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被遗忘的岁月：我的2020年

行者

2020年已过去了一年多。习惯每年写一篇自己旅行行摄的心路历程，但去年的一直没有写。不知怎么写、也不知从何写起。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了正常的生活，规划中的行摄计划被迫按下了暂停键，而且疫情与我及家庭始终忽远忽近，不离不弃，这一年，是我人生中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鼓起勇气，记录这难忘的一年，虽然它是沉重苦涩的，但作为人生的一次磨难，又是那么弥足珍贵。人习惯于留住美好，遗忘苦难，但这场轰轰烈烈的疫情，我想永存。 2019年12月下旬，儿子一家三口从新西兰回国探亲，突如其来的疫情象乌云开始笼罩在我们家庭。元月三号儿子一家三口欢欣雀跃去湖北荆州儿媳家，当时疫情已初见端倪，良知的医生成了疫情第一吹哨人，但从沒想到会那么严重和随之而来的迅速传播。抵达的第二天，孙子出现了39度高烧，毫不犹豫当机立断进医院X光透视和挂水，好在长期生活在国外，也没有用过抗生素、从来没有挂过水，几天的治疗孙子全愈了。这一惊吓开启了我们全家和疫情相伴的日子。儿子三天后坐动车从湖北回常，临座的一位旅客一路咳漱相伴，好在出行前都准备好了防范措施。不知是儿子的抵抗力强还是病毒弱，竟然又逃过了一劫。儿子先返回新西兰上班了。湖北疫情开始迅速蔓延。元月下旬湖北全省开始封城。随后的日子几乎天天在关注湖北的疫情，关注困在疫情中幼小的孙子。在最紧张的封城期间，儿媳不知何故又开始发热，当时医院医疗资源十分稀缺，不敢去医院看，否则一定是集中封闭隔离后再说。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很理解当时国家的困境。在家自我隔离，无奈中的自我救赎。好在上帝再次眷顾了我们，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体验。四月份，新西兰政府派专机前往武汉接回本国公民，儿媳孙子二人办好了全部手续准备出发时，儿媳不知何故体温突然升高，出不了荆州，谈不上去机场了。煮熟的鸭子再次飞了，只能放弃登机，新西兰驻华使馆专门来电，让我们把孙子先行送回，他们来找人在机上陪护。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 　　原计划过完年陪孙子他们一起回新西兰，随着疫情在全国的蔓延，我所居住的城市也进入了封城的阶段。街道空了、商店关了、城市静了，出入家门也难了。对于习惯天马行空、说走就走的我来说，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鸟，一种莫名的压抑情绪在爬升。2月24日，我决定独自前往新西兰，毕竟那里还是一块净地。上海高铁站的出口，防疫人员严防死守 　　从虹桥高铁站至浦东机场，一抹残阳高挂。路上不见行人不见车流，空荡荡的失落。昔日的繁华大都市犹如一具病中的巨人在呻吟。坐在车里，就如一叶孤舟行驶在茫茫大海中。 平日里喘不过气忙碌的浦东机场门口，静悄悄。记不清多少次在这里乘机、接机，从未见过如此场景。 　　机场的摆渡地铁，整个车厢只见一人。 进入候机大厅，全副武装的防疫人员 航站楼大厅一貌 静静的航站楼里，没有喧嚣、没有串流不息的人流、也没有催人登机的广播声。偶见旅客，也是一脸的恐慌和无奈的神情。是呵，不是万不得以，谁愿意此时远行 铁将军把门 　　托运完行李，我进入候机楼，我再次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若大的候机大厅，静的使人发呆。在等待起飞的三个多小时里，没有看到一架起飞降落的飞机，心里在犯难：我乘座的航班是否还难起飞，有点电影中的画面感：到了诺亚方舟，去往另外一个星球。 　　空旷的候机大厅 　　在空旷的候机大厅，我象幽灵一样在徘徊晃悠，昏暗的灯光映衬着繁华后的寂寞，机场庞大的身躯似乎被掏空一般。悲从中来，难以言喻。想拍点东西，记录这一生中，从未有的遇见，把它保存下来，作为日后平安时的镇静剂。过了这村不会再有这个店了。谁还再想有这样的偶遇。 　　所有商场闭门谢客 　　候机大厅一瞥 　　登上飞往新西兰的航班，享受了每人一整排的待遇。飞行了十二小时，我毫无睡意，一口气写了六个小时：记录疫情下的感受、人生百态、世态炎凉。抵达新西兰，出舱门，一股清流扑面而来，一切依旧，繁忙的航空港，欢声笑语的旅者。