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镇的鬼狐传说（二）

云霄望月

　　小时候，课外读物很少，又没有电灯，看场电影有时候得走很长的路。唯独那份好奇的心一直左右着自己，为了那些渴望，往往也是尽量靠近那些老人们，因为从他们的嘴里能得到那些诱人的稀奇与悲凉，尤其是那些神话传说，什么吴刚在月宫伐佳树、孙猴在八卦炉中炼成火眼金睛，这种古怪的情节罐入我的脑海、深入我的耳畔。一旦提及狐狸、鬼怪还是觉得有一点毛骨悚然的刺激，尽管这样，我们也是心甘情愿地去接受那些恐惧。

我的小时候就是个内向而又倔强的孩子，在自己大人面前更是调皮，在炕头上吃饭从来不会老实，爷爷在无奈的情况下瞪着眼说：“大洋鸡又来了，在房顶上”，我便战战兢兢地扎向奶奶的怀里，“大洋鸡”应该是体型巨大、张着大嘴、像尖刀一样的爪子，抓住小孩会飞走。每当这时我就平静许多。为什么我惧怕“大洋鸡”，实际是爷爷对我洗脑的结果，更像是爷爷给我戴的“紧箍咒”。

在我们大营镇的东北片，听老人们讲，这一带有许多神秘的地方，说白一点就是“害怕”的地方，什么崔母庙西的万人坑、新屯方向的六股道、还有八个姑娘坟等。当然我们村也有，最有名的是“南庙”。传说中的“八个坟”是葬着八位姑娘，又称“大闺女坟”，位置到底在哪里，我也是含糊其辞，大概在冯庄村西到新屯段，或许在冯庄村北至崔母段。反正我相信这“八个坟”的存在，在老人的口传中也是比较肯定的。

据说从前，井家村有个卖豆腐的姓刘，外号叫“刘大胆”。有一天的下午，父子俩人推着小木车去新屯卖豆腐，他家做的“卤水豆腐”特别好吃，受到了新屯与大营百姓的喜爱，当卖完四个豆腐后，点好银两，装入口袋，父子俩人就匆匆地上了路，天渐渐黑下来了，回家还要去喂驴，刘大胆也就加快了脚步。

伴随着那小木车“吱吱扭扭”的声音，他俩很快穿越了“六股道”，隐约能看到冯庄村里那微弱的灯光，在旷野里也能看到一闪一闪的“萤火虫”，道边的芦苇荡里时不时还传来“莎莎”的异动。刘大胆从来不相信迷信，胆子也大，只要不是土匪来骚扰，就不怕走夜道。突然，在道北的坟场断断续续地传来女人的哭声，刘大胆是个热心肠的人，他停住脚步在想：这是谁家的女人受了委屈，大黑天的在这里发泄啊！他放下车把，让儿子守着，自己就踏进了那片草丛，越过那些杂草丛生的高坡，看到一个黑影跪在坟前，不停地啼哭，他点燃一根火柴看到，一个身穿大红衣裙、长发及腰的背影，他便充满爱心的去拉那位女子的胳膀，当他抓到那个人的衣袖时，感觉是空的，“怎么这个人没有胳膊啊？”，他也是懵昏了头脑，当那女子转过头来时，他大惊失色拔腿就跑，他竟然看到在那围巾下有一张“咧着大嘴”，没有皮肉的髑髅。他连滚带爬奔向道边，看来，这个“大胆”也是个纸老虎，儿子更是惊恐万状，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在他点燃火柴那一刻，看到有几个长发女人在围着他飘来飘去。

刘大胆拉着儿子的手，丢下小木车，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家的方向跑去，见到有几个人影相向而来，他像见到救星一样，把刚才遇到的那些恐怖叙说一遍，其中一个黑影凑到他的跟前说道：“老哥，你看到的那个女子是不是和我一样啊？”，他哆哆嗦嗦地划着一根火柴，父子俩同时“啊”的一声，他见到儿子昏倒在地，恐慌中竟然抓住了那个人的一缕头发，眼前一片漆黑，两膝发软，趴在道旁。当雄鸡破晓时，他睁开了双眼，儿子也坐在那里揉着眼睛，像做了一个梦，看到自己手里攥着的毛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是一缕狐狸毛，想起自己在昨晚发生的事，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是自己误入“八个坟”，被暮穴中的狐仙给耍弄了。

