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耕雨读】米香深处是乡愁

晴耕雨读

又到一年秋收时，满山遍野的谷子散发出淡淡的醇香。在我记忆深处的沂河源头那个叫鹿角山的小山村里乡亲们把小米直接称呼为“谷”或者是“米”，就像沂蒙人民的性格简洁又直白。

小山村地处沂河与汶河两大水系的分水岭上，岭下就是现在的济南市钢城区。那一条条俗称“捆山抈子”的绕山梯田特别适合种植谷子。

谷子，耐贫瘠，耐旱。越是在山岭薄地种植的谷子越是醇香。这点也和沂蒙山人的吃苦耐劳高度契合。鹿角山的小米在莱芜，钢城一带享有盛誉，被称为“东山米”。（莱芜，钢城地区习惯称沂源西南部的徐家庄，鹿角山一带为“东山”）。鹿角山产出的济谷20小米色泽亮黄，熬粥色黄味浓，口感佳，营养价值高，香味馥郁。每到小米收获季节附近的莱芜，钢城等地的客户都慕名而来采购。有的还委托亲朋好友代为淘换。

以前去莱芜那边赶集卖谷子，精明的莱芜人总是问到“这是东山里的谷吗？”意思是只有东山里出产的谷子碾米做饭才好喝。

逢集时总有人在集东边的路上等着买来自鹿角山的小米，见到有从东边来卖米的就问“恁是不是鹿角山滴”。问及原因都说“东山里（鹿角山）的人实在，卖的小米不馋假”！“鹿角山”在无形中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的一个小米品牌。这也让鹿角山附近村里的乡亲们也跟着沾了光，去莱芜卖米弄的满集上都是“鹿角山滴”。

小米虽然吃起来香，但它从种植到收获的过程却是艰辛的。谷子要在农历谷雨前后播种，太晚了会影响小米的品质。

（读jiang）耩地既是个力气活也是个技术活，扶耧（负责掌握耩子）的大多是种地的老行家，播种的稀疏，苗垄的间距都靠他来掌控。为赶农时，往往是几户联合起来播种。一大早就起来，村东到村西，从南山到北坡忙碌的脚不沾地！播种后还要及时对苗垄进行“踩垄”压实保墒。

父亲是扶耧的老把式。一到春播时节，街坊四邻都来找他帮忙耩地，父亲都是有求必应，从不推辞。有时为了和大伙帮忙连自个的活都顾不上，为此，母亲可没少唠唠叨叨地埋怨他。面对母亲的埋怨，父亲总是不恼不火的说“都是街坊四邻帮帮忙又不份外”。父亲就是这么朴实！

谷子出苗后还要进行间苗，划锄等环节。父亲头戴斗笠，肩搭毛巾顶着烈日挥汗如雨在谷地里划锄。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流过父亲那张古铜色的消瘦脸颊滴落到脚下的土地上。临近中午，坐在地边的石头上小憩的父亲点燃一袋旱烟吧嗒吧嗒的吸着，烟锅里的烟丝随着父亲的抽吸忽明忽暗。

在初夏的烈日下，他那瘦弱的身躯就像一尊雕塑，默默地注视着生机盎然的田野。父亲在期盼着今年有个好收成，更多的是在憧憬着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处暑十日无生谷”。这句农谚的意思是说谷子的最佳收获季节在农历“处暑”前后。

初秋的田野里，一片片成熟的谷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串串谷穗像低头沉思的智者。惹的一群群麻雀叽叽喳喳的前来觅食。田边那些为吓唬麻雀树起来的假人在风中摇曳着，麻雀们对这些成为摆设的假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纷纷落在假人的身上，对它极尽嘲笑一番。

崎岖的山路上。父亲挑着两大捆谷子步履蹒跚的前行，一串用狗尾巴草穿起的蚂蚱别在他的斗笠上，大黄狗在前面跑着，时不时回头驻足张望着，似乎是在催促主人走的快些。

回家了，母亲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斗笠，取下那串蚂蚱，又从小菜园里摘下几个红辣椒，不多一会一盘辣椒炒蚂蚱就端上小矮桌，接着又斟了一壶酒，父亲坐在桌前吸着旱烟，端起酒盅就着蚂蚱惬意地喝着。

场院里晒着收获来的谷子。父亲光着膀子，拉着吱吱扭扭作响的碌碡，他那黑黝黝的脊背上的汗珠儿在太阳下闪着光亮。

一圈，两圈……父亲拉着碌碡在场院里周而复始的转着圈子。农村日子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平淡。

直到现在我的潜意识里仍然执拗的认为，只有那些在场院里经过碌碡打出来的，在石碾上碾出来了的小米才是最香的！因为上面沾有父母的汗水和家乡泥土的芬芳！

乡愁在哪里？在山的那边，在电话的那头，在尘封的记忆中，更在这淡淡的米香深处……

作者简介：

晴耕雨读（葫山樵），济南市钢城区人。乃世代躬耕之布衣草民，籍籍无名身如微尘。闲暇之余尝信笔涂鸦以自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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