机场只发了一张告知书：自我居家隔离十四天。当时新西兰还沒出现疫情。 上帝不会抛弃谁，三天后，被誉为人间最后净土的新西兰中彩了，第一例确诊冠状肺炎诞生。 政府官宣后，恐慌的市民在超市门口排起了长龙 　　疫情在新西兰开始传播，清楚记得，三月二十日，国家关闭了边境，政府采取了封城措施。在西方国家中，新西兰对疫情的管控算是可圈可点了，但面对这些不怕死的，政府束手无策。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人权、自由？政府一边拿出巨额资金补贴因封城停工生活受影响的市民，一边竟允许漠视疫情、不顾公众权益的另类集会游行，实在可悲可叹。 　　疫情下封城，是行之有效的措施，政府虽然采取了封城举措，但没办法长期坚持，不是说看不到效果，而是没有这个行政权力，虽然专门立了法，但也是法不治众。别说封城，就是在暴露点的社区居民做个核酸检测，政府也只能动员加号召。民选政府的苦恼。如果在国内，早就进局了。由衷为祖国点赞，疫情下的措施，拯救了多少百姓。 面对大街上的游行，警察也是一脸无奈 　　国内的疫情终于清零了，湖北也解封了。六月二十七日，儿媳孙子终于登上飞机，回到了奥克兰。酒店集中隔离了十四天，政府管吃管住，不用个人掏腰包。俗话说：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做事。毕竟一个国家人口的总数，也抵不上国内的一个中等城市，这点福利也是应该的。 探望在酒店隔离中的孙子，虽近在咫尺，却似相隔万里。 　　接隔离期满的孙子回家。 　　孙子回来就开始正式上学了。在新西兰没有具体的入学时间，只要达到五周岁实际年龄，随时就可入学。 　　在这样的国家上学，幸福指数不要太高了。学校没有统一的课本，老师只是按照主管部门大纲要求：几年级的学生必须掌握几年级的知识即可，至于怎么教，老师各自发挥，没有考试，更沒有成绩单。你会感到有点误人子弟，其实真是杞人忧天。 不知那任清华大学校长说过：在清华的学子，平均智商超过130。这是1%都到不了的数字，为什么中国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就是其中的1%。真心建议中国的父母先去测一下自己的智商，然后再为你的孩子设计未来。不要为难孩子，否则一定是人财二空。 　　在封城的日子里，与孙子朝夕相处，可能是上帝给予的另一种福利：孙子的童真、童趣、童萌，恰处冬天里的一把火，倍感温暖。 　　在沒有疫情的一段时间，在这个岛国出去放松了几次。同样的风景不同的心情，特别是经历过疫情，感觉一切是那么新鲜和美好。这几年几乎是走遍了新西兰，每次出行都会留下几张自己喜欢的照片。 　　新西兰的“富士山” 　　美丽的海湾 　　好牧羊人教堂 　　新西兰海拔最高的“库克山” 　　南岛的观光铁路 　　凉亭虽好，故土也难离。九月二十六日，我登上了归国的航班。按照规定，登机前三天必须做一次核酸检测，这种近一千元的核酸检测费，实在是太高了。如果在国内，这种收费，应该差不多要进入扶贫的队伍了。 　　奥克兰国际机场，与我来时上海的浦东机场所见略同，到了航站楼，返程时的兴奋一扫而光。 空旷的航站楼 　　候机楼的场景 　　抵达浦东国际机场，边境防疫人员第一个登上飞机。消毒、查验健康码，然后分批次下机。 　　在浦东机场，我真想见到那久违的繁华，但还是令我失望了。除了我们航班上的旅客，就是全副武装的防疫人员。我感觉不象是在机场，好像进了医院。身边不断晃动的白色身影及面无表情的神态，增加了紧张感。 当时我的脑中浮现的就是电影《卡桑德拉大桥》的画面及话外音。 这条通道不知何时是尽头 　　验明正身，查验绿码，接着去核酸检测 　　完成一系列规定的程序，至少得二个小时以上。机场门口，一辆静候的大巴将把我们送往上海隔离酒店。 　　抵达上海宝山区的如家酒店，在这里进行三天封闭隔离、再做一次核检然后再转运至居住所在地。行李在酒店门口集中消毒 　　第四天，江苏的大巴来上海接我们回家。测量体温、核查身份、派发一个N95口罩后，登上全密封的大巴。 　　大巴先驰往与上海邻近的昆山国际会展中心，这里是江苏的集散分拣中心。江苏的每个城市在这里都有摊位，各自领回自己城市的苍民 　　看看这阵势，有点眩晕，防疫人员比我们的人还多。 　　江苏昆山转运中心一瞥 　　找到了我该回家的摊位。 　　贴上标牌，坐上了回家的车。心中五味杂陈：我就如一个国际快运包裹：寄往所在国、海关查验、入库、分拣、出库、派送、然后抵达目的地。 　　在常州的酒店继续隔离十一天，足不能出户。隔着铁窗看家乡，好像是另外一种景色。曾经感叹过：生命曾可贵，自由价更高。 　　