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体检杂记</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片、文字 :石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体检是个比较残酷的事,体检前就开始折磨你。不让你喝水,不让你吃饭,还不让你尿尿。然后抽你的血,扒你的衣服,把你按在床上,利用各种工具探测你身体里的小秘密。</p><p class="ql-block"> 都说人是上帝制造的,可这上帝也不咋讲究,造完了人,连个说明书都没留下。到现在为止,人类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昼夜不歇、前仆后继地研究出各种仪器,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的详细构造,一生病就胡乱检查一番,没病时也要定期对“人体设备”进行一番检修,有时,检查完了也是稀里糊涂。 </p><p class="ql-block"> 这次单位组织的体检,选定的体检机构是我们本市的一个全国性的连锁机构,民营的体检中心,服务很不错,怎么能说很不错呢,那是相当不错。有温柔漂亮的小护士导检,从头陪到尾,服务认真得让你不好意思。而且,体检医师的水平也相当不错,貌似都是从各大医院里挖出来的人才。</p> <p class="ql-block"> 以前,我每年都是去省城体检。我们省公司为各市的一部分干部安排了两个体检机构,一个是省城某医大附属医院,规模比较大;另一个是各市自选的体检中心,可以任选其一。但人们都迷信大医院,啥玩意都喜欢大的,宁可舟车劳顿也要去省城体检,我也没例外。可是后来因为受到一次恶劣的服务,简直被气炸了,我从此放弃了省城。治病可以,体检真的不能迷信大医院的体检中心,那是纯纯的商业利益。</p><p class="ql-block"> 那家医院真是店大欺客,萝卜快了不洗泥啊。别说萝卜,连我们也被扒个精光不好好洗。那服务真是极差的,给每个人发了一叠体检表之后,就再也没人管你了。而且人还多,大医院嘛。体检大厅里乱哄哄的,大家都端着一叠纸,就像内急之下找不到厕所一样,“拔剑四顾心茫然”,一群无头苍蝇似的各屋乱撞。而且大夫都像在法西斯集中营训练过一样,不但冷若冰霜,心狠手辣,而且技术也非常垃圾。我也是其中的一只苍蝇,飞来飞去,飞到了彩超诊室门外。先整这个吧,这个费事,便在门口墙上的电子排号机上刷了单子,“嘟”的一声,一列长长的名单显示在屏幕上,排队的还挺多。那就利用这个间隙找些人少的房间,把一些无关紧要的项目先糊弄完吧。这时,我看到远处有几个房间排队的人很少,便赶紧凑过去。这些房间的门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专家会诊区,字很大,很黑,也是我们的体检项目之一。一共三个房间,有眼科、耳鼻喉科,还有个什么来的?呼吸?反正就是拿听诊器乱搥咕那种。专家会诊?这还了得?大福利啊!不过怎么人出来的这么快呢?进去了才知道,这里的萝卜洗得更快。每个屋里都坐着一位像模像样的老医生,有的是老太太,有的是老爷子,估计都快退休了。进了屋坐下,翻翻眼皮,摸摸脖子,听听胸口,两分钟就出来了,还是专家厉害,水平高,效率高。不过也有例外,如果一个小女子进到那个老爷子的房间里,速度就马上慢了下来,诊断的极其仔细。</p><p class="ql-block"> 被专家糊弄一番后,我又去量了量身高,称了称体重,测了测血压,接了一管尿,又去公共电脑上做了一遍自我健康检测,估计彩超的排队快到了,就来到彩超室外。 一看叫号屏,我的名字早就叫过了,排在了最后面。我赶紧重刷了一下,嘟的一声,我的名字很荣幸地荣登榜首,这个体检中心别的不行,这一点设置的还是比较科学的。</p> <p class="ql-block"> 我赶紧推门进去了,迎面看到一道白帘子,白帘后面的床上正躺着一位,不好意思,看来我进来早了。