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壶口放牛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十七岁那年我在宜川西郊中学毕业,准备去北京打工,寻找更好的出路。</p><p class="ql-block"> 天还没亮,母亲就开始为我的远行忙活了,在灶火口的灰烬里烧厚厚锅盔。</p><p class="ql-block"> 吃完早饭,父母送我到硷畔,叮嘱了一些要注意的事情,我背着沉甸甸两大包母亲给江姐姐准备的家乡特产,坐上大哥的三轮车就出发了。</p><p class="ql-block"> 大哥从塬上把我送到川道上,等到九点钟的时候,我坐上延安发往临汾的长途班车,车子开远了,我看见大哥还在哪里站着。过了黄河大桥,翻越高耸入云的管头山,在吉县停留了一个小时,班车驶入乡宁县台头这个煤矿大镇黑黢黢的两山峡谷中,快五点的时候,一路颠簸到了临汾汽车站。我在车站外小摊前,买的吃了一碗面,就赶往火车站。火车站离汽车站不远,出汽车站朝南走到第一个岔路口往右转,向前不远就到了火车站。因为没有座,买了站票,在候车室等到半夜三点上了途经临汾开往北京的火车,第二天早上十点多到了北京。</p><p class="ql-block"> 我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挤出了火车站,广场上人头攒动,声音鼎沸,马路上车水马龙,眼前高楼耸立。我好奇的看着面前城市风情,长长舒了一口气,北京我来了。</p> <p class="ql-block"> 我拿着信封上的地址,见像北京本地人就打问怎么坐车。路人说直接到不了,要倒车,然后告诉我在哪里乘车,到那一站下车,再换乘多少路。我仔细记着,听公交车里喇叭报要下的站名,急忙挤到后门早早等着。几经周折,找到了皂君东里江姐姐的小区,她家在十七楼,我不知道电梯怎么坐,从楼梯小跑上去。到了门口,等激动的心情平缓一些敲响了江姐姐家的门。</p><p class="ql-block">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我,宜川来的三小子。”我小心翼翼的回答。</p><p class="ql-block"> 屋里没了声音,片刻,那女人说:“我不是说给你找好活你再来,咋不打招呼提前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下子就懵怔住了:“在家里没事干,就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你先回去吧,等我给你找好活你再来。”那声音说。</p><p class="ql-block"> 我这下彻底头都大了,母亲只给了我来的路费,忙说:“我妈给你稍哈锅盔,核桃,枣,还有老盐菜。”</p><p class="ql-block"> 那声音说道:“搁门口吧,你北京有认识的老乡没?你去他哪里看能给你找下活不?”</p><p class="ql-block"> 我的大脑一片茫然,正当不知怎么办的时候,听见屋里另一个年长一些的女人声音说:“人家娃娃大老远来了,你先让进来。”</p><p class="ql-block"> 听到这话,我就像绝望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伸长耳朵 仔细听屋里动静。门轻轻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一头烫发,身材消瘦的女人。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江姐姐,她给家里的来信中寄来几张她的照片。</p><p class="ql-block"> 他把我让进门,屋里有一个七十左右,头发灰白的女人冲我笑笑:“来了啊,坐。”然后转身进了里屋。</p><p class="ql-block"> 江姐姐让我坐在沙发上,给我倒了一杯热水说:“你爸写信让我给你找活干,我不是回信说找好了再给你家里写信,你再过来。”</p><p class="ql-block"> 我说:“等不到你的信,我让我大写信问一下你,我妈说别写信了,让我过来找你。”</p><p class="ql-block"> 江姐姐说:“家里都好不?我叔叔和姨姨身体好不?”</p><p class="ql-block"> 我说:“家里都好,我妈说她想你了,让你有时间回我们哪里转转。”</p><p class="ql-block"> 听我说完,江姐姐眼睛闪出一点亮光,她可能想起插队时的情景,我母亲对她的好。</p><p class="ql-block"> 当年我们大队有四五个北京知青,就江姐姐一个女的。她和我大姐年龄相仿,母亲把她当自己女儿一样看待,常留在我们家吃饭。江姐姐身上来的时候,疼的满炕打滚,母亲就给她熬红糖水喝。</p><p class="ql-block"> 江姐姐去了卫生间,我打量了一下房间,客厅沙发前有个木质茶几,对面木柜上放着一台二十四英寸黑壳电视机,靠窗放着一张单人床,家里家具朴素简约,看她家里摆设,应该不是有钱人。