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环旅漫记

品茗闻香

　　川西的秋天是如此的具有魅力，总是莫名的被深深地吸引。现在细想之，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它所拥有的多彩风景，还因为它的情怀和信仰，革命的，或者民族的。

在成都学习临毕业前一年的2006年深秋初冬时节，或单漂或同学相伴先后游历了九寨、黄龙、四姑娘山之后，曾经和同学约定的稻城亚丁之旅，这块被誉为蓝色星球上的最后一块净土，终因学习工作忙碌的原因，在此后的十多年间一直成为了心中的期盼念想。

因工作的调整，终于有了闲散时间可以成行，而川西的雨季却是如此的漫长，耐心等候了两个多月，十月中下旬，终于盼到稻城亚丁露出了笑脸，恰工作繁忙阶段已过，随即安排休假事宜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跟团出行虽省心省力，但对于喜随心性自由的人来说，只有实属无奈之时才是不得以而为之举。因诸亲朋同学均无时间，本想一个人从成都坐客运大巴前往，但由成都出发前往仅单程就两个白昼的时间在路上，加上郑州前往成都的多半天时间，对于本来就短暂奢侈的假期来说实在是一种浪费，心有不甘，遂上网查询下载软件，看能否自由行拼游。或许是因川西的旅游旺季，倒有不少私人专职自驾约伴，联系其一，恰出行日期、行程完全与9天假期合拍且符合自身要求，真乃天时地利人和，看来运气不错，接下来也一定会是一个美好顺利的旅程。

　　星期天的早晨，年龄小我几岁的司机老贺驾驶着瑞风S3如约而至，然后前往另一处酒店接上凌晨2点飞到成都的秦皇岛小伙，等候的工夫，老贺联系办理保险。问起其他两个游客的情况，老贺说另外两个是九零后的女孩子，向他打听听说我们两个游客是三四十岁的男人，或许因刚发生过空姐遇害案而有所顾忌，放鸽子了。这样也好，三个男人一辆SUV, 虽然单调了些，但车内的空间大了很多，少了异性，也方便了很多，只是老贺为此少了一笔收入。

蜀犬吠日，印象中，国庆节后至次年三月，成都的天空整天都是灰蒙蒙的。或许因有朋自远方来，前一日下午抵达成都后再逛春熙路品尝龙抄手时，傍晚的沥沥阵雨，老天给予接风洗尘，出行当日又难得的朗朗晴空，我想这也是老天所能给予的最大恩赐和最高礼遇了吧。

出成都市区，沿着京昆、雅安高速一路西行，长大隧道接二连三，蓝天白云下，一路秋色尽收眼底。越过二郎山隧道抵达山脚下，找一开阔地儿停车，一睹二郎山风采，不由自主地哼唱起了“二呀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的歌声来，《歌唱二郎山》再现了1950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在艰苦卓绝的条件下不畏牺牲修筑川藏公路的革命气概。

　　短暂停留休息,继续驱车前行下一站目的地——泸定桥。“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站立在铁索桥上，耳畔响起的是毛主席的诗词《七律.长征》，而脑海里闪现的则是儿时所看的电影《大渡河》中1935年5月红军第一方面军在长征途中遭遇围追堵截，红军战士冒着枪林弹雨飞夺泸定桥强渡大渡河的镜头来。

　　在泸定简单用过午饭，再次启程，沿着最美国道318，抵达康定，不由想起了《康定情歌》，“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境内的折多山，海拔4298米，停车准备下车游览时，老贺刻意提醒别走太快别做剧烈运动等等以避免高反。此时的折多山已经被厚厚的冰雪覆盖，而寒冷却难以阻挡众游客内心的热情似火，刚开始时的小心翼翼、有所顾忌，此刻已抛却脑后，登至山顶，环顾四周，白雪皑皑，千里冰封，江山如此多娇！不舍中，驱车继续前行，路过日照金山景点，此处可一睹远处“蜀山之王”贡嘎山的气魄，越过天路十八道拐和熊宗卡，公路一侧高原草甸的壮阔与空灵，给人的内心以强烈地震撼，停车漫步于草原之上，人是如此的渺小。近傍晚，抵达首个驿站被誉为光与影的世界、摄影家的天堂---新都桥。海拔4000多米的新都桥，此时，昼间的温暖退却，寒冷袭身，即使穿上羽绒服，还略感寒意，瑟瑟发抖。等饭的工夫，老贺同一车队的伙伴带着另一伙驱车到来，看到饭馆桌上搁置的地图，于是一伙人凑在一起研究起川藏景区的线路来。因为寒冷，加上稍有高反的不适，晚饭过后便早早地钻进被窝。睡到天大亮，简单的早饭过后，伴着清凉的空气，沐浴着朝阳的光辉，沿着318国道再次出发向着稻城亚丁前进。一路前行，时不时地会遇到成群的牦牛自顾自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在公路中间前行。抵达理塘县城短暂补给休息，沿着227国道一路南下，无量河静静地自西向东缓缓地流淌，而路旁的半山坡上，食草的牦牛、马儿悠闲地映衬在午后温暖的斜阳下，构成了一幅美妙的田园风光画卷。途中在兔儿山、红草地等处停留观光玩耍过后，近傍晚时分到达了目的地--稻城，因稻城县城离亚丁还有些距离，而住亚丁村又海拔较高，为了能够得以良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应对次日的挑战，经老贺的推荐介绍，在具有人气又距亚丁不远的香格里拉镇洛克小道挑选了一家客栈入住休息。洛克小道，挺洋气的街名，不由得想起了洛克线，心想什么时候能走一次？

