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0月10日日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远一些听，这声音就像饿极了的蚊子，在人耳边嗡嗡，此起彼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近一些的时候，这声音就有些粗野了，金属钻头打磨或者钻进牙齿的声音会随着大夫的手法变化，也有了一些婉转的样子……，只不过这婉转伴随着的是躺在治疗床上的人眼眉一皱一皱的，腿隐约一蹬一蹬的，手也似乎在不断地攥紧放松再攥紧……这是最安静的舞蹈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躺在治疗床上的时候，就这样一边听着金属钻头和自己牙齿摩擦出的音乐，一边配合似的做着动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人的这些零件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治疗牙齿了，就觉得牙真重要，如果牙不好，就吃不好，吃不好就不会健康；牙，好了，可如果胃不好呢，也不行；牙和胃好，腿脚不好，也不行……，算来算去，身上的这些零件哪个都不能少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像自行车，铃铛坏了，可以不用，到时候一嗓子就可以搞定。</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修牙或者修别的零件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忏悔的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些零件了。可零件稍有一些起色，那些忏悔和决心往往也就像雾一样很快在阳光中散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修牙结束的时候，大夫嘱咐：3—-6个月以内不能吃过凉和过热的东西。这个医嘱我很熟悉。小菜在修完牙的那天晚上，闷闷地坐在餐桌前，看着吃的东西。他遵着医嘱。可几天以后，他吃喝如故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规则，有多少人能真正遵守呢？！当然，我在今晚也端起了一碗热热的萝卜汤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故事往往是像人织毛衣一样，是按照身型量身而织的。所以，故事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后面的内容。舌头和牙齿的故事也是这样。故事结束后，她告诉我们：一味地硬气反而不能长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开始，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可现在想想，是，牙齿那么硬，到后来都掉了，再看人家舌头，软不拉几的，到死都存在，可是，舌头能咀嚼吗？舌头能完成牙齿的重任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长久倒是长久了，可一事无成，未免也是对岁月的浪费吧？！我还是愿意当牙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次修牙结束的时候，小菜说，他修着修着都要睡着了……（修牙不得张着嘴吗，怎么可能睡着？不可思议）。</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今天我张着嘴的时候，也有一些迷离了，不过一阵儿一阵儿的疼，也让我一阵儿一阵儿的清醒，清醒的时候就想，我这牙多硬啊！曾经咬碎过骨头，什么脆骨都“嘎嘣嘎嘣”嚼碎，曾经当过瓶起子，曾经把米饭中没淘净的沙粒“嘎嘣”一声咬碎……，所有这些，眉头都没皱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天，我的牙也衰老了，在一个小小的金属钻头下，滋滋地响着，点点牙齿的碎屑打在我的腮帮子上，也打在大夫的面罩上，哦，那是我眼睛即将迷离的时候看到大夫的面罩似乎也是星星点点的了，面罩后面是大夫眼睛，很冷静，像一个熟练的石匠，我是见过石匠的，一手拿锤，一手那錾子，特别冷静地一锤锤地砸下，錾子也一歪一歪的，特别写意！这大夫也写意着我的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没有最硬，只有更硬！牙，不是最硬的，金属也不是最硬的！最什么或者更什么，偶尔放在手中把玩一下是可以的！可那不能是生活的常态！最终达到最或者更了，其实也就意味着要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老话说的好：否极泰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牙修完了。我惴惴地问大夫，我还会塞牙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会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之前可是经常塞牙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多久了？大约半年吧。塞牙的时候就是牙坏了，有虫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晚，我像试穿新修的鞋一样，试着咬了容易塞牙的东西，果真没塞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见了，牙线！！再见了，牙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想那些牙线没在身边的日子，真是痛苦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过头来，我就想，牙上的虫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呢！我怎么没有发现过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来，这世上不可见的东西，才是最可怕或者最可贵的东西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夫说，交钱去吧，待会儿上来取病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缴完费，我一看单子：922！！</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唉，这922如果换算成肘子，换算成烧鸡，换算成大螃蟹，换算成皮皮虾……，就算我换算得有点奢侈了，我换算成棒子面，换算成黄豆也行啊！！这得多少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肘子、烧鸡、大螃蟹、皮皮虾啊！我的棒子面，我的黄豆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最容易被自己说服的人：算了，如果没有牙，就吃不好肘子，烧鸡、大螃蟹……！没有付出，哪来的回报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好在这钱是医疗卡上的，他们拿去的是数字，而不是红红的九张和半红的一张，还有两枚硬硬的叮叮当当！我心里安慰了不少！！而且还有了一些喜悦呢！就像我的绩效工资，虽然全都是我自己的，可当他们把延迟了几个月的绩效工资发给我的时候，我也有了一分幸福的感觉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