</p><p class="ql-block"> 江姐姐从卫生间出来,说她把里面收拾好了,让我进去洗澡。问我会洗不?我说会。她又不放心,在门口对我说,香皂,洗头膏在那,那个是擦头发毛巾,那个是擦身体的毛巾。往左拧是热水,右拧是凉水,让我用手试水的温度合适了在洗。</p><p class="ql-block"> 洗完出来,江姐姐给了我三百块钱说,她现在也没地方住,临时住在她母亲家。问我北京有老乡没?我说北航有几个老乡在哪里大学生食堂做饭。她让我先去老乡哪里,给我留了一个叫李玮的传呼机号,让我有事打这个传呼机。</p><p class="ql-block"> 我想,江姐姐可能真的有她的难处,听二哥说她和丈夫离了婚,就住在母亲家。</p> <p class="ql-block"> 放下两大包家乡特产,提着一个仅装几件自己衣服的小包,肩上感觉轻快了许多。出了江姐姐母亲家,已是下午,我不打算去老乡哪里,二哥虽然和人家熟,他回老家已经有一段时间,去了人家未必会留我。</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漫无目的在中华民族这座政治,文化,经济交流中心的大都市走着,不时路过一栋栋现代化高楼大厦和具有老北京特色的门楼胡同。北京这个千年古都正用居高临下的帝王气势审视着我,我蚁行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此刻的我是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卑微,多么的迷茫。</b></p><p class="ql-block"> 走到晚上,在一家面馆吃了一碗五元的山西刀削面,我也走累了,决定不走了。虽然江姐姐给我的三百元够我花一阵子,除了吃最便宜的饭,我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看到路边有一栋高耸气派的居民楼,我溜达进去,徘徊到十一点多,估计楼上人都睡了,就在一楼拐角处,枕着门口放着的一把吉他睡下。虽然是夏天,北京晚上还是有点冷,我蜷缩着身体在迷迷糊糊中被叮叮当当的鞋底撞击地板的响声弄醒。我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在楼道昏黄灯光下看见一个英俊男青年和一个漂亮姑娘走了进来。他们冷不防被蜷卧在楼道地板上的我吓了一跳,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景象可能是他们从未有过的,对我来说,何尝不是,如果不是背井离乡为了理想更好的生活,我怎会有如此经历。女青年吓得不轻,呀的一声,紧紧挽住男青年的胳膊 ,小心翼翼的从我身边绕过去,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我,轻轻的关上门。我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缩一团,打心里对他们满怀感激,首都人民的修养就是高,连钥匙插进门锁开门的声音都那么悄无声息,轻手轻脚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打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怕再次吓着楼道里的居民,就爬起来出了楼朝前走着。心想今天无论如何得找到工作,再不能露宿街头,又想自己什么手艺都没有,能干了什么呢?找家饭馆,洗碗打杂工,就这样想着走着。</p><p class="ql-block"> 不知走了多少路,问了多少家,没有一家肯要我的。不是说人够了,就是说我不会炒菜,配菜。我说我会洗碗,他们说洗碗要女的。要不就是嫌我太小 。我个头不足一米七,体重九十多斤,有老板问我,有十五没?我说十七了,他说不像啊。</p><p class="ql-block"> 走的脚底磨起了泡,路灯亮起的时候来到北京电影学院大门口左侧一家装修考究的餐厅。刚进门,一位婀娜多姿,身形微胖,光彩照人,二十六七岁的女子走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吃饭?”</p><p class="ql-block"> “额是来看你们这要打杂的不?”</p><p class="ql-block"> 女子瞄了我几眼说:“跟我来。”</p><p class="ql-block"> 她把我带到餐厅角落里靠窗的一张小餐桌前,面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两对男女,他们大概有五十多岁,看衣着穿戴都是有钱人。女子对他们说:“王哥,赵哥,这个小孩来找活干的。”</p><p class="ql-block"> 女子说完,四双目光扫向了我,右边的男人脸色白净,面容富态,左边男人黑瘦,个头较高,刀刻般硬朗的脸上一对鹰一般眼睛的射过来,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p><p class="ql-block"> 他操着一口浓浓的北京腔问:“会配菜不?”