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

还羞冷月

<p class="ql-block">小时候,我生活在一个美丽的小山村,房子依山而建,山清水秀。屋后是一座高大的山,前面是宽阔的田野。春夏两季,山上有飞流而下的瀑布,那瀑布水直接流到我家门口的水井里,四季不断。水是清甜清甜的,现在的什么矿泉水也比不上。春天一来,山上就开满了美丽的山花。在山花烂漫的季节,每个角落都弥漫着花的香味。我特别喜欢那红艳艳的映山红,采一大把回来,拿个瓶子装上水,把花插上,整个屋子都映得红彤彤,生机勃勃,到处都充满着迷人的芳香。比起现在那些规规矩矩的花花草草漂亮多了。那个时候,山上有很多野鸡,羽毛很漂亮,在阳光照耀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每当看到有野鸡的时候,我们常常是不动声色,悄悄的靠近它,可它每次都能及时的发现我们,然后长鸣一声飞走了。所以,尽管每天都能看到,也很想能抓到一只但从来没有抓到过。不过有时我们还能捡到几个野鸡蛋,那就很有口福了,野鸡蛋比家鸡蛋小一些,味道很好,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无疑是我们的美味了。</p><p class="ql-block">从家里到学校,有两三公里的路程,都是山路,一路上无人居住。在路上,照样能碰上野鸡或者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飞禽,披着一身漂亮的羽毛,从身边飞过,看到我们,也并不飞远,只是停在离我们稍远一点的地方而已。那时候树木多,最多的是松树和油茶树,那些野鸡一般会停在松树上,而小鸟却会在油茶树上建窝,这样我们就常能摸到鸟蛋了,那蛋小巧玲珑,看上去可爱极了。用水煮熟,剥开蛋壳,里面的蛋晶莹透明,放入口中,细腻而柔软,带着香味,想想就来口水。记得有一次,我摸了几只鸟蛋回来,连鸟窝也端回来了,母亲告诉我,只要温度够,就能孵出小鸟来。我一听,高兴极了,征求母亲的意见后,我把它放在灶台边上,因为灶台一整天都有火,温度当然足够。果然,几天后,有一只小鸟啄开了蛋壳,露出了可爱的小脑袋,接着又有几只也出来了,它们居然可以从鸟窝里爬到灶台上来。我撒些米在灶台上,可它们不吃。母亲说它们还太小,不会自己吃,我便用米汤喂它们。遗憾的是,那时候家里养了猫,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把小鸟吃掉了,为此我伤心了好几天。本来想养大后让它们在房子外面安家落户的,以为那样我们就可以经常吃到鸟蛋了。当然了,现在不能随便去掏鸟窝了,大自然需要保持生态平衡。</p><p class="ql-block">春天的雨水多,下点雨山上长满了蘑菇,最多的是长在松树下的松菇,那是我们这里最常见的一种蘑菇,煮熟后滑滑的,嫩嫩的,放点葱花,很好吃。有时吃不完,就用茅草穿着,挂在梁上风干,到了冬天,炒着吃,放点辣椒粉,那是另有一种风味。只是现在很少吃到了。偶尔在酒店里吃到,却再也不是原来那种味道了。还有一种常吃的野味,那就是蕨菜,蕨菜真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有生”。被火烧过的山上,第二年就是蕨菜生长的地方,随便采就能采上一篮子,吃不完,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次周末放学后我就去山上采了一篮子的蕨菜,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背到县城去卖,卖了三毛钱。自己花了五分钱买了个香喷喷的油饼当午餐,然后高高兴兴的揣着两毛五分钱回到家里交给母亲。而母亲告诉我:弟弟看到我去城里买蕨菜,他也一大早就去山上采了蕨菜,正好今天赶集,拿到集市上去也卖了三毛钱。好吧,我多花了时间多走了路还比不上弟弟交的钱。不过那油饼的香味很久都还留在我的唇齿之间,想忘也忘不了。</p><p class="ql-block">夏天,门前稻田里都是搞“双抢”的人,这时候一家老小都出动了,孩子们也收起了平时的玩劣,帮着家里一起干活。