　　华灯初上，看到客栈对面的一家野生菌汤店生意相当红火，因吃了一路大米炒菜，松茸又是稻城的特产之一，随提议：吃火锅？三人一致赞同。一锅松茸炖鸡端上，营养自不必说，舀一小勺汤入口，“啧啧”，那味道，是足够的鲜美！美食过后，在夜色阑珊的小街上随便走走看看，一方面为了消食，另一方面为了节省时间，经商量后决定次日先走亚丁的长线，将会一天都在景区内且无购物店，所以要采购准备一些午餐食品。

　　7点醒来洗漱完毕，老贺开车载着我们向亚丁出发，途中顺便找到一家早餐店，包子、油条、稀饭、鸡蛋，家常顺口。十多分钟之后，抵达景区门口，老贺从后备箱取出为我们备的登山杖和氧气罐，真没想到老贺竟然考虑的这么周到。约好接我们的时间，老贺返回客栈，我们便去游客中心取票，开启一场传说中的身体下地狱、眼睛向天堂的稻城亚丁之旅。兴奋与期待中，也不免有一丝担忧，毕竟是在海拔4200米至4700米的高原上往返徒步10.6公里，毫无疑问，对体力和毅力都是一次考验，究竟会是怎样一种体会？不得而知。而在游客中心，却偶遇到了当年一起参加工作刚退休不久的女同事，独自一人跟团从郑州乘坐大巴到此，难得，他乡遇故知，特别是在这千里之外的藏区，想不到的意外惊喜，短暂交谈问候匆匆话别。

　　乘坐景区观光车前往洛绒牛场，一路上随着道路的弯弯曲曲，远处的雪山时隐时现。待到达洛绒牛场，作为徒步的起点，此处风景优美，晴朗的天空，一切都如此的纯净纯粹，蓝天白云下，草地、河水溪流相互映衬，远方，亚丁三座神山之一的央迈勇，则像一座山神，稳稳的坐在远方，凝视着我们这些朝圣者。

　　沿着栈道、山路向上，身后时不时的有马队驮着游客吆喝着从身旁而过，路旁时不时会看到觅食的野鸡及叫不上名字的鸟儿，而松鼠见有游客拿着面包喂食，则机灵鬼一般噌噌的沿着树干而下，没有丝毫的畏惧感。行至4200米之上，半途中，看到一长者独自前行，遂上前问候，方知老太从台湾来，已七十七岁，令我更添几分敬意。心中不由自问，待我有幸活到这个年龄，不知是否还有如此勇气？从五色海向下遥望，牛奶海就像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蓝宝石，待走近观之，却发现它是如此的纯净，又是如此的深邃，环湖漫步，依恋不舍，终因时间原因无奈离开踏上归途。不知何时，头上似乎戴上了紧箍咒，步伐也越来越缓慢，为了避免产生依赖，对携带的氧气罐还是忍了。待终于踏上了洛绒牛场的木栈道，一边缓慢地挪动脚步，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一边不由自主地痛苦呻吟着，而此时距停车场仅几百米的距离，却依然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等坐上大巴返至景区大门停车场，已有几人匆忙下车忍不住对着塑料袋“哦、哦”起来。待久已在此守候的老贺接上我们返回客栈，虽已是晚上7点多钟，但却没有丝毫的食欲。

　　休养一觉恢复了体能，亚丁的短线半天游就相当的休闲轻松。冲古寺，待脱去鞋子进入大殿，顿时被其中精美的佛像和藏卡吸引，因寺庙谢绝拍照，出于尊重，只好作罢。相比于牛奶海的湛蓝宁静，珍珠海绿色的湖面上在阳光的照耀折射下，泛出一点点一片片耀眼的光芒，好似一颗颗漂浮在水中的珍珠，不虚珍珠海此名。

　　待午后赶到稻城县城吃午饭，又是一阵恶心，头痛的厉害，丝毫没有食欲，或许海拔4000米左右是我的高反临界拐点，新都桥如此，稻城县城如此。随着夜幕降临，作为稻城县城的标志之一---稻城白塔亮起的灯光，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寒风中，当地的藏族同胞开始转塔祈福，或手捻佛珠，或手转经轮。

