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军阀鲁大昌别事几则……

天行健&

<p class="ql-block">鲁大昌,讳字嵩龄。(一八八九~一九六二),甘肃临夏人。之因名扬,乃与一九三五年腊子口堵击中国工农红军相关……</p><p class="ql-block">最近偶阅网载其人其事,不意知晓堵击红军别闻佚事几则……我这里今天想说的却是我童少时已泛黄的点滴回忆。只是随聊,抑或裰遗。以为茶余饭后之侃……</p> <p class="ql-block">鲁大昌,军旅出身。少家寒,大字不识,市井多以粗鲁相看,实大不以然。鲁与我家只隔一个前门(旧称院宅大门),所以有关他的故事多少还是清楚的。……也不知他啥时成为街邻,小时候总以为其名绝对是院落名,也就是大场(敞)院,鲁大场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直到有一天,记得我父亲刚去世不久的第二年,我在家门前小巷玩耍。只见一老者墙根晒太阳,老远微笑着向我招手。我走近,只见老者一袭长袍,一捋长髯花白飘逸。满面红光,身板笔直挺拔丶矍铄,神态和蔼……他拉我手近前,问是哪家娃。当我回答家姓后,他一脸惊呀,指着门问:是这个院子吧?然后翘起姆指连说好,你爷爷我认识,不得了!文化人!你家可是书香门第!你可要好好念书,把你家文脉传下去……</p><p class="ql-block">问到父亲,我说死了。他更显惊讶:前些日我还见着他呢,那可是个老实人丶文化人!怎么年轻轻的就突然走了呢?当得知是得肺病走的时,只见他低头嘎然长叹数声,连说:不该!不该呀!……正聊着,只见老远他家人唤饭。他一边答应,一边似留恋地摸着我的头说:尕娃,记住,你爸你爷爷是好人,你要好好念书,长大成材……然后挥手远去……我急冲冲回家,母亲问哪去了?是不是又打架了?当我说出门口一老头拦住问话,母亲问道怎么个老头?当我形容一番后,母亲说:那是鲁大昌!我问鲁大昌是谁?母亲说:是国民党大官!啊……仅管得晓,嘴里还默默念叨:那不是前(院)门嘛?……</p> <p class="ql-block">转年,记得刚过完年的一天上午,鲁大昌被抓了。当时小巷被人丶车塞满,人们议论纷纷。不多时,只见几名警察押出个老者。我挤进一看,这不鲁大(厂)吗!……这老头犯事大啰!事后才得知他不满社会很久。他是旧军阀,但可能在解放前就脱了军政要职并时间较长,所以政府对其政策很宽,并没对他实行改造,更没有镇压,所以其较收敛,没有什么新犯科。但有件事他却始终耿耿于怀,那就是当时的社会主义改造运动和公私合营。根据规定,对他的多处房地产做了适时处理(事实并非没收,全社会对所有私有不动产只约三年全部回返),并根据文件精神讲的很清,只是国家困难时期,暂时政策……但他却忿忿不平,常常发火骂街……其行为确实过激,多人多次相劝根本听不进去,影响确实很大……考虑到这一层,政府决定对其收容关押,以观后效。</p><p class="ql-block">……事实也是如此,转年,还不到一年,因为年老且病,政府允其保外就医送回了家。翻年,病重在家去世。享年73周岁,时1962年。</p> <p class="ql-block">鲁大昌死后大概也就两年,记得一个冬天的晚上七点多钟,人们正在忙着吃饭,忽然大门外一阵阵嘶裂长空的汽鸣声。我们小孩子最爱关心这“突发事件”,我端着一碗刚盛上的撒饭向门外飞奔。只见又是数辆警车和全服武装的军警荷枪实弹,急匆匆冲向鲁家大院。但除了刺耳喇叭外,许久不见动静。又一阵子,只见几个军警抱着黑乎乎什么东西放上了车厢。