我正想退出去,就听白帘子后面的一个公鸭嗓大声吼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那态度蛮横得像个日本汉奸。气得我一把豁开白帘子,看到一个男大夫,穿着漂白漂白的白大褂,四十多岁的样子,戴副眼镜,瘦,白,白脸嗤张的白,就像把一张白布刷满浆糊,湿漉漉地贴在一个骷髅上,再根据骷髅的凹凸形状仔细按一按,按实按准,然后晾干,崩得紧紧的。他正拿着彩超检测的小棒子在一个胖子光溜溜的肚皮上一阵乱搥(duĭ),把胖子搥得龇牙咧嘴的。“骷髅”低着头,看都没看我,又说,谁让你进来的?叫到你了吗?出去出去。那不耐烦的样子好像死了亲娘。</p><p class="ql-block"> 我被他气得50多年的修行毁于一旦,生气地说:你吃枪药了?喊啥啊?我看到我的名字排到第一位了。</p><p class="ql-block"> 他抬起头,一双狗眼瞪着我:我让你出去,没听见吗?没工夫和你废话,出去,听到喊到你名字再进来。</p><p class="ql-block"> 我说,即使我进早了,你也不该这么凶吧?你什么态度你?你牛什么牛啊?没我们这些体检的养活你,你可能连狗屎都吃不上,我们都是你们体检中心的领导“营销”来的,我们单位有钱没地方花了?</p><p class="ql-block"> 这家伙不耐烦地用手背弹了弹说:出去出去。</p><p class="ql-block"> 我怕一会体检这狗东西使坏,就没再和他多计较,只说了一句:你肚子里有啥邪火,别对顾客撒,积点阴德,便出去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听说这些被派到体检中心的B超大夫,都是医院里的二把刀大夫,守摊混事的。哪个好医生能被派到体检中心来?别说每天忙碌,连红包也拿不着。这样的素质这样的岗位,他能不狗一样的狂吠吗?还有人说,体检中心的大夫是医院里的大夫轮班坐岗。扯淡,轮班也是一群二货互相轮。好医生不可能给你弄到体检中心来,那边还忙不过来呢,治病重要,还是体检重要?</p><p class="ql-block"> 果然不出我所料,接着我被这个法西斯“骷髅“彩超时,他在我肚皮上搥咕半天,竟然说我的胆结石是胆息肉钙化。这块胆结石已经多次被体检过,已经实锤了。被多位大夫鉴定为1.5厘米范围的胆结石,我还找过一个医术比较高的大夫专门查过,已经是“石”至名归了,他竟然说是胆息肉钙化。我问他,不是胆结石吗?他根本就不搭理我,对着旁边记录的护士说:胆息肉钙化,1.5。打那次以后,我再也没去过这家医院体检,毅然选择了本市的体检中心。也许我看到的是个别现象,但就是这个个别现象,毁掉了整个的省城大医院的名声。</p> <p class="ql-block"> 从此之后,不光我放弃了省城,我的十来个同事也都陆续放弃了这家所谓大医院,改为本市的这家民营体检中心。也许他们和我有一样的遭遇吧。</p><p class="ql-block"> 本市这家体检中心的服务处处都非常人性化,他们给我们安排的体检时间比较弹性,十天之内哪天去都可以,主动权在你手里,随你方便。比如我本来是想周三去体检,后来听说周二晚上有个应酬,我是实在舍不得这顿好酒好肉,为了这张嘴,就把体检时间提前了一天,改到了周二。</p> <p class="ql-block"> 周二这天,我和另外一个同事在工会同志带领下,早上6:40就到了体检中心。体检中心刚装修过,不但仪器非常先进,环境也非常整洁优美。而且这家体检中心为了不耽误顾客上班,几乎全员加班,提前上岗,专门为工作时间紧、不能迟到的顾客服务。这次体检,我完成全部项目并享受了一顿免费的早餐之后才8点30分,正是上班的时间。</p><p class="ql-block"> 总结来说,这次体检的主要项目还是那几个:“一抽二搥三扫摄,四量五吹六免餐。”能猜出来都是啥吗?</p><p class="ql-block"> 一到那,我俩先被美丽温柔的导检小护士带到了验血的窗口。天气凉了,小护士在雪白的护士服外面,穿了一件开衫的藏蓝色羊毛衫,我注意到其她的小护士也都是这样的装束。我非常喜欢看医院里这样的羊毛衫,显得又温暖又别致,这是医院区别于其他行业的特殊装束。