</p><p class="ql-block"> 我说:“不会,我会洗碗。”</p><p class="ql-block"> 他又问:“会做早点不?比如,包子,小笼包子,豆浆,豆腐脑。”</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念书刚停,还没学哈手艺。”</p><p class="ql-block"> “老家哪的?”他再问。</p><p class="ql-block"> “延安的。”我回答到。</p><p class="ql-block"> “噢,老区人民。”他那严肃的表情马上有了喜色。</p><p class="ql-block"> “搁这儿吧,看孩子怪可怜的。”瘦脸男子身边的女人说话了。</p><p class="ql-block"> 这女人保养的很好,面容更加娇美,宛若一朵盛开的桃花,粉中透红。她身材修长,个子高挑,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那就搁这吧。”瘦脸男子转身对带我过来那个女子说:“一会给找床被子,把睡觉的地方给安排好。”</p><p class="ql-block"> 瘦脸旁边的女人说:“一个月三百,勤快些,没事的时候跟着学配菜,配菜师傅一个月五百,只要长期干下去,学会炒菜,一个月八百。”</p><p class="ql-block"> 刚要离开这女人又说:“娃估计还没吃饭,让厨师给做份饭。”她笑嘻嘻的看着我:“你是吃米还是吃面?”</p><p class="ql-block"> 瘦脸男子说:“让厨师给做份面,陕西人当然是吃面咯。”</p><p class="ql-block"> 我跟在那个胖女子进了餐厅后面堆放啤酒,重要物件的库房,她指着柜子顶上一床被子让我抱下来,来到一个杂货间,她让我把被子放在一个木板搭起的床铺上说:“你晚上就住这里,后院有厕所,明天早上九点上班。”后来我知道,她是餐厅领班。</p><p class="ql-block"> 我吃过另一名瘦小一些的服务员端来的北京杂酱面,一下子瘫软在床上,脚底虽然火烧火燎的疼,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p> <p class="ql-block"> 早上我七点就起来,见他们都还在熟睡中,我又回到房间。等到九点多,他们陆陆续续起来了,服务员在前边打扫卫生,抹玻璃,擦桌子,拖地板。</p><p class="ql-block"> 我问让我干什么,长着一副黑黝黝脸的厨师长指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说:“听她安排。”</p><p class="ql-block"> 中年妇女说:“早上基本上没啥干的,后厨我昨天晚上都打扫过了,厨师长卖菜回来,咱们剥葱,剥蒜。”</p><p class="ql-block"> 一会厨师长回来,喊我在人蹬三轮车上卸菜,就开始忙活起来。</p><p class="ql-block"> 白天不太忙,主要是忙晚上,这里来的客人大都是吃菜的,一摞一摞的碟子,源源不断的从后窗口递了进来。刚开始洗,我洗不干净,速度还慢,尤其是那铁板火烧更加难洗,要拿铁抹布才能擦干净。中年妇女教我方法,两个洗菜池放满水,一个里面放洗洁精,头遍碟子搁这个池子洗,洗完放另一个清水池子一涮就好了,水脏了,另换水,再放洗洁精。没几天我就熟练了,洗的比哪位中年妇女还快了。</p><p class="ql-block"> 一日,我见中年妇女收拾起她的东西,忙问:“阿姨,你不干了?”</p><p class="ql-block"> 中年妇女惺惺的说:“你来把我顶包了,我去其他地方找活去。”</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看着她面有不悦的离去,我心里有些难过。叹了一口气,铁打的京城流水的梦,多少来来去去的南腔北调成了这里匆匆的过客。</b></p><p class="ql-block"> 见我情绪低落,调凉菜兼包饺子的女孩说:“老板留下你,她肯定要打发,洗碗用不了两个人。别难过,人家来北京好几年了,老乡多的很,马上又能找到活。来帮姐干饺子皮来。”</p><p class="ql-block"> 这个女孩二十出头,性格开朗,和我们都在后厨忙着,她圆脸,肤色带些小麦黄,扎一束马尾辫,倒也有几份邻家姐姐的亲和感。美中不足的是她那双罗圈腿大煞风景。</p><p class="ql-block"> 她把面团搓成擀面杖粗细的长条,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用掌心按成圆形,撒了大把的干面粉,把四五个小面饼搁一块擀,速度极快,她这个绝技看呆了我。我也学习她的方法一下擀几个饺子皮,不是擀的厚薄不匀称,就是没擀圆。撒的干面粉少了,饺子皮就沾在一块,撒的多了,捏的饺子就开了口。我只好一个一个擀。她往的饺子里面放少量的馅,包的饺子又鼓又圆。