　　早晨8点醒来，告别稻城，沿着S217驱车北上，蓝天白云，牧场广阔，景色宜人，而两个多小时，再次路过理塘县城，因还没吃早餐，遂一人来一碗牛肉面，味道不错，价廉物美。稍事休整，继续出发，经一爬坡转弯处，一辆渝A牌照的小轿车已来了个底朝天等待救援。进入新龙境内，雅砻江湍急南下，依山傍水的S217公路上时不时散落着大大小小的落石，而8月7日从稻城亚丁自驾返成都的四名女子不慎坠入江中遇难的事故车辆安放于事发地足以令人触目惊心。经转G217、G548，驱车十个小时抵达色达，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这难道是老天又一次以藏地的圣洁仪式隆重欢迎我们这些远方客人的到来吗？扎西德勒！登上山顶俯视，夜色中，灯火阑珊的五明佛学院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在白雪飘洒之中又增添了几多魅力。

一觉醒来，雪停天晴，再次来到五明佛学院，苍穹下，四面环山的山腰上一座座毗邻的绛红色简易木板房密密麻麻，颇为壮观，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令人惊叹不已。或许是都在上早课的缘故，偶尔遇到喇嘛和觉姆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湿滑路面上。山谷间沿梯而上，登至山顶，到达坛城，已有不少的藏胞在转经，其中不乏有大人手拉着孩子一起的，更有信徒匍匐在覆盖着积雪的木板上面向坛城顶礼膜拜，如此，令我感叹于信仰的力量及藏胞对信仰的传承。接近中午时分，当炊烟从红房子上空袅袅升起，顿时有了凡俗人间的生活气息。怕错过天葬仪式，顾不得午饭，便赶往天葬台，为了防止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细心的老贺又为我们准备了口罩。当几百只壮硕的秃鹫从浩空天际盘旋而至，条件反射似的停在与我等一网之隔的半山坡上，静静地如同我们一般耐心地等候着。当十几具尸体包裹着被亲属或背或抬的运送过来，我想，对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观者来说，天葬只是一次好奇心理驱使下的视觉冲击，对于秃鹫，将又是一顿丰盛的午餐，此时，作为逝者，无论是男女老幼，高矮胖瘦，身份高低，贫贱富贵，或美貌的或丑陋的...现在都被同等的对待着，没有差别。随着转经祈祷等仪式的结束，数百只秃鹫迫不及待地一扑而上，或许是气温不高，空气中并未闻到强烈的血腥味，远远地望去，偶见白花花的胴体随着秃鹫的叼啄撕扯腾空而起。而当逝者最后一块骨渣被吞噬，人生或许又是一道轮回。于此，对其他意识形态信仰和观念的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是残忍的，但在我看来，却也符合天人合一的中国传统文化思想。千百年来，汉人以逝者入土为安，近代又演变为火化加土葬的形式。作为人死亡后的一种处理方式，就我个人认为，作为人类历史长河中的过客，离开这个世界后进行火化再埋葬于墓地，与其浪费资源、污染环境，我更推崇倡导将器官和遗体捐献，解剖过的尸体再以肥料的方式用于植树绿化荒山，这样，终结的人生或许会更有价值，更有意义，人类社会也能够发展得更美好。

　　因G317夜间多为大货出行，且部分路段路面较窄，老贺本计划趁早赶往马尔康，由于天葬仪式开始较晚的缘故，结果还是不得以在夜色中前行。不过还好，终平安顺利到达红军驿站、锅庄故乡--马尔康。1935年7月1日，毛泽东、周恩来等领导人率中央机关进驻卓克基土司官寨，经受了北上南下的艰难抉择，领导指挥红军爬雪山过草地，转战阿坝州一年零四个月，粉碎了敌人的围追堵截，书写了红军长征艰苦卓绝的壮丽诗篇。

　　参观完红军长征纪念馆和卓克基土司官寨，驶向汶川。途经米亚罗，公路一旁，漫山遍野中红叶的点缀已略显秋色。2018年，时至汶川地震十周年，此时的汶川映秀经重建已风景秀美，而汶川特大地震漩口中学遗址校门内记录着2008.5.12和14时28分的时钟雕塑却让我们难以忘记那次心痛，不由想起2006年末前往九寨沟途经映秀镇一处堰塞湖时，导游曾介绍说此处是若干年前地震的结果，那时总觉得地震已是很久远的事情，却没想到四川又如此之快地再次遭受到地震的创伤。肃穆矗立在地震纪念壁前，献上一束菊花，以悼念不幸的遇难同胞。倒塌叠压至地面的五层阶梯教室，足以令人感受到当时的惨烈，而另一座满目疮痍伫立的教学楼楼顶巍然屹立的五星红旗依旧迎风飘扬。是的，建筑可以倒塌，但中华民族百折不挠、自强不息的精神永远不会倒下！我们有坚定的信念和足够的自信，有中华民族精神的支撑与传承，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我们必将会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把我们伟大的祖国建设成为一个更加强大的中国，巍然屹立于世界东方。

　　

2018.11於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