收割的收割,打稻谷的打稻谷,日烈下,笑声、孩子的吵闹声,打禾机哗啦哗啦的响声,知了的叫声,组成了夏天的高响曲。妇人们在田里忙一会儿,就会回到家里做饭,因为是体力劳动,好的吃不上,但肚子还是要填饱的。一年的收成都在这田里了,一家人能不能吃饱就看今年粮食的收成。一担担谷子往家里挑,挑的是一家人的温饱,一家人的未来。日子漫长,清苦中,阳光下总会透着希望,苦中亦有乐。晚上,我们会在门口的坪地里纳凉,点着艾草驱赶蚊子。奶奶摇着她的老蒲扇,母亲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哼着我们听不懂的歌曲,我们追着萤火虫跑来跑去,天上的星星闪啊闪,偷窥着人间的秘密。 </p><p class="ql-block">霜降之后,山上到处都是野果,孩子们在放学的路上总是兴高采烈地满山跑,口袋里都装得满满的,酱色的果汁沾满衣裳,连嘴唇都被果汁染成了紫色的;我们吃野果还有一个消毒的过程,就是拿着野果用嘴对着它哈口气,然后朝着地上“呸”一声,连哈三次就算是消毒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吃。</p><p class="ql-block">秋天的景色最深沉,远山近岭都被秋色装扮得色彩斑斓,看那满山树叶,有红有绿,彰显出秋天的灿烂,美丽;沉郁的幽香中,流淌着一种来自内心的安宁与优雅;秋风伴着鸟儿的叽喳声,小虫子的叫声,与孩子们的笑声奏响了秋之韵。</p><p class="ql-block">冬天,草籽花在田野里毫无顾忌地开放,花是粉紫色的,在绿色叶子的衬托下,在寒冷的冬天里显得额外娇艳。我们常在草籽花上打滚,把衣服染得五颜六色还是乐此不疲。草籽花茫茫一大片,远远望去,犹如成千上万只花蝴蝶在抖动着翅膀翩翩起舞,蔚为壮观;走近一看,草籽花就更美了。粉粉的紫,紫里透红、红中泛白、迷离惝恍的颜色;花瓣极小,一瓣紧挨着一瓣,便形成了一朵美丽的花;花挨着花,叶连着叶,姹紫嫣红,装扮着整个冬天,让我们的冬天充满着绚丽的色彩;有时,采一大把拿在手里,迎着太阳,挥动着手里的花,那充满着温暖的阳光就在眼前晃动着,跳跃着。草籽苗是用来做肥料的,到了春天,用犁耙把草籽翻到泥巴里面发酵后就成了有机肥,给稻谷提供养分。草籽苗也可以作为猪饲料,所以,在偶尔的时候,我们在冰天雪地的冬天里会偷偷的采一些加在猪草里,这样我们就可以少挖一点猪草了。</p><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进城了,再后来,我们都为生活忙碌着,忙着工作,忙着家庭,忙着我们这个时代该忙的一切,这些童年往事也就渐渐淡忘。只是,我们还常常回去,因为爷爷奶奶还在那里住着。尽管我们要他们到城里来住,可他们习惯了那里的生活。说那里山好水好空气好,城里太吵闹了。现在九十多岁的爷爷奶奶,身体仍然很好,还能种地。也许真的是那里的山好水好的缘故。</p><p class="ql-block">只是现在看不到野鸡,也看不到兔子了,房屋后面的山被开发成水果等经济林了,山被挖了一道又一道,油茶树也看不到了,山上的蘑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门前的水井也枯了,有时吃水都成了困难,要到别的村子去挑。田地也荒废了,除了有的田里种了些蔬菜,那双抢的情景是看不到的了,青壮年大部分都外出打工谋生,留了一些老人孩子在家。天空的蔚蓝,草地的青绿,还有那见到生人就叫个不停的狗,都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据说,正在修建的高速公路也将从我家菜园子经过。要是那样的话,几年后,变化就更大了。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总之,一切都在变化着。</p><p class="ql-block">在以后的很多时候,我常常想起在乡村的那段日子,苦的,乐的,累的,忙的,闲着的,一幕幕的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在那个“交通靠走,通讯靠吼,治安靠狗”的年代,留给了我们太多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