我学不来,她手把手教我,说全在手法,关键在于捏住饺子皮边拥拢的那一下。</p><p class="ql-block"> 厨师长有个刚能放下一盘磁带的小录音机,整天放着当时最流行的《我听过你的歌》,《糊涂的爱》,《花好月圆》等歌曲,尤其是王志文唱的《想说爱你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听的多了,后厨的人,人人都会唱。</p><p class="ql-block"> 另一个厨师性格温和,笑容可掬,把自己收拾的特别干净,厨房里油渍菜屑好像和他绝缘一样,沾不到他衣服上。他还有一个绝活,把菜倒进炒锅,碟子放在炒勺上,胳膊一转,碟子就轻飘飘旋进了洗菜池里,完好无损。</p><p class="ql-block"> 厨师长也学他那样,照猫画虎的也把碟子旋过来,他弄过来的碟子不是被划道痕就是少点漆,看来什么本领都要有天赋和平常的练习,不是谁都能学来的。厨师长人黑话不多,整天板着个脸,怎么打扮都像四大天王里面的刘德华,老有一股子土包子味,咋看都不洋气。可他也有软肋,一见了前厅那个女领班,少年老成的褶子脸也能开出花来。</p><p class="ql-block"> 女生在前厅侧面一个支着刚架床,上下铺的房间里面睡,男的下班后,将靠墙一溜小餐桌往出一拉,把面对面的两个三人皮沙发往一块一推,就睡在沙发上。</p> <p class="ql-block"> 后来来了一个早点师傅,我就发现了厨师长的秘密。</p><p class="ql-block"> 早点师傅是夫妻两个,四十多岁,邋里邋遢,衣服油腻腻的。他来了我遭了罪。早点五点多起床,包馄饨,熬胡辣汤和豆浆。早点是在餐厅外摆三张桌子,实在坐不下了,才有人进餐厅里面的桌子坐。餐厅早上一般不开灯,沙发上还有几位大神正打着呼噜。大师傅给老板说,他老婆在后面要包馄饨,还要盛胡辣汤,豆浆,他在外面炸油条,送前跑后忙不过来。他这一嘀咕,我就倒了霉,老板让我给他们两个帮忙。他们夫妻两个十点多忙完早点就没事了,我跟着他们五点起床,忙完早点,又到后厨洗碗,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p><p class="ql-block"> 早上大师傅把铁皮桶楼子火弄着之后,塌上大铁锅,倒入半锅油,就进去小睡去了。我的任务就是看油热了,通知大师傅,大师傅出来开始炸油条。吃早点的如果要胡辣汤,豆浆,馄饨,我进去通知大师傅老婆,再端出来,客人吃完,我去收拾桌子,碗筷送入后厨,就这样来回反复,送走了一桌又一桌南来北往人。北京人还就是爱吃早点,这个餐厅地处繁华街道的十字路口,卖油条的人常常排起队,再拿一杯豆浆带走。大师傅看着排起的长龙,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p><p class="ql-block"> 看着其他人九点多才起床,自己挣的最少,干的活最多,我心里越发不平衡。大师傅让照着油,我就当作耳边风,就在前面沙发上睡觉。大多时候都是大师傅感觉油热的差不多了,自己出来开始炸油条。六点多,稀稀拉拉的就开始有上班的过来吃饭,我就不敢再睡了,出去帮忙,我不怕大师傅,是怕老板。听他们说,这个餐厅是王老板和赵老板合伙开的,王老板在北京黑白两道都吃的开,他那似花如玉的老婆还是北京亚运会跳远亚军。</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上,我在沙发上睡着了,忽然听到大师傅惊恐的叫声:“着火了!着火了!”</p><p class="ql-block"> 我冲到门口,只见一锅油燃起熊熊火焰,急忙跑到后厨,舀上一脸盆水就往油上泼,谁知越浇越旺,火苗串起一丈多高,快要烧着上面的电线光缆。厨师长跑出来大喊:“把上面的通信线烧着了,就惹下大乱子了!”</p><p class="ql-block"> 大师傅吓坏了,跑进去抱着他的被子往油锅上扑,由于火势太猛,只听滋啦一声,大师傅的眉毛,头发立即让火烧成了带勾状。见火势还下不去,大师傅顾不得脸皮被火烧痛,忙把墙角的一小撮沙子,用铁锹铲倒在铁锅里,再用铁锹将锅戳翻在地,这时一锅油已经烧的所剩无几,火势也就渐渐的灭了。</p><p class="ql-block"> 这天的早点也没卖成,九点多王老板和赵老板都来了,他们问了大师傅事情的经过,然后把我叫过来,问是怎么回事。我说晚上碟子洗完就快十一点了,早上起来油热还得一会,就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们听完,也没说我什么,让我以后注意点,再不敢睡着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p> <p class="ql-block"> 每天晚上下班后,是最快乐的时光,大家洗漱完,就聚在一块闲聊,打一会扑克。</p><p class="ql-block"> 自从大师傅来了以后,他们夫妻就睡在我的杂货间,我就被赶到前边来了。</p><p class="ql-block"> 领班晚上不进她们房间去,总要穿着睡衣在我们面前招摇一番。领班虽然较胖,却有着魔鬼般惹火的身材,一头大波浪披肩发,更显妖艳。