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三美豆浆

云卷云舒

　　西门街有一家名叫晏三美豆浆的早点铺子，卖的早点很寻常：烧饵块，炸油条，稀饭，豆浆，稀豆粉，米线，面条，混沌。

对于一个住在城北的人，要穿过长长的麒麟路，专门跑到南城门附近的西门街去吃早点是费时费力的。然而，内心又常常会生出一种念想，或者舌尖会不由自主想念某种味道。

晏三，美豆浆。我是这样断句的。去的次数多了自然知道：晏三美是小店创始人，晏三美，豆浆。才是正确的读法。不过，我更愿意解读为晏三，美豆浆，带着美美的心情吃一顿美美的早点，也许是一天最惬意的开始吧！

西门街是曲靖最热闹的一条老街，狭窄的街道，老旧的房屋，大大小小的店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晏三美豆浆在这条老街最不起眼也最起眼。说它不起眼是因为店面太一般，招牌毫无新意，倘若夜晚家家关门闭户，让一个陌生人顺着西门街走一趟，他绝不会留意到有一家名叫晏三美豆浆的早点铺子。然而如果早上去的话，这陌生人或许会被一条长长的队伍吸引。

排队等候时，我喜欢看那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烤饵块。一个大火炉烧得正旺，一摞高高的饵块放在手边，这个男人用火钳夹住饵块迅速在火上翻烤，只翻转几次，饵块便两面金黄。只见他略一抬头，举手一丢，饵块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便稳稳落进两三米外的盘子里。初见他这手绝活，我惊叹不已，暗想，他有没有失手把饵块丢在收银员头上或脸上的时候？

晏三美豆浆早点种类虽多，最吸引顾客的还是烧饵块和炸油条，因此店面左右两边各支一个大火炉，一处专炸油条，一处专烤饵块。单看烤饵块这边，从外到里依次排开四人，最外边这个人专门烤饵块，第二人负责收银，打包，第三人专门负责给饵块抹上各种佐料，第四人除了把早点送到客人手里外还被当做机动人员。当饵块烤好凌空飞进盘子时，必须从收银员头上掠过，准确飞到第三人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们都看得发呆时，他们却有条不紊各自忙碌，像一条井然有序的生产线。

再看炸油条那条生产线，也是从外到里一字排开，四个人分工合作，直至把金灿灿香喷喷的油条切段送到食客餐桌。

我最喜欢的吃法是一个饵块配一碗豆浆，饵块什么佐料都要，豆浆则只喝原味，小店里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慢慢品尝。豆浆放在一边先冷着，拿起盘子里折叠成三角形的烧饵块从边上先咬一口，第一口吃到的佐料不多，边皮稍微有些硬，细嚼慢咽，弥漫在嘴里更多的是饵块的原香。一口口慢慢朝心子里咬，包在饵块里的由油辣椒，大酱，花生，苏子，酱油，白糖等佐料混合而成的酱料便会悄悄溢出，一舔，舌尖上一股浓浓的醇香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吃烧饵块的快乐也达到顶点。

离开晏三美豆浆，走出西门街，脚步徘徊不定，想朝那个十六路车可以到达的地方走去，可是，已没有一串钥匙，一道门，一扇窗属于我，现在的南片区对我的接纳，只是一个过客。

曾经那么愉悦，那么忠实的挚爱着南片区的烟火。也曾在黄昏散步回家时，顺路买一个肉嘟嘟的大榴莲；也曾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去附近小店学做蛋糕；也曾在小何同学上学后猛然发觉校裤还放在家里，联想到他在升旗时又该被老班批评，然后火急火燎忙着给他送。

租房陪小何同学上高中的两年好像就是这么火急火燎过来的。那时，乘火车在两个城市间奔忙，一头是孩子，一头是工作，奔到孩子这头，我摇身一变就是一个陪读妈妈。每天早早起床，穿过西门街，抄近路去河滨公园晨练，看看时间差不多又风风火火往回赶，顺路拐进芭蕉巷买些蔬菜水果。

第一次被晏三美豆浆吸引是那列排队买早点的队伍太惹眼。一个不起眼的小店，老板总该有些好手艺才能吸引这么多食客吧！不过，我光顾晏三美豆浆远没有光顾芭蕉巷的时候多。不管是烧饵块还是炸油条都容易上火，我需要管住自己的嘴，实在想吃才会去一次。

我喜欢逛露天菜市场，各种蔬菜瓜果露天摆放，在自然光线中真实自然，不沉闷，不刻板，不中规中矩。在芭蕉巷买菜，就像一条鱼悠悠缓缓在小溪里漫游，两岸是活色生香的烟火，眼福口服都可以饱。 刚成为南片区的新住户时，周围的一切神秘而又陌生，我带着一种兴奋的心情慢慢扩展生活圈。西门街周围的小巷基本被我钻过一遍后，芭蕉巷成了我最爱光顾的地方。这条小巷躲在西门街背后，是小摊小贩的天堂。每天早上，买菜的，卖菜的汇聚在这里，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在芭蕉巷买菜，我从不急着下手，先浏览一遍，货比三家。一圈逛下来，已经看准哪几个小贩的菜好。芭蕉巷也常常会给我惊喜，其他菜市场很少看到的稀奇菜会在这里偶遇。嫩生生的小荷叶，地道的大理乳扇，天庭饱满的天麻，甚至有苗族妇女卖的蜂蜡。

小何同学上大学后，我搬离了南片区，芭蕉巷，西门街，河滨公园，晏三美豆浆，珠江源广场从此像生了根一样长在我心里，日日生长，日日繁茂。有时我会不可遏制想念这些地方，想念在南片区生活的时光。我也不止一次回到这些地方，西门街更干净更规范了，芭蕉巷整修一新，露天菜市场已不复存在，只有晏三美豆浆依然如故，还是那样的门脸，还是那几个搭档，还是得排队才能吃上一顿早点。

南片区已没有一串钥匙，一道门，一扇窗属于我，当心里不由自主生出某种念想时，我只能在晏三美豆浆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就着一碗豆浆慢慢咀嚼那些美好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