我想政府女干部如果也穿上这种装束,会不会也给百姓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呢?</p><p class="ql-block"> 窗口里面坐着两个护士,虽然戴着口罩,也掩饰不住青春的光芒和美丽的气质,露出的乌黑眸子笑意盈盈。她们一手拿着胶皮管,一手拿着针头,等待着我们。</p><p class="ql-block"> 我有个毛病,一进医院就好像自己犯了罪似的,见到大夫就觉得低人一等,别说大夫,见到白大褂就犯怵。有一次我在医院护理老父亲,坐电梯时,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大夫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文件包,有六十来岁了,虽然头发花白,但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就<span style="font-size: 18px;">看这年龄,也起码是个科主任了,惹不起啊。我</span>见势礼貌地往后让了让,微笑着问候了一句,大夫早上好,谁知道俺爹会不会落到他手里啊?那人回头看了看我,笑了一声,我不是大夫,我是剃头的。哦,我很尴尬,剃头的,剃头的你跑医院干啥来了?他说病房的病人有预约。我又说,有预约,有预约你穿个白大褂干啥?他说,我在理发馆整天都穿着白大褂啊。哦?我心想,你就不能穿个蓝大褂吗?</p><p class="ql-block"> 所以,见到抽血窗口里的白衣护士,我谦恭地冲她们点了点头,护士的眼神向柜台上点了点,我二话没说,乖乖地撸起袖子,把颤抖的大静脉递了过去。护士的技术很娴熟,一针见血,然后就套上各种贴着标签的小管子,一管子一管子地往外抽,抽了七八管子,抽得我直心疼。心里暗暗算计,这得多少顿羊蝎子能补回来呢?我咬咬牙,暗暗发誓,体检完了,一定要努力把这些损失补回来,再难吃,也一定要保证每天一个猪肘子或者两个猪蹄,谁也别拦我,自己的事只能自己完成,不能依赖别人,热血不能白流,疼痛不能苟忘,宁可补过,不可不足,看我的实际行动吧。这段不能让老婆看见啊。</p> <p class="ql-block"> 验血之后,我们就像一头头小绵羊,又被牵到各类小屋里,躺在各种小床上进行各种检测。我怎么感觉有点像密室逃脱游戏呢?</p><p class="ql-block"> 在彩超室,一位带着眼镜,皮肤白皙的男大夫让我躺在尺把宽的小床上翻过来调过去,在我的胸膛上涂抹上凉丝丝的黏糊糊的液体,让我不断地鼓起肚子,然后用一个滑溜溜的小棒槌在我的身上一阵乱搥,给我来个“肝胆相照”,隔着肚皮和肥肉,探测着我体内丰富的“宝脏”。我暗自庆幸我们人类进化的先进,柔软而美丽的皮囊,让这种检测轻而易举,这要进化成螃蟹一样,岂不要难坏了我们的大夫?</p><p class="ql-block"> 对了,顺便说说“搥”这个字。多数人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因为写到这儿才特意查了一下。这个字不常用,是东北方言里的“duĭ”字,第三声,“他搥我一杵子”,就是这个搥。很多人把这个duĭ写成“怼”,实际上它读第四声,意思也不对,是相持、对峙的意思。网上还有人说应该是这个“㨃”字,它也念duĭ,第三声,解释为“排”,但从百度词典上看,只把搥表述为东北方言特用字。没想到体个检,还学习了一个字,不无收获。</p><p class="ql-block"> 快要搥到肝儿的部位时,我用力深呼吸,鼓起肚子,艰难地对大夫说:大夫,我原来有胆结石,你重点帮我看一下这个。因为鼓着肚子不能松气儿,我的声音好像从嗓子眼里发出的,有气无力的,有点像老电影里的那句:这……这是……我的……党费……。大夫笑了,说,好的。随之,大夫给我吃了小灶,针对我的肝胆连搥再钻,看了个仔细。前几次的体检都证明,我这里有个1.5厘米大的胆结石,而且还是多发的,这也曾经是我对省城那个二把刀大夫的照妖镜。不知道这个体检中心的大夫技术如何呢?我卖力地鼓着肚子,等待着大夫的结论。