盈，精神矍铄，谈吐儒雅，不失当年风采。只是那次聚会时间紧迫，来去匆忙，未能深聊。

左起：季德印、张秀岩、刘培文、刘培元、韩伟、倪新民、古凤仙

　　

第二次见到刘培元是在2019年9月7日的一次聚会上。那次聚会是专为刘培元来哈办的。来的人很多，都是当年与刘培元在31团机关工作过的旧友，场面感人。老友重逢话当年，感叹人生苦短，举杯共祝，珍惜朋友情缘。

那天，我特地带了相机，只想多拍些照片，把那些难忘的瞬间留下。

左起：季德印、刘金良、刘培文、刘群生、韩伟、刘培元、孟庆河、李志民、倪新民、张秀岩

刘培元与王恒德

刘启复、刘培元、韩伟

贾惠岩与刘培元

老友重逢格外亲

潘淑杰与刘培元

刘培元与倪新民、古凤仙夫妇

都在31团政治处工作过。

前排左起：孟庆河、潘淑杰、王恒德、刘启复、董玉芳、张秀岩

后排左起：刘培文、刘培元、李志民、刘金良

刘金良、韩伟、刘培元

潘淑杰、刘培元、张秀岩

李志民、刘培元、张秀岩

左起：杨惠琴、潘淑杰、董玉芳、刘启复、王恒德、孟庆河、刘培元、李志民、刘培文、张秀岩、刘金良

前排左起：刘启复、冯云霞、古凤仙、徐玲杏、董玉芳、杨惠琴、潘淑杰、贾惠岩；

二排左起：倪新民、王恒德、韩伟、季德印、刘群生；

三排左起：刘培文、刘金良、孟庆河、刘培元、李志民。

　　

自第二次与刘培元聚会后，我们便有了微信上的联系。在距离上我们虽远隔千里，但在网络上我们却近在咫尺，或语音，或文字，从农场聊到当下，从历史聊到人生，有蹉跎岁月时的困惑与无奈，也有退休后的反思与清醒。尽管我们都是看客，只要能活得明白些亦知足。

　　

书法传友情，回首叹千言。

多少依稀往事，已成烟云。岁月可以带走一切，唯独带不走回忆。有生之年，能碰上像刘培元这样的几位志同者，亦是福分。

余生不长，珍惜当下，此后每天，都要活得自由自在，活得温暖丰盈才是赢家。

草就本文，愿与老友培元兄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