事到如今，我们这一带的狐狸还是挺多的，不过都在养殖场里圈养着，等不到修炼就被宰杀了，也没有了原来的灵气，野生的狐狸极少，更别说成“仙”了。

　　冀州府有千顷洼，大营有芦苇荡。史书记载，大营镇由冀州府所管辖。燕王扫北时，军营就设在大营，粮仓建在新屯，从大营到崔母、再到清凉江是一片广袤的地域，没有村庄，只有零散的猎户，那些猎户也是以打鱼、杀狍子为生，很少猎杀狐狸及黄鼬，几万亩的芦苇荡和盐碱地纵横交错在一起，除了芦苇和碱洼几乎没有农田。小时候的我们常常在家前房后去收集那些像霜一样的碱土，晒干成盐。在这常年有积水，泛起碱霜的地域，因为人烟稀少，就产生了大量的飞禽走兽，最常见的就是狐狸、獾、刺猬、黄鼬、狍子等。

生活在芦苇荡中的狐狸、黄鼬也是以吃鱼为主，从来不会打扰住家户的禽类。随着居住人家的增多，它们也受到了影响，尤其是燕军的驻入，打破这一带的宁静。大兵们飞苍走黄、放鹰逐犬，刀光剑影地去追寻那些狐狸、黄鼬，然后，剥皮取肉，还把皮张丢在盐碱坑里。让那些生灵惶恐不安。

有一年的冬天，天寒地冻、气温骤降，盘踞在大营镇的燕军也是寒风侵肌。追寻猎物的燕军偶然间发现，被他们以前丢弃的狐狸皮，在盐碱洼里跌宕漂浮，附着一层碱霜的皮子被他们带到了营地，剥去瘀肉，好奇地发现，那些狐狸皮竟然非常的柔软顺滑，而且有一种暖融融的温度。他们披在肩上，系在腰间，感觉非常的舒服，如沐春风，驱走了寒凉。

首领得知后，吩咐驻军去扫荡那些生灵，把皮张集中到大营，放入缸中，投放盐碱，日后取出剥掉附肉，裁割剪开，皮线相连，做成坎肩、皮衣等，分发给每个士兵，用于抵挡严寒，而且还大兴土木，办起了皮作坊。可见，大营镇东北片才是真正的皮草发源地，就这样，大营的皮毛才靡然成风，流传至今。大营镇的皮毛业是否与所谓的“比干”相干，当今也是各说其词。

看到自己的兄妹被燕军射杀，生活在这一带的各路“仙家”揭竿而起，云集到崔母奶奶庙前，商讨对策，甚至还激怒了冀州府“妲己”的后裔，它们在那万人坑中宣誓，一定赶走这些燕军，一不做，二不休，它们一拍即合，去“火烧连营”。兵分三路，一路负责烧三大屯的燕军粮仓（由狐狸承担）；另一路负责直捣大营去放毒气（由黄鼬承担）；再一路包抄辅军的那几个小营驻地（由刺猬、蟒蛇承担）。

夜深人静，那些“仙家”在奶奶庙前，列队两爪合拢，祷告咒语，向天要风。半个时辰后，一股寒风刮来，而且越来越大，狐狸们身驮芦苇，浩浩荡荡的向新屯进发。

不一会儿，三大粮仓近在眼前，首领一声令下，“冲”，它们越过围墙，把各个粮仓围了个水泄不通，堆积一圈芦苇，然后，撅起尾巴，开始发力，火苗从尾根噴出，“噼里啪啦”的爆苇声响起，在风的威力下，火苗越来越高，映红了天空。惊动了睡梦中的守军，他们乱作一团，这三大屯的粮仓同时起火，燕军四处逃窜。

住在大营盘的首领接到谍报，想去招集人马，吹响了号角，但是，各个军营宿舍死一般的宁静，首领打开军蓬发现，士兵们东倒西歪，昏昏欲睡，不听呵斥。有的还口吐白沫，他也感到一阵眩晕，迷茫中看到飘飘悠悠的烟雾，有一种难闻的臭气，他捂住鼻子，跑出军蓬。不远处发现成千上万的眼睛注视着他，他一股脑跑进指挥大蓬，让随从把蓬门死死堵住。

大营周围的小营盘更是惨不忍睹、血肉模糊，刺猬的毒刺就像尖刀一样杀向每个士兵，有的还鬼哭狼嚎地被蟒蛇缠住，被缠下来的头颅到处滚动，几乎全军覆灭。

身在大都的燕王朱棣大惊失措，想亲自帅兵前往大营，被郑和所挡，则派遣军师姚广孝挥师三千兵丁快马出都，查看详情，当军师来到大营，看到一片狼藉的军营。他还是镇定自若地摸着胡须，然后，点燃三炷香，祷祝天灵，当明白这里的一切后，令残兵败将后撤三百里，在保定的留史、尚村一带重新安营扎寨，并且发布号令，不准南巡北狩。

