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荒村(十)</p><p class="ql-block">阿如</p><p class="ql-block">睡着睡着,就打了一个盹。听老人讲,人的胎包在哪,做梦就常在那。我这几天为什么做梦老在那荒村呢。</p><p class="ql-block">我回味着刚刚梦中的情形,英子正在山坡上种花,我就给她抱花儿苗秧,抱来一大捆,又一大捆,总是铺不满那么一方地。我正在怀疑,英子就将红围脖猛地打了我一下,咯咯咯地笑着:“休息下吧,你再卖力,也铺不满这方地。我一急就醒了。</p><p class="ql-block">我赶忙旅行包中找出三个分分钱,打了一卦。尽管我不信迷信,权当解闷。可是我还是正襟危坐,面向南方,心中念着英子,摇了六次。</p><p class="ql-block">山水蒙(蒙卦)中下卦</p><p class="ql-block">象曰:卦中爻象犯小耗,君子占之运不高,婚姻合伙有琐碎,做事必然受苦劳。</p><p class="ql-block">这个卦是异卦(下坎上艮)相叠,艮是山的形象,喻止;坎是水的形象,喻险。卦形为山下有险,仍不停止前进,是为蒙昧,故称蒙卦。</p><p class="ql-block">真是蒙蔽了。叫《易》为我断一下,还是个蒙么。</p><p class="ql-block">为了看英子,我假借看住院朋友又去了一次天香店。</p><p class="ql-block">过了两天,又假借替朋友买花,去了一趟天香店。</p><p class="ql-block">这天早晨,我还是忍不住又到牌楼街去。这天比较冷,天上毛朵朵的,地上雾阴阴的。我改了个方向,先绕到泉山公园那边,大爷大妈依旧早早来扭广场舞,只不过腰子更粗了。街上的姑娘们依旧穿裙子,不过上面套了件羽绒服,有点不伦不类。修楼的工人们,带着黄头盔,黑着脸,眼格冻下了浊泪,穿着棉马甲,屁股上吊着搬手钳子。</p><p class="ql-block">天上冒下来干雪花,像白蚊子,乱攘攘了一阵,就给地皮施了点粉。我不敢在天香店这边走,就到街对面铺面门前溜跶。眼睛就狠狠地盯着天香店,门开着,半天有一个中年男人进去,半天又出来,似乎听到"谢谢再次光顾。"这声音很悦耳很受用。我渴望英子出来,又怕英子出来看见我,赶忙掉过头。</p> <p class="ql-block">这条街今天忽然觉得也太短了,没一会儿,就到十字,没一会儿又到牌楼。我实在没勇气走第三遍了。怕被人看成变态。但内心又嘱咐我,再走一遍,就回去。我到香烟店里买了包烟,借故点烟,盯一会儿。我恨昨天这儿还有个象棋摊,可以巴望一阵儿,今天就没了。连配钥匙的那麻脸师傅也没了。脚上粘着雪,又实在不好意思进服装店。一家酒店柜台干喝酒的两个老头,我过来直盯盯地盯着我,我过去还见他们直盯盯地盯着我。</p><p class="ql-block">我一边一边问自己,是不是陷在爱情中会干出许多荒唐的事。我现在荒唐吗?我就在风中凌乱着。又忍不住往天香店望。大街上这么多人,她就能注意到我了。我宽慰着自己。</p> <p class="ql-block">这一宽慰果然就酿出事了。只见云朵儿就站在店门口向我招手。我立马心就慌了。过去还是不过去。待我又确定了一遍,证实云朵儿就是在向我笑着招手,只好过去吧。</p><p class="ql-block">我绕了一圈儿护栏杆,这街道偏就护栏杆长。来到店门前,云朵儿就笑着说:“哥,进店坐坐吧,一回生二回熟么。"</p><p class="ql-block">我疑心我耳朵出了毛病,这次云朵儿改口叫我哥了?</p><p class="ql-block">"哥,进,进,这么冷的天。"</p><p class="ql-block">真的是云朵儿叫我哥。</p><p class="ql-block">我假装佯让起来:"不了,不了。弄脏地的。"</p><p class="ql-block">"进来吧。店就是进的,怕顾客都不来呢,还怕弄脏地吗?"是英子温暖的话语。我又看见英子了。我的血液一下沸腾起来。加上玻璃门一关,里面就是春天的海洋。</p><p class="ql-block">"哥,喝口水吧,暖和下。"英子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的矜持,不,也许是我的错觉,感到第一次她的矜持。</p><p class="ql-block">一个红木小地桌上,英子一双玉手轻轻地放下了一杯茶。