搥了一会,他吭腔了,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对旁边做记录的一个女大夫说:这胆结石好像不是一个,是两个,两个粘在一起了,1.5厘米。我一听,顿时感觉到还是这个大夫高级,不但能看出来有胆结石,还能看出来是俩粘在一起了,我心满意足。他又说还有一个0.3的。我纳闷了,难道那两块胆结石还下了崽儿了?后来一想,这也许就是以前体检时说的“多发”的意思吧。</p><p class="ql-block"> 对于这块与我相处多年的胆结石,我是有心理准备的——静观其变。它长到1厘米的时候,大夫就告诉我要注意观察,太大了就要手术。如今长到了1.5厘米,大夫建议该手术了。但是鉴于它多年来一直没有冒犯我的意思,一直没让我感到任何肿胀和疼痛,我决定暂时饶了他,放他一刀。我甚至怀疑他到底还在不在,是阴魂不散,还是确石存在?我为啥没有感觉呢?大夫说,因为它没堵到胆管里,所以你暂时感觉不到。</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这个小东西是一定要逐渐长大的,它隐藏在我的胆囊里,吸精饮血,总会有一天我容不下他了,一刀了断。有一次,我请一位给我爱人做手术的外科大夫吃饭,第一杯酒感谢他给我爱人的精心手术,第二杯酒就敬了个手术预约酒。我说,这杯酒是为了我未来的胆切除手术敬你的。你的医术太精湛了,我将来的胆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干了这一杯,这样我心里才踏实。</p><p class="ql-block"> 我想,如果将来我把胆结石取出来了,这小东西一定很坚硬。在动物身上它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对于人来说,我也一定把它视若珍宝,适当的时候可以找一位微雕大师,雕成一件小宝石当做传家宝。</p> <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护士带我们进入的是一个测量心电图的密室,这里感觉有点恐怖。也许不是恐怖,是我闲扯。</p><p class="ql-block"> 护士关好门,叫我躺在一张小床上,让我露出了手腕子和脚腕子,然后在上面夹上了什么东西。我躺在那里,等待着护士的下一步行动。我不喜欢在陌生人的面前躺着,特别是在医院里的病床上躺着。四周很安静,我睁大着眼睛望着房顶,觉得腕子上的夹子凉冰冰的。渐渐的,我的灵魂仿佛飘到了房顶,我看到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一张半米宽的小床,雪白的床单散发着阴森森的白光,我自己躺在那张小床上,庞大的身躯把小床显得很窄巴。我四肢摊开着,苍白的脚腕子和手腕子暴露着,被四个不锈钢的铁夹子牢牢地夹住,一动不动。每个夹子上都有一根电线,一缕一缕的把我的身体连接到一个电子设备上。旁边的护士在调试着设备,我说怎么这么安静呢,原来她在调试着设备。她一会要向我的全身通电吗?这情景让我忽然想起渣滓洞,或者电视剧里那些潜伏着的地下党员被严刑拷打的情景。正踌躇间,护士又给我上了一套新的“刑具”。她让我露出胸脯子,然后把一个个胶皮的小抽子吸到了我的胸脯子上,吸得有点紧,啾啾的微痛。我心有余悸,这要是通了电,我的身体会不会腾空蹦起?她又挨个晃了晃那些小胶皮抽子,很稳固,然后对我说:先生,不许动了,正常呼吸。声音很温柔,不像要行刑的样子,这是温柔剑法吗?</p><p class="ql-block"> 接着我就听到咔哒一声,然后是“兹……兹……”的打印的声音。我仰头看了看,旁边有个打印机模样的设备正在打印,一条小纸从机器里卷出来,却好像从我的体内抽出去的。我看到带着格子的小纸条上面,打印着弯弯曲曲的波浪线,这难道是我心脏的密码吗?那些东西我们自己看不懂,只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能读懂。现在的审问这么先进了吗?不用拷打,通过这些小破浪线,就能窥探到我内心世界吗?就能知道我的脑袋里都有什么秘密信息吗? 难道我刚才抽血时那些重要的心理机密会被破译吗?我那些抽血后想大补肘子猪蹄之类的计划,可千万不能让老婆知道。