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屯石村,距上降头村东北四里路。不