</p><p class="ql-block">云朵儿笑着说:“哥,我见你街对面踅来踅去都三趟儿。找什么呢?"云朵儿呀云朵儿,你咋就偏说到我伤疤上了。当听到云朵儿一揭露,我脸就烧起来了。不用说,肯定红到脖子了。我隔门一望,街上的一切一览无余,原来屋中看外面,什么都一清二楚呀。我就低着头,就见茶杯中的茶叶缓缓立直了身子,一根一根头朝下,站成了一个个受体罚的小学生。</p><p class="ql-block">"没找啥,就闲转转。"</p><p class="ql-block">云朵儿说"哥是外地人吧,听口音,山西的。"</p><p class="ql-block">"嗯嗯,你听出来了。″</p><p class="ql-block">"听出来了,我有一同学就是山西的,老说他们山西大槐树。哥,你来龙源几年了。"</p><p class="ql-block">"我,来一个月,采采风。我是记者。"我向云朵儿说了谎。又赶忙拿出记者证让英子云朵儿看。</p><p class="ql-block">"徐汉武,哇,这名字好。"云朵儿说。</p><p class="ql-block">"我很敬重文化人的。”英子说,"这次重点采些什么?"</p><p class="ql-block">我迅速报出了″北方建投","海子滩新农村。"</p><p class="ql-block">"哦",英子似乎思考了一下,"这两个地方我都熟。"</p><p class="ql-block">"你有熟人?"</p><p class="ql-block">英子到里屋去了,出来拿着两张名片:"这张是海子滩龙源移民区的秦主任的。这张是北方建投秦总的。"说着将两张名片递给了我。</p><p class="ql-block">我一看,秦主任叫秦开陆,秦总叫秦开基。我激动着,果然是荒村的英子,英子,为了掩饰我的激动,猛地喝了一口茶,茶水还很烫,水在我舌头上转圈圈,我不敢吞下去又不敢吐出来。</p><p class="ql-block">"慢慢喝。不急。秦总是我十三叔,我给十三婶说一下,方便的话会接受采访的。"英子说。云朵儿见我烫着了,抿着嘴笑。</p><p class="ql-block">水在口腔内转温了,我一口吞下去说:"今天来对了。"</p><p class="ql-block">我不愿这么早就提荒村日记的事,何况有云朵儿,只得告辞。</p><p class="ql-block">"哥,以后就是熟人了,来了就进来坐坐。″</p><p class="ql-block">"好的。"我口头答应着,心里却在盘算,再找什么借口呀。丢人都丢到英子跟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幸亏我用记者证搪塞过去了我的可笑而稚拙的举动。唉,人做事多数是马后炮,出了门才想起说"谢谢。"何况也没有再表扬一下那满屋水淋可爱,清香扑人的花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决定到海子滩移民区去。租车导航,向东,平川尽了,又行了一程山路,转了几个湾,一湖澄阔就映入眼帘,天水一色,云朵上下映照,几只鹭鸟在苇汀清亮地叫着,见到我,飞起在天空翔了一圈,又扑踏踏落下。这就是海子滩了。湖那边远处,一排一排土红色主体蓝顶楼房矗立着。我驱车来到移民区,向治安人员说明采风来意,就开始拍照,照了主区整景,又照了分区特色,节能用电设施,喷灌用水设施等,特意到二排二栋拍了三楼英子家的照片。打电话秦村长来了,虽然五十多了,但传承着秦家的虎背熊腰。见我很客气很热情,也很随和,给我讲了村民种植养殖收入情况,在文化活动室看了新农村建设图景规划,视频宣传。我拍了照,喝了茶。我就好像与老村长很熟络了。但鉴于初次,还是不好意思问英子的情况。我有点依恋地出来。秦村长热情地送我上车。挥着手说:"常来转转。"回来编了一篇小报道稿,不代表官方,所以加了艺术性成份诸多,类似散文,到当地报社,主编说可以采用。</p><p class="ql-block">我有点兴奋,有了这些图片和报纸,就可以到天香店去骄傲一下,最重要的是不再挖空心思编造理由,以免防不住还要出洋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史万胜,网名阿如,凉州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