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个叫阿罗的人/张寒

尘海舟子

　　去宁大培训的高铁上，读到了阿罗发到小酒群里的一组诗。
        我喜欢这些谈论小护士、想要玉米棒子的长短句。这些诗，不像阿罗平日捣鼓语言时那样装逼，那样和词语较劲，这也许因着他最近在病床上呻吟的缘故。
        人在病痛中，才会从空中落到地上，去感触、思考一些日常的东西，看到生活和生命的真相，尽管人常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与阿罗同在小酒群已五年，在群里偶尔也打趣斗嘴。但在实际生活中，我们几乎没有交往。偶尔外出参加采风时，我们应该见过一两面，应该同桌喝过酒吹过牛。
        以前，阿罗绝对不记得我，但我记得他。我认识他那副茶色大眼镜，还有他那头黑硬的短发。他看上去不像个诗人，倒像个保镖。但透过他的诗，我发现他藏在那副茶色大眼镜后面，偷偷打量着这个世界。
        小酒群中洲那次年会，不知怎么搞的，阿罗把车钥匙锁在了车里，几个坐他车的人走不了。老鲁在联系人开锁，天界在一旁奚落阿罗。这时的阿罗怯怯的，有些手足无措，像极了做错事的大男孩。看着他那模样，有些可怜可恨又可爱。
        那几次偶尔见阿罗，我看到他茶色大眼镜后面眯缝着的小眼睛。看阿罗那神情，我感觉他可能经常丢三落四，他的思想和意识似乎总是不在“此地”，而在别处游移。我想，这样的人，可能和现实常常不合拍，在生活中一定经常磕磕绊绊。

　　偶尔我会翻阿罗的微信，看到了他的愤世嫉俗。他会转发一些“聪明人”不会发的东西，也会说一些“成熟者”不常说的话。但要说阿罗是“愤青”，也似乎不确切，我感受到了他茶色大眼镜后面眯缝着的目光的另一种容易被人忽视的锐利。因为，他还看到想到了不少别人不容易发现的东西。
        我说以前阿罗绝对不记得我，绝对不是信口开河，绝对不是冤枉阿罗。
        那是2021年7月4日上午，我和妻子来宁大参加培训，就在去培训楼报到的路上，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他戴着一副茶色大眼镜，一头短而硬的黑发，黝黑的额头上刻着皱纹。他着一件深色短袖，拎着一个塑料资料袋。
        “阿罗！”就在他擦身而过时，我喊了一声。他回过头，呆呆地兀立在那儿。我暗笑着，没错，就是阿罗。
        “你是……”他看着我，有一些茫然。我说：“我是张寒，小酒群里的张寒。”他还是没反应过来，嘴里喃喃着：“小酒群……张寒……”我微微有点尴尬。
        我俩都拿出手机，翻看小酒群。“里面的尘海舟子就是我——张寒。”我解释着。他“哦哦”着，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我想，他可能连哪个是尘海舟子都不知道。
        我们扯了几句。他说他也是来参加培训的，现在肚子有点不舒服，要去买一点药，可能还得请假回去。我叮咛他保重身体。

　　继续往前走的路上，妻子发话了：
        “我看人家不认识你呀，你怎么还那么热情……”
        “他是我们小酒群的兄弟。他不认识我，我认识他呀。”
        “你呀，人家和你不熟，你看还把你激动的……”
        我想，阿罗不认识我也正常。小酒群36位兄弟姐妹，有的我还没见过，有的我见过，却把人和名对不上号，何况我在群里也没改昵称。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是个诗友群，我滥竽充数，听他们谈论诗歌时，我只有潜水默默地听，不敢发言。
        这次阿罗来宁波，到了我的地盘，我们在宁大偶遇，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按理说，小酒群的兄弟来了，我得请他喝一杯，但看着他的样子，这酒是没法喝了。
        过后，我在小酒群里讲述这次见面，开玩笑奚落着阿罗。阿罗忙加了我的微信，此前我们只是在群里公聊。
        有了私信，我和阿罗也没说过几句话，只是偶尔看一眼他微信里发的东西。那次，看到阿罗发的一块有图案的瓷片照片，我笑了。这家伙，胆子够肥的，发这个东西。不知他有没有设置微信，不让他的领导、同事或学生家长看见这条信息。

　　前几天，从群里得知，阿罗病了。我有些意外，也有点吃惊。阿罗也会病，而且还住院了？他那打手般的身材也会倒下？看着阿罗穿病号服和鼻子插管的照片，大家也都意外，或问候或打趣，盼着他早点康复。

        走进宁大校园，我又走到上次和阿罗碰面的地方。这个家伙，不知道身体怎么样了，出院了没有？以后还能喝酒吗？

        距离上次我在宁大偶遇阿罗，整整过去了一百天。我突然想，那次阿罗肚子不舒服，是不是和他这次住院有一定联系？   

        阿罗是台州人，具体是啥地方人，我不清楚；阿罗是小学教师，具体在哪个学校任教，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阿罗写诗，是小酒群员，他出有一本诗集——《煞有介事的阿罗》，他的本名叫陈兴志。 “煞有介事”，想着阿罗的模样，这个书名起得真牛！

        以后每次来宁大培训，我都会想起阿罗；以后每次想起阿罗，我都会想起和阿罗的宁大偶遇。不知我们何时再见！

                                  2021—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