凤眼含春,嘴角上挑,淡兰色的睡裙下露出她白皙光洁的大腿。记得曾看到的一段话,此时似能用在她身上。北方有尤物,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尤物难再得。</p><p class="ql-block"> 这个女人可能嫌我是个小孩,和她玩不到一块;也许是我挣的钱少?人的地位不就是建立在收入之上,等级的高低不也是靠钱多,钱少来划分的嘛。或者还是其他原因,反正她从不拿正眼看我。虽然她的行为举止有些轻浮,她的美还是让我惊叹,用大作家沈从文的话说,这妇人是个美丽得很的生物!</p><p class="ql-block"> 大家将餐桌抽出来,两个沙发推在一起,悠然成了一个个小的空间。厨师长在靠近女生宿舍最北头的沙发上睡,我睡在最南头,去厕所的后门就在我睡觉不远的地方,无论谁去厕所,都得的从我面前经过。</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醒来,我听见一阵沉闷的声响,这声音似在睡眠中发出沉重的呼气声,又像干活劳累的喘息声,听着像是北面传来的,又似乎很遥远。后半夜我被小肚子的鼓胀给憋醒,去趟厕所回来,怀着对那神秘声音的好奇,蹑手蹑脚向北面走去,到了厨师长的沙发前,借着窗户投进来街上霓虹灯微弱的光线,发现他被子里的物体大的很,踌前去,看见一头蓬松的大卷发鼾睡正香,一瞬间,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悄声退后来,只看见一双鞋,显然领班是光着脚溜出来的。我羡慕厨师长好福气,家里有老婆,还能将这尤物揽入怀中,同时心里默默骂了领班一句,骚狐狸。</p><p class="ql-block"> 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就留意起来,后来又发现了他们的好多次。女生宿舍有人的时候,领班就半夜偷偷溜进厨师长的被窝。女生宿舍其他女的去朋友或者老公上班哪里住时,厨师长又溜进女生宿舍。</p><p class="ql-block"> 当我对领班又多了几分厌恶的时候,从不拿正眼瞧我的她对我的态度却好起来。经常拿我开涮,问这问那,我则没好气的不于理睬。</p><p class="ql-block"> 两个月下来,我干瘦的脸上慢慢褪去黄土高原的土色,渐渐的泛起朝气勃勃的青春润泽。我隔三五天洗一次头,洗完将头发往后梳成大背头,领班看着我说:“吆!这小子洗了头还真有点像刘德华。”</p><p class="ql-block"> 厨师长说:“我看像小了一号的周润发。”</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下班后,领班洗完头发,歪着脑袋用吹风机吹着她那波浪式柔顺的秀发,一双凤眼尽瞅着我,待到我抬起头去望她时,她将头发往后一甩,挺起胸问:“小马仔,看姐漂亮不?”</p><p class="ql-block"> 我本来就对她心存不满,小声咕嘟了一句:“一天画的和个鬼一样。”</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被她听见了,那粉若桃花的脸瞬间气的涨红,骂道:“你个小逼孩,给老娘再说一句!”</p><p class="ql-block"> 我被她一句小逼孩骂的血直涌脑门,脱口而出两个数字:“三八!”</p><p class="ql-block"> 她更加恼怒:“老子最忌讳骂我三八!”</p><p class="ql-block"> 她到处找着,想找个东西朝我扔过来,见没东西可扔,就张开双手,朝我扑来。</p><p class="ql-block"> 我暗想,可不能让这娘们把脸挠烂,看她快扑到我面前,飞起一脚,发出噗的一声闷响,正中她那柔软多肉的小腹。她一个趔趄,后退几步,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哇的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厨师长急忙跑过去,扶着领班一边安抚一边往女生宿舍推,领班边哭,嘴里骂骂咧咧。厨师长扭回头,狠狠的盯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憎恨,眼里的内容可能是你小子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对我的女人下手真狠。</p><p class="ql-block"> 我原以为领班会告知老板,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亏。过了几天相安无事。显然她没告状,都是出来打工的,何苦相互为难,何况这事她也有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每一月发工资的时候,我都会给父母写一封信,把工资夹在信里寄回家。父亲来信说,不敢把钱夹信里,不安全。我没听父亲的话,依旧每个月把工资邮寄回去,钱夹在信纸里,信封又是牛皮纸的,外面根本看不出来。