又一会儿,才见几个人押着一个被铐上的人。近看,却是那个黄脸恶婆鲁敬,被人连推带搡带进了后面的另一辆警车,然后悄无声息,一阵风呼啸而去……车列疾驰很久,人们才开始热议。说是鲁敬反动透顶,多年一直与台湾国民党有联系,反攻大陆……还有说是敌对份子,国民党安插的特务,不仅仅因为老子死了才做事,而是早早就干上了。那个黑布包着几个大东西是发报机,是电台……神乎其神,越听越鬼秘。我一时兴奋,竟连手里的撒饭也忘吃,差点掉地下……直到家人拽到,才缓步回家……</p> <p class="ql-block">鲁大昌在兰州的大奶(正妻丶大太太)较守道。阔圆脸,大高个丶脑后梳旧式圆髻,脸腊黄并略显浮肿。可能身体原因总见穿一袭黑色长棉袍,站在大门口张望……鲁大昌二奶(妾)据说姿色非常,不在兰州这个家。在哪里,谁也不清楚……</p><p class="ql-block">有一件事须澄清:解放后鲁大昌并非一直在押,据说,因其1938年后长时间不在职位,也有另说脱了军籍下了野……无论哪种说法,均说明其不再任上,过上了“隐居”生活,所以那种“数被关押”之说概不成立。也有说刚解放被抓,因同上原因被时任甘肃省长邓宝珊保释……但一九六0年这次是真的,听说检举揭发者没有同僚,没有仇家。也不是政治运动牵扯,都是底层民众的强烈呼声。</p> <p class="ql-block">故事总是历史的镜子,很多事不能以现在的思理去评判。然而,以事论理,实事求是却是永远的大道理。拿今天的尺子去度量过去,一切将似是而非,无法解释……</p><p class="ql-block">鲁大昌者,区区莽汉武夫,舛傲不驯。有史载,民国史里多有他宦海沉浮,为富不仁……也有被黜流亡,空志失意……也就是那几年,他转而得悟,韬光养晦,蓄上了长髯,穿上了长袍,好上了墨池。于是乎,有了張大千之说(宛然形似于马步芳与王洛宾之间!);有了长女(鲁敬)与張心智(大千之长子)之金盆结兰……因其晚景失意,晚年与斯文结缘并重教,所以子女都较努力。但是记得长女鲁敬却不怎么样,長像很凶,一張腊黄瘦脸上多了几颗银牙;一头烫发乱蓬蓬,常爱穿墨绿或黑青高领旗袍,高跟鞋。经常一手叉腰一手叼烟,多半个指头被烟熏的焦黄,常在巷里游荡骂人,喝神断鬼。但有谁相信其夫竟是大名鼎鼎张大千之子張心智呢!……长子叫鲁扬(仰?),其颇温文尔雅。总身着咖色条绒制服,短分头,精神稳重。常见腋下夹着一大夹子,来去匆匆,不善与人言谈,不计街头巷议丶指指点点。后来才知他是一名画师,还是一位声名赫赫大画家的徒弟(张大千弟子?),据说他的画很气势,多是国画,油画也很棒。只是名盛,但没见过。鲁大昌最小女儿(第五女),还有她上面另外三个是哪个姨太太生的。这三丶四个子女可能与遗传、社会进步有关,大异于大太太生的那几位,很努力上进。五女名字忘了,人见过。漂亮干练,新潮。是我中专女老师傅芷苓西安交大的同窗好友,不仅学习好,爱好也很广泛。什么遛冰、游泳丶钢琴丶小提琴之类,都非常出彩。身后常有一拨人追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故事总是故事,不免夹杂。然而,历史却在刻刻记载并留世。真与假;红与黑,毋需笔锋以长。故,历史为天,不由任人翻覆。鲁大昌者,风云翻卷,人事两落尘坷,其人何何,盖无世人问津。所谓故事,斯与其人双飞,早已风捲烟云,不知所迹。故此间小忆,只是资以茶余,袅袅升遐,并无悸怀……亦算作老颓秃笔,聊以沉练吧……</p><p class="ql-block"> 2021.10.重阳.于蘭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