</p><p class="ql-block"> 为了帮我降低高血脂,老婆每天都对我的饮食进行镇压,一周七天有五天是兔子宴。有一次我们逛早市,我看到一个卖熟食的摊位,便凑了过去。老婆赶紧拉住我的衣襟,急切地问:你要干什么?我说,我看看还不行吗?我看看还不行吗?惹得卖熟食的胖大嫂一顿同情的讥笑。这要是让她知道我准备体检后恶补各种熟食的计划,一定会提前算计我的。我咬牙屏住呼吸,试图以这种方式堵住大脑的信息不被窃取。</p> <p class="ql-block"> 楼上楼下一顿猛操作之后,我们还剩下两个大项目——肺部CT和头颈核磁。这两个项目耗费时间长,排队的人也滞留了很多。精干的导检小护士,为我们做好这两项的预约排队之后,巧妙地利用这个间隙,带着我们完成了各种测量项目,身高、体重、血压、基因、验尿以及验骨(是否疏松),之后又给我们做了一项胃部检查。</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项吹气实验。先是给了我们一个小塑料袋子,让我们往里吹气,吹鼓为止,然后封住袋口。我努力地吹了好几次,都在封口前把里面的气放跑了很多。气得我差点把袋子吹爆。大夫看我认真的样子,笑着说,好吧,就这样吧。你吃片药再吹吧。她递给我一粒小药片,让我服下了。哦?廉波老矣,尚能吹否?是不是看我气力不足,才让我吃药的。我服下药片后,看到旁边的导检小护士拿出手机,细心地鼓捣了一番,然后就带着我去做CT和核磁共振。大概二十分钟后,她的手机想起了闹钟声音,她关掉手机,又递给我一个小袋子说,先生,时间到了,你再把这个袋子吹鼓吧。我这才知道,她在手机上为我设置了闹钟。后来我还知道了,那片药不是让我更能吹的,是改变了我胃里的成分便于与前一个袋子里的气体对比吧。感谢护士们周到细致的服务。</p> <p class="ql-block"> 肺部CT很快就排到了。当我躺在那个铁床上,闭上眼睛,被缓缓送入一个庞大的圆环中的时候,我多么希望那是个时光隧道啊。我小的时候就有一个幻想,常常把脑袋钻进被子里,常常希望从被子的这一头钻进去,从那头钻出来时,一眼看见这么明亮的奇迹。如今我希望从机器的这头输进去,却在另一头消失了,我已经进行了时空穿梭,它已把我送到另一个时空当中。如果真的进行了时空穿梭?我想到哪里呢?是过去还是未来呢?以前,我对时空穿梭有过很多梦想。我想回到秦朝,看看秦陵里到底埋下了什么;我想看看三星堆是不是外星人造的。我想回到唐朝,看看杨贵妃到底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我还想前往未来,倒查2021年所有的彩票的中奖号码。但是这次,当我被推入“CT隧道”的时候,我感觉我成长了,我只想了两件事。一件是我要前往未来,看看美国是怎么自取灭亡的。另一件是我要看看台湾是怎么被收复的。小菜菜这个汉奸简直是太气人了。</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下图来自网络)</h3> <p class="ql-block"> 这次体检,时间最长,最复杂的项目,就是头部和颈部的核磁共振。虽然我以前做过几次,但还是禁不住要从机器上逃脱。头部加颈部一共做了25分钟。</p><p class="ql-block"> 在进入核磁共振等待区的时候,大夫先对我们进行了“搜身”。她给了我一个储物柜,要求我把身上所有的带有金属的物件都要取下来,简直就像一次极其严格的安检。 我收拾了半天,最后还是忘记了两件东西。</p><p class="ql-block"> 我掏出了钥匙、手机、钱包、手表、党徽,还脱下了西装,统统塞进了储物柜里。一边塞一边想,这人呢,随着科技的发展,文明的进步,这身上的负累是越来越多了,一件一件地增加,原始社会哪有这些玩意?大清的官人门,哪有这么多玩意?我一边想着一边没事人似地准备“通过安检”,这时拦住我大夫笑着说:还有。</p><p class="ql-block"> 哦?还有?我摸遍了裤兜,无辜地和大夫说,没有了啊?</p><p class="ql-block"> 大夫坚决地说,还有。</p><p class="ql-block"> 哦?