</p><p class="ql-block"><b> 我不爱说话,加之打扑克一类的游戏又少不了领班,听不得她那吱吱哇哇大惊小怪的叫声。下班了去餐厅门口的十字路口上过街天桥站一会,看着脚下的的车来车往,街道两旁高楼灯火辉煌,美丽的夜景它就在眼前,这一切好像又与自己无关。在北京这个充满梦想的城市,却无法安放我这颗躁动的心。</b></p> <p class="ql-block"> 每天的工作按部就班,不像刚来那么了力不从心,我也逐渐适应了洗碗打杂生活的时候,我的手让烫伤了。</p><p class="ql-block"> 那次是厨师长正在炒菜时喊我:“小马,扣肉蒸好了,快端下来。”</p><p class="ql-block"> 我抓住蒸笼两边的把手,往起一提没提动,一用力,一团蒸气从笼边腾的冒出,一股白雾遮挡了我的视线,我的手猛的钻心的疼,剧烈的疼痛让我差点将笼屉掉在地上,我强忍着疼,快走两步,将笼往地上一放。看手时,八跟指头一二关节之间瞬间冒起八个晶莹剔透的水泡。大家急忙跑了过来,厨师把我拉到水池边,用凉水冲烫伤的手。包饺子姑娘用红药水擦拭烫伤的地方。当时疼的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想哭。当天的碟盆碗筷,后厨几个谁不忙谁就洗。我看着冒着巨大水泡像怪兽爪子一样的手,用指甲刀逐一将水泡剪破,每剪一个,当泡里的水流出,水泡皮贴在肉上的时候,又是一阵彻骨的疼痛。夜里,火辣辣的灼热,一次次把我在睡梦中疼醒。第二天起来,看见洗菜池摞满昨天晚上最后一拨顾客吃饭的碟子,我只好忍着疼,小心翼翼的刷碟子,尽量不让伤口沾上水。由于天天洗碗,伤口反反复复感染,过了个一个月才结住疤。</p><p class="ql-block"> 当烫伤的手还没好利索,我又平生第一次进了派出所。</p><p class="ql-block"> 那天早上,我正在早点摊忙,过来两个警察,说这里不让设摊卖早点,把你们老板叫来。大师傅说老板不在。警察说把管事的叫来,大师傅让我进去把领班叫来。警察对领班说,给你老板打个电话,到派出所领人,你跟我们到派出所去。领班说她负责餐厅,早点不属于她管。警察问早点摊谁管事?我和大师傅面面相觑,我不想说是大师傅,因为那样不仁义。领班指了一下我,说我是管事的。我有些心慌,刚要争辩,领班附在我耳边说,不要怕,你先跟着去,一会老板来了去领你,王老板和他们领导熟的很。我想领班可能是那次我打了她故意报复,又想自己踢人家确实不对,领班也没在老板哪里告状,自己就仗义一回,就没再作声。警察看看他们用怀疑语气说,小孩是管事的?然后对我说,既然他们说你管事,那就跟我走一趟。见我有些紧张,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别害怕,去了不会骂你,更不会打你,等你老板来了就放你走。</p><p class="ql-block"> 警察旁边还跟一个推着三轮车的人,三轮车后面是一排竹子连在一起做的平板,上面放个下水井盖。我想这个人可能偷卖下水井盖让捉住了。我们都跟在警察后面走着,路上行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眼光。</p><p class="ql-block"> 进了派出所大门,他们把推三轮车的人移交给另一个警察,把我带到后院一间房子里,让我坐排椅上,说等你老板来了签了字就可以走,就出去了。</p><p class="ql-block"> 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我在房间玻璃窗户看见王老板穿一件灰色风衣风风火火从大门口进来了,跟门口值班室的警察点头打着招呼。进了另一个房间,不大一会就出来了,有两个警察跟着过来。王老板对我说没事了走吧。这两个警察送他到大门口,王老板又是发烟,又是热情和他们握手。看那两个派出所领导对王老板如此客气,领班果然没说错,王老板和派出所的人熟的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中入了秋,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城市森林中,除了温度的变化,季节的转换远不如乡村那么明显。</p><p class="ql-block"> 二哥带着本家二大来到北京,在一家装修公司揽点小活 。他来餐厅看我,正是午后,没有人吃饭。我问他吃饭没,二哥说吃过了,我还是给他炒了一份从厨师哪里学来的炒大米。油热下蒸熟的大米,依次放入胡萝卜丁,火腿丁,盐,提前炒好的鸡蛋,出锅再撒入葱花。二哥吃的很香。</p><p class="ql-block"> 我请了一天假,去天安门广场花了二十块,分别在天安门,人民大会堂,中国革命博物馆,人民英雄纪念碑前拍了四张快照。</p><p class="ql-block"> 回来时,大师傅告诉我厨师长带着领班,把这几天营业的钱卷上跑了。</p><p class="ql-block"> 我问:“老板没报警?”</p><p class="ql-block"> 大师傅说:“赵老板要报警,王老板说算了,说他们在这里干了几年,付出了不少,没功劳也有苦劳。”