撤军之后，就把那些规模之宏大的皮毛作坊及皮毛工艺移交给当地居民，并且再三叮咛，只能从外域购买皮张，来确保军需，不许在当地猎杀。从此以后，老羊皮、貂皮、狐狸皮等源源不断地运到大营镇，加工的成品也是名扬海内外。并且广收徒弟，先后有：留史、肃宁、阳原、海宁、以及外域丹麦、芬兰的人们纷纷来到大营拜师学艺。

　　火烧连营之后， 燕军北迁，大营东北这片芦苇荡也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众“仙”们也回归老巢，其中，有一条灰蛇不愿离开大营这块宝地，就决定留下来。在东小营村东南一片荒凉的高岗建巢立穴。就是当今的“郑家坟”那一片。

提及“郑家坟”我还是心有旖旎，有一种诧异莫测的感觉，做为郑家的外甥，总想寻根溯源、笔墨留史。在“郑家坟”的暮群中，矗立着一块很高的石碑，那便是翰林郑端青的墓穴，郑端青又名郑端，郑氏家族第六世。清朝初期，顺治十六年，殿试金榜三甲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官至江南巡抚。在任期间赶上吴三桂三藩之乱，滇黔用兵，康熙28——29年任湖南巡抚衔兵部待郎。郑端青“兼以持躬、静以镇物”，兴利除害，抑制豪强权贵，从不畏惧妥协。康熙三十一年逝于官署，康熙帝钦“全恤”之赐，并且厚葬。因其祖籍在冀州大营，所以死后便葬于东小营东南的这片暮群中。

清朝末期，“郑家坟”还是一片灯火辉煌的情景。坐北向南古色古香的大瓦房，亭台楼阁坐落两侧。大殿内也是错落有致、雍容典雅，灵位更是井然有序地摆放在供桌上。四周苍松翠柏、甬路交错，就像当今的陵园一样，在那主干道的两侧，站立着石马、石龟、石人、石狮等，而且庄严肃穆地相对排开。在郑家坟南端是一处高入云霄的青砖大牌坊，牌坊西侧有一块占地百亩的平坦的地带，就像今天的广场。每年的四月初十，便开始连续五天的集会，方圆几十里的人们纷纷来到这里，进行物资交换，熙熙朗朗、别有洞天，那些“吹糖人”的、卖“面娃娃”的、吹“风葫芦”的抢占有利地形，摆摊忽悠，时不时还传来“一个铜钱解一捆”解绳捆人的喊叫声，那些赌“塞子”的更是吵得地动山摇。就这样，这种物资交换的场景彻上彻下地延续下来，形成了今天的大营四月古会。

我奶奶的娘家是东小营村，家住村东头，离“郑家坟”有最近的距离，听她常常唠叨，她的小时候就爱去郑家坟游玩，同姐妹们去那墓穴周围割草伐柴。她亲眼目睹过那条“碗口”粗的灰色大蟒蛇。看来那条神蛇确实留在了大营，在北殿的房檐上盘曲着晒太阳，当爬行时，身躯可达三丈多，并且不会打扰人们，也许是条姑娘蛇，脾气温顺，伸出舌头不断的去淡妆轻抹着鳞片，绝对懂得人们的语言，有时还会颠头播脑地想与人类进行沟通交流。从中午一直到日落才回归老巢，它的巢穴到底在何处，奶奶也是含糊其辞。解放以后，那条蟒蛇神秘地悄声匿迹了，有人说是“消灭了牛鬼蛇神”的结果，我认为那条蟒蛇已修炼成“仙”，回归深山了。

听奶奶说，从大营向东北方向有一条直通崔母奶奶庙的古道。就在“郑家坟”的东侧，不管是白天黑夜，这条路上总是“叮叮铛铛”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凡是经过这里的车辆，都懂得这里的规矩，就是带着点油，不管是什么油，必须往那牌坊东侧石狮子的嘴里抹点油，才能顺利通过，否则，车走不多远就会抛锚、掉轱辘。真是见怪，按照今天的科学，这里曾经发生过四维空间的事故，是鬼？是神？我坚定地认为是外来生命所致，也就是我从小就喜爱的“UFO”，那《小灵通漫游未来》书籍里的内容至今还荡漾在我的脑海之中，令我神往那些天文现象。老人们绝不这样认为，他们把这种奇异怪事都赖在“鬼狐”身上。还信誓旦旦地讲得有滋有味。不管科学还是迷信，我都信服，就像爱因斯坦所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生产队时，我村的王桂亮大爷和陈**就出过这么一桩事。当时正直秋后，生产队急需牲畜饲料，队长就派遣他两人去县城的油棉厂购买“棉仁饼”。两人一早出发，分别推着一辆小推车，经过四十多里路的奔波终于装满了车。响午时分，两人来到南关的一个小饭馆，酷爱酒水的他们要了一坛散酒，来不及洗手就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来。