还有?还有什么呢?我捉摸着。</p><p class="ql-block"> 裤带。大夫不忍心再折磨我了。</p><p class="ql-block"> 对,裤带。裤带头是金属的。我解下裤带放入柜子,两个手拎着裤腰,滑稽的样子正要往前走,大夫又把我拦住了,说:还有。她微笑着,我怎么感觉那是一种作弄人的坏笑呢?哈哈。好像故意让我猜谜语一样。</p><p class="ql-block"> 啊?还有?我浑身上下又看了半天,果断地说:大夫,这回是真没有了,再有的话,就是肚子里能不能化学合成一个了。</p><p class="ql-block"> 肯定还有,大夫微笑着说道。反正核磁共振室里还有一个顾客没做完呢,反正我也进不去。她是诚心要考验我啊。</p><p class="ql-block"> 还有?大夫,你火眼金睛,我真猜不着了,你说吧。</p><p class="ql-block"> 眼镜。她还是饶了我,没再让我猜。</p><p class="ql-block"> 噢。对了,眼镜。我上哪看见它去啊?我收好了眼镜。</p><p class="ql-block"> 这会儿大夫如释重负地说,先生,您可以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提着裤子,正要迈步,忽然想起了什么,站着没动。</p><p class="ql-block"> 大夫说,您可以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说,不对,还有。</p><p class="ql-block"> 还有?大夫疑惑地看看我。我一手提着裤子,一手从嘴里摘下一粒假牙来。</p><p class="ql-block"> 大夫笑了,说,还真有。</p><p class="ql-block"> 万幸啊,万幸我忽然急中生智想到了这一点,不然的话,我的脑袋啊会不会发生核爆炸啊?</p> <p class="ql-block"> 我终于过了安检,来到磁共振室门前,正巧,里面那个顾客做完出来了,不时晃晃斗大个脑袋,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好像还要单腿跳一跳,像游泳后耳朵进水了似的。</p><p class="ql-block"> 我正要进入,又被一个大夫拦住了,她问了我两个问题。我想,我这是要上太空吗?</p><p class="ql-block"> 你身上还有没有戴金属的东西了?</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估计没有了。心想,再有就见鬼了。</p><p class="ql-block"> 你做过手术吗?她关于金属的问话,比刚才的安检还是进了一步。估计是怕身体内有钢板或者遗忘的剪子啥的。</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从来没做过手术。</p><p class="ql-block"> 她又问我,你有幽闭恐惧症吗?</p><p class="ql-block"> 我说,幽闭恐惧症?我有密集恐惧症。</p><p class="ql-block"> 大夫说,不是,是幽闭恐惧症,你有吗?</p><p class="ql-block"> 我说,怎么了?是有好……还是没有好啊?</p><p class="ql-block"> 大夫说,因为一会你做磁共振时机器离的近,灯光比较暗,还要蒙板,所以有幽闭恐惧症的怕你坚持不下来。</p><p class="ql-block"> 啊,那没有。我想说,我小时候玩藏猫猫的时候,哪儿没藏过。</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当杨利伟走进太空仓的时候,工程师是不是也会问他这两个问题呢?杨利伟,你有幽闭恐惧症吗?你身上还有金属器件吗?对了,这个不能问了,那是一身的金属设备。</p><p class="ql-block"> 大夫问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发给我两个小棉花团,对我说,你可以进去了。