</p><p class="ql-block"> 我对王老板的豪气越发佩服 ,又想着厨师长这小子,带领班跑了,老家的媳妇不要了?</p><p class="ql-block"> 这一段人事波动很大,大师傅成了后厨总管,他依然做他早点。我升级成了配菜师傅,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小伙接替我的工作。包饺子的姑娘回老家定亲去了,来了一个男的,只会拌凉菜,不会包饺子,餐厅菜谱里暂时就取消了饺子。</p><p class="ql-block"> 来了四川的一对小夫妻,他们都挺高,衣服发型都很时尚。男的说他是厨师,老板就让我配好菜,让他炒个鱼香肉丝,老板指头戳菜里,唆了一下指头,说还不错,留下吧。面试厨师,老板基本上都是让炒两个菜,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宫保鸡丁。前面还来了一个厨师,炒了个鱼香肉丝,老板尝了不满意,就把他打发走了。老板在丰台区还有个餐厅,那边缺个服务员,就让四川小夫妻老婆过那边。小老公倒是很痛快,小妇人一脸不情愿,看的出她的心思,不是太在意两个人分开,而是对她那个帅气小老公不放心。</p><p class="ql-block"> 北京人爱吃甜食,我负责做朝鲜面。朝鲜面制作很简单,水烧开放凉,放入适量的白糖和干辣椒。茴子白掰开洗净晾干,放入泡上一天一夜就可以用了。玉米面煮熟冷水过凉,盛入碗中,熟鸡蛋剥皮,从中间切两半放在面上,再放上两片牛肉,然后放上几叶茴子白,舀一勺泡菜水倒入碗中,朝鲜面就做好了,吃上甜滋滋的。</p><p class="ql-block"> 在老家过惯了少菜无油的生活,到这里,一碗开水,放一点豆瓣酱,厨师炒菜的调料挑几样放进去,我都喝的津津有味。</p><p class="ql-block"> 一天午后他们都去前边和服务员聊天去了,我摆弄着自己买的小录音机,听着不知道放了多少遍的歌曲,眯着眼睛想着心事。</p><p class="ql-block"> “你好。”一个脆灵灵的声音打断我的沉思。</p><p class="ql-block"><b><i><u> 我抬眼望去,一个漂亮的女生站在我面前,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白皙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这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她是如此美丽,我在乡下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女人,她比挂历上的明星还要好看。我迎着她的目光竟然有了羞怯,为这点羞怯我心中又有些伤感,这么漂亮的女人她不属于自己。</u></i></b></p><p class="ql-block"> 那女子看见我眼睛的光,抿嘴一笑说:“想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我急忙收回目光说“正打瞌睡呢。”</p><p class="ql-block"> “我是刚来的服务员,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她在后厨饶有兴趣的转了一圈出去了。</p> <p class="ql-block"> 她的漂亮,活泼,很快成了男人们围绕的中心,没事的时候都愿意凑到她跟前说说话。她又有一副好脾气,从来不恼,整天笑盈盈的。</p><p class="ql-block"> 我不善于言谈,也不愿意和其他人一样在她面前大显殷勤。那个四川厨师不动声色的对她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她很快就沦陷,成了他的俘虏。</p><p class="ql-block"> 一共三个服务员,其他两个都有老公,北京租的房子,晚上就回去了,宿舍就剩下她一个。一天晚上我起来发现四川厨师睡觉的沙发上没人,我悄悄走近女生宿舍,门关着,门缝中投射出灯的光线。我靠近门,听见里面有两个声音在窃窃私语着,听不清说的什么,我返回来把餐厅灯靠近女生宿舍那边全打开,然后钻进被窝。另一名厨师被灯光照醒,起来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把灯关了。四川厨师基本上隔一天就去女生宿舍一次。我每一次起来就去女生宿舍听听,里面灯依旧亮着,听不出有什么动静,然后就把北面的灯都打开,大家明白灯开的着的含义,也没人关了。四川厨师天快亮就溜了出来,灯明晃晃的照着,有的厨师故意装做无意识抬头看一眼,四川厨师过去关掉灯,去自己的沙发上睡觉去了。</p><p class="ql-block"> 大家都心照不宣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见大家见怪不怪,以后也懒的开灯了。我对四川厨师恨之入骨,却不由的羡慕嫉妒,这家伙真他妈的好福气。