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深秋的故乡多雨，下午雨稍住，我和妹妹陪母亲在村口苇子壕边慢走。壕边杂草丛里，二十多只羊在埋头吃草，放羊的是新庄子一对老夫妇。</p><p class="ql-block"> 我童年时经常放羊，看到羊总有股亲切感。眼前这些羊是小尾寒羊，身坯高大，尾巴小小的，都不遮羞。我家以前养的是大尾巴绵羊，走起来尾巴一扇一扇的。羊越是肥壮，尾巴就越肥大。有时逗羊玩，掀起肥尾，照着光洁厚实的尾巴肉拍一巴掌，羊突地就跑了。</p><p class="ql-block"> 两只小羊羔引起我的注意，出生七八天的样子，小卷毛雪白，一只在草窝里绊绊哒哒跟着走，时不时嗅一嗅草叶，它还不能大口吃草。另一只卧在路边，时睁眼时闭眼，蔫蔫的，我觉得它是病了。放羊的说它的腿被大羊踩伤了，没事的，会跟着走的。</p><p class="ql-block"> 吊着大奶的羊妈妈，边吃草边咩咩的低声叫着，它在招呼它的孩子。羊妈妈没有跟上群羊，始终不远离这只受伤的孩子，草吃得也不踏实。它一会儿走近小羊，一会儿紧吃几片草叶，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咩咩声。我听着会心烦，小羊听着，却一定是安全感。</p><p class="ql-block"> 小羊站起来了，右前腿不能着地，一瘸一瘸的往前挪，看上去让人心疼。才这么小，要是人类的孩子，刚睁开眼才几天，还在母亲的怀抱里享受怎样的疼爱呢。</p><p class="ql-block"> 它先颠瘸着走进草丛，但很快就意识到被草绊着，行走困难，便退出草丛，顺路边跟着妈妈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我惊讶的给母亲和妹妹说，它还这么小，却这么聪明！</p><p class="ql-block"> 放羊的妇女说，聪明得很，在羊群里被踩的，后来再不往里挤，晚上都卧在圈门口。我不由得更加的爱怜这小生命。</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上午，飘起细若游丝的雨，只有脸上能感受到。我有点担心受伤的小羊，一个人打着伞，再次来到苇子壕边。还好，放羊人和羊群果然都在。女的说，一天放两次，张口货，一顿不吃都不行。</p><p class="ql-block"> 那只小羊还是在草窝里绊绊哒哒，腿瘸的小羊还是沿路边走动，羊妈妈还是边吃草边咩咩叫，时不时看一看它的孩子。我忽然发现，草窝里的小羊在拱另一只大羊的奶，问放羊人，他们不是一只羊下的？女的说，不是，这两个大羊没本事，都生了一只，别的羊三四只的生。</p><p class="ql-block"> 我往群羊跟前一走，群羊像炸了窝，呼地四散跑去，领头的山羊，还有头顶盘着粗壮羊角的公羊，也都吓得逃窜。跑出十几米，站定看着我。男人说，它们灵得很，把你当成羊贩子了。</p><p class="ql-block"> 刚跑离的那只羊妈妈，又仰着头朝我走来，嘴里咩咩的叫。原来，它的孩子在我脚前。羊妈妈站定看着我，我看不懂它的眼神，是哀求，是愤懑，还是反抗？可以肯定的，它是为了它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我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离受伤的小羊远一点，母羊才不再紧张，带着孩子走向群羊。湿冷的秋风秋雨里，羊妈妈和小羊羔，都让我心生感动和暖意。</p><p class="ql-block"> 贺西泉</p><p class="ql-block"> 2021年10月14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