完成了十四天的封闭隔离，回家继续十四天的自我观察，继续二次核酸检测，终于换来了自由身。从未有过如此的轻松和惬意。那几天，天天在思考人生，原来明白的，从此变得更透彻：繁华世界，不过一堆沙而己，人可毁之，风可吹之，我们都不堪一击；珍惜生命，来人世只有一回，把每一天没有疫情的日子，都过成好日子；随着年龄增长，你必须接受，路越走越短，圈子会越来越小，那些生命中的曾经已远离而去。珍惜当今，永远是人生不变的旋律。 　　将近岁末之际，我开始迫不及待抓紧时间，连续在国内跑了五个码头。这些景色和民俗民风其实早就在规划之内。如果不是因为疫情，可能还不会提上日程。 霞浦，摄影人的天堂，中国最美的海滩。第一次来到，找不到拍摄的方向。霞浦一年四季都有拍摄内容，拍好並不易。摄影人都明白：霞浦的片子三分拍摄，七分后期。此行只能算是鲭蜓点水，找点感觉而已。 霞浦海滩日落 　　霞浦海滩养殖场 　　一部电影《寡妇村》，让我初识惠安女。惠安女以吃苦耐劳闻名于世，其极具特色的服饰、风俗，爱好，是中国所有民俗民风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晒盐场上劳作的惠安女 　　日落而归 海滩边修补渔网的惠安女 　　惠安女的婚俗，传递着浓浓的乡情。时代在进步，外来文化在渗入，这些传统不知能否恒久。 精心装扮 留下美好瞬间 　　家有喜事 去了一趟湖南湘西，这里居住着七十多万的苗族人。苗族是一个历史悠远而传奇的民族，它是一本厚重的历史书卷。苗族的风土人情象一壶陈年老酒，越喝越浓。 专门安排拍摄了苗族的斗笠制作、竹编技艺、草鞋编制、苗族傩戏。这些目前都已列入了湘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竹编艺人 　　传统滩戏 传统的土法酿酒术 　湘西的集市，至今保留着传统的民风，虽然城镇化已普及，但大山里的苗人，还是喜欢去地摊式的集市。购物可能不是主要目的，以市会友、邻里村舍间的走动，集市提供了最佳平台。真有点回到了我的小时候。 　　集市上的村娃 　　集市书滩 　　唠家常 　　在湘西行摄过程中，应邀参加了三场当地苗族的婚礼。其独特的婚礼文化、纯朴的乡情，深深感染了我。如今走出苗寨的年青人，无论你文化程度高低、无论你离家多远，都会回家遵循旧制举办婚礼。不忘乡情，坚守族规，实在难能可贵。 　　婚宴 　　迎亲 　　接驾新娘的队伍 　　湘西的苗族重男轻女，一般结婚不摆酒，生到儿子才办酒。参加了三场婚礼，几乎无一例外。这场婚礼，奶奶巳经有了二个孙女，终于等到了孙子降临。儿子的婚礼与孙子的满月酒同时举办，双囍临门。 有点感概：湘西是国家重点扶贫地区，一路过来，你已经几乎看不到原来贫困的面貌。但是，这只是物质上的脱贫，精神上的脱贫估计任重道远。好的民俗可传承，落后的就不用在坚持了。一场婚礼，有可能就是父辈们一辈子的积蓄。 　　老店新开，累坏了新郎 婚礼上的长辈笑逐颜开，苦尽甘来。 　婚礼现场的这一幕，深深感动了我：一位老人紧紧握着一双手，久久不愿松开。是久别重逢还是依依不舍；是感叹人生还是英雄暮年，我基本读懂了他。为了这一瞬间，快门响了好长一会。 　　盐城东台条子泥海岸湿地，联合国世界自然遗产之一，也是全球最重要的滨海湿地生态系统之一。 　盐城大丰麋鹿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世界占地面积最大的野生麋鹿自然保护区，是我国特有的世界珍稀动物。 　　麋鹿，又称四不象，巳有三百多万年的悠久生命历史。 　　年底的最后一站去了西双版纳。第一次来到这里，一个星期的行摄，印象颇深。踏上这块土地，就被一种异国风情所感染，一条澜沧江把西双版纳、泰国、缅甸紧紧连在一起，这里的一村一寨，风格与泰国村寨完全相同。茂密的热带雨林、珍稀的动植物种群，使得这块土地有着“北回归线上的绿宝石”美称。 　　暮归 　　在西双版纳，极具特色的是这里的少数民族文化。走了一些傣族、爱伲族、布朗族的村寨，每个民族各自鲜明的民族特色与风貌令人印象深刻，可谓一寨一风情，一村一世界。 　　 采茶姑娘 　在行摄期间，国内个别地区的疫情又有死灰复燃迹象。明显感到路上设卡检查越来越多了，计划中拍摄的一些少数民族特色庆典因疫情全部被取消。打道回府，还有明年。 　写完已逝去的一年，心中开始释然。原本期待的明天，依然未见。奥克兰因疫情封城二个多月了，未见丝毫效果。 不用再去想明天和未来，一切顺其自然。给自己一点励志：从明天开始，把灵魂寄存在山野，把心放飞至天际，把双脚踩在实地。 2021年10月12日写于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