夕阳西下，他们过足了酒瘾，就精神抖擞地推起了小车向大营方向进发，来到新屯时已是满天星斗，向东拐了个弯，直奔“六股道”而来，两人凭借着“酒劲”把车停在了“六股道”的中心，东张西望了很久，明知这里凶多吉少，王桂亮大爷还是开玩笑地说：“咱们在这里抽两口烟，看看有什么妖魔鬼怪”，两人便背靠背地卷起了“大烟炮”，两袋烟后，在茫茫的黑夜里并没有发现异常，王桂亮说道：“还有二里路，就到家了，咱们去刘登庄那里看推牌九的”，陈**咳嗽了两声，起身就推起了小推车。辨别好方向，加快了脚步，沿着印像中小道向我们村赶来。两个时辰后，他俩爬了一坡又一坡，甚是疲惫不堪，陈**说道：“应该到家了，怎么这里有那么多坡啊？”，两人也是头脑懵懵，憋着气继续闷头赶路，直到五更时分，四周的村落传来了鸡鸣，当迷雾散去，忽然间看到，他俩在“郑家坟”的暮群里，竟然把几个坟头踏得清光滑辣，这个时候王大爷才恍然大悟，是那些“狐仙”把他俩鼓捣在了这里。回家后的第二天，他们的遭遇就在全村传播开来，事到如今，每每提到“狐狸”，人们总会重复一遍。（这是真实的，并非传说）

　　以前，我们大营东北片的“狐仙”们还是挺活跃的。不过，“狐仙”们没有害人之心，与人们捉迷藏、开玩笑是它们的一贯习性，有时候还借助人的力量去解决她们遇到的难题。

民国初期，东小营村有户姓姚的人家，家中的姚老太太是名远近闻名的“接生婆”，她的医术也是相当精湛，十里八乡，谁家有生孩子的都来请这位姚太婆，姚老太婆从来也不会“拿架子”，遇到贫寒人家，她也是怀着一颗慈善之心去接生，并且不会收取任何钱财和礼物。不管是白天黑夜，她兢兢业业、有求必应。

有一天深夜，大雪纷飞，急冲冲的敲门声惊动了睡梦中的她，姚老太婆急忙穿戴好衣裙，提起器具箱，打开半扇门，见到有两位穿灰衣服的人在外面不停地躲着脚上的雪，看到这种情景，她二话不说，抬腿就上了棚子车，一阵清风过后，车停了下来，她撩开车帘向外张望。

看到在风雪中看到那拔地倚天朱红大门口，坐北向南的敞开，一座富丽堂皇瓦舍展现在眼前。几个女仆蜂拥而至，把她搀扶下车。走进金碧辉煌的正厅，那耀眼明晃晃的吊灯映得她睁不开眼，仔细一看，那喷金的墙壁、大红的地毯、以及深紫色的桌椅熬是抢眼，还有那些装饰在桌子上的小动物更是令姚太太耳目一新。这里肯定是个大户人家，她自言自语地说。

在耳房里，她看到几个女仆正在忙里忙外的轻抚着一个女人，暖生叹气的女人也不断地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姚老太太赶紧脱掉衣裙，开始查看那个孕妇，女仆们则急急忙忙去端来热水，她惊讶地发现，这个女人怀的是多胞胎。不一会儿，“哇哇”的孩啼响彻整个房间，第一个婴儿落地而来，紧接着第二个婴儿也降临……，就这样，她竟然接出了五个婴儿，她一边接生一边还不停地赞叹、祝贺，同时也显摆了自己的技术。

接完了生，她被请到正厅休息，女仆们端来了水果。男主人令仆人们端饭款待，被她婉言谢绝，她说还要回家休息一会儿，并且叮咛主人如何去照顾产妇与婴儿，男主人再次表示感谢，就让仆人们把饭菜打包于她，还满满地装满两筐银元，让仆人赶车送行。

当回到家中，疲倦的她倒床就睡。

第二天早上，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些礼包，让她大惊失措，满满的两筐砖头和石块，还有那打包的夜餐更是令她心惊胆战，她竟然看到那蛤蟆和小蛇还活着。

原来，姚老太婆去给生活在“郑家坟”的“狐仙”去接了生，而且在棺材里忙活了一晚上。从此以后，姚老太婆一蹶不振、退避三舍、弃本逐末、不再接生。（完）作者：云霄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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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我唱的歌，请你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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