</p><p class="ql-block"> 那个女子也知道大家都知道了,可经不住四川厨师的甜言蜜语,他们白天很正常,晚上依旧做他的俘虏。</p><p class="ql-block"> 她也清楚灯是谁开的,除了我这个心智还不成熟的人,谁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她装做若无其事的来后厨没话找话,我对她可怎么也恨不起来,她和原来那个领班不一样,领班本来就浪,她不一样,她很善良,四川厨师正是抓住了她的弱点。</p><p class="ql-block"> 她说她二十五了,北京密云人,她哪里有山,冬天很冷。结婚三年了,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她不喜欢她老公。</p><p class="ql-block"> 她和我说话那亲切的样子,我总有一种想呵护她的冲动。不过他们都把我当小孩看,这让我很苦恼。在她面前,基本上都是她问我答,我总是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一天灵机一动,我说我会看手相,她一下来了兴趣,把手伸到我面前,我看着他掌心的纹路,心想,自古红颜多薄命,尤其是善良的女人命大都不好。她那么漂亮,肯定有追求者,密云是山区,每个村后应该都有小山。我就装模作样的说,你有过一段刻苦铭心的恋情,但这个人不是你老公。她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我暗暗窃喜,她说她和老公感情不好,傻子都知道这刻苦铭心的恋情不会是她老公。她问恋情是在婚前还是婚后。我说婚前有,婚后也有,刻苦铭心的在婚后。她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我心想,她这么好骗,她这么漂亮,就她这性格,没有恋情是不可能的,刻苦铭心的在婚前,她就不会嫁给现在的老公。我说你村后有个小山丘,上面长满了树。她说在什么方向。我想密云背靠着山,不是东北方向,就是东南方向,老百姓选村址,一般都会在向阳的地方,村后东南方向有小山就会遮住早上的太阳,就说在东北方向。她呀的一声说小马你真神了。然后又叫其他人过来让我给看手相,我就心不在焉的给胡编上一通。</p><p class="ql-block"> 这次看手相以后,我明显的感到她对我有了兴趣。四川厨师晚上很少去她的宿舍,显然,她在拒绝他,她开始顾及大家的感受,其中,可能也有我的因素。</p><p class="ql-block"> 一天中午,她忽然喊我:“外边有个老头找你。”</p><p class="ql-block"> 我出了餐厅,见是我二大。我二大才四十多岁,在她眼里俨然就成了一个老头。</p><p class="ql-block"> 我们坐在餐厅前的台阶上,二大说,今天没事,就来我这边转转。他说起他的苦恼,吃饭干活都还行,就是睡觉让他休息不好,二哥和二嫂在租住的房子外边给他搭了个床,夏天蚊子咬,现在睡在外边冷,早上还有潮气。听二大说他的困扰,我对他有些怜悯,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听二哥说二大干活很慢,一个在山村自由散漫惯了的人,一下被城市的高强度,快节奏压的喘不过气来。我自己何尝不是也需要人怜悯,现在这一切不也是我不想要的嘛。</p><p class="ql-block"> 当我二大第二次来和我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她背着个包朝我走过来,身子向我一倾,微微一笑。</p><p class="ql-block"> “小马,拜拜。”</p><p class="ql-block"> 我说:“你今天不上班?去哪里转呀?”</p><p class="ql-block"> 她朝我摆了摆手说:“我辞职了,不干了。”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低落。</p><p class="ql-block"> 这话很突然,我提前没得到一点信息:“你去哪里干?”</p><p class="ql-block"> “不干了,回密云老家去。”他转过头很风情的盯了我一眼,然后一阵风似消失了。</p><p class="ql-block"> 我怔怔的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半天回不过神来。</p> <p class="ql-block"> 深秋了,天气渐凉,她走后,餐厅值得我留恋的人和事就少了,我更加思念起远在老家的父母……</p><p class="ql-block"> 父亲给我的来信上说江姐姐让我当兵去,说在部队可以锻炼人,机会更多一些。</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晚上,我再次来到过街天桥,看着远方,站了很久……</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