我疑惑地看着这两个棉花团,心想,这是通行证吗?我要怎么操作它们呢?堵鼻血的?塞进门锁里?用它擦擦玻璃?我无辜地望着大夫。大夫看出了我的疑虑,笑着对我说,这两个棉花团是给你塞耳朵用的,体检设备有噪音。啊,原来如此,我痛快地把棉花团塞进耳朵里,塞得紧紧的。</p><p class="ql-block"> 磁共振室内还有一个大夫,她把我安排到一个小床上躺下,又问了我一遍那两个问题,我熟练地一一作答,甚至开始抢答了。她给我的头上蒙上了一个塑料面罩,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白茫茫的,我闭上了双眼。之后,她和我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态度很温柔,我觉得有点过于和声细语了,像哄小孩子一样,估计这套话术,是通过长期的实践,养成了习惯,是老少通吃的统一语气。她说:一会啊,机器开动后,会有噪音的,请您要忍受一下啊,好吗?而且你千万不要动,动一下就会白做了哦。再有,头部核磁共振需要15分钟,颈部需要10分钟,一共25分钟,你一定要耐心忍耐哦,坚决不能动啊。我真想问一句,我要棒棒糖。</p> <p class="ql-block"> 之后,我就被小床自动地、缓缓地推入了一个庞大的设备当中。之后的体验,无论我怎么形容,估计没做过核磁共振的人都是无法想象的。那种在你耳边设置好的共振噪音让你既疯狂又觉得有趣。听说,很多老年人都无法忍受而败下阵来。</p><p class="ql-block"> 那些噪音就是一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感觉,而且就响在你的耳边,还立体环绕。好像好几个人站在你四周,一会敲敲这儿,一会敲敲那儿,所用的家伙什儿你猜都猜不到。<span style="font-size: 18px;">好像这项目不是检测你的脑袋的,而是检测你的耳朵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而且</span>你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好像连眼睛你都不敢睁开一下。我为了控制自己,脖子好像有点痉挛了,感觉头部有点不由自主地震动,我赶紧深呼吸,想象着自己已经进入太空,这些奇奇怪怪的噪音都是太空里飘来的美妙声音,这样,我就慢慢地放松下来,慢慢地适应,到后来竟然有了些睡意。我睡眠一直不好,昨晚还失眠了的,没想到这样的旁敲侧击竟然能睡着,我是不是有必要买个核磁共振设备放家里催眠呢?不错。正当我满意地缓缓地进入梦乡的时候,外太空想起了一个声音,先生,先生?做完了,你可以下来了。声音很温柔,甜蜜得像个棒棒糖。哦?原来是护士。我心想再让我躺这儿睡会吧,好不容易睡着的。</p> <p class="ql-block"> 和其他的体检中心一样,我们做完了全部体检之后,被带到一个宽敞明亮的餐厅,享受了一顿免费的早餐。虽然简单,但是因为昨晚就没敢多吃,也没喝水,吃什么都香。而且我吃饭的时候还感觉有些不适。我和工会的同事说,我做这个核磁共振有不良反应了,这东西是不是有辐射啊?</p><p class="ql-block"> 工会同事说,啥反应啊?核磁共振还真是一点辐射都没有,它和CT不一样。</p><p class="ql-block"> 不对,我就觉得有点头皮发紧,耳朵也好像被噪音击到了,都有点听不清了。</p><p class="ql-block"> 啊?工会同志看了看我的耳朵,然后又揪着另一个耳朵看了看,扑哧乐了:哥啊,你耳朵里还有俩棉花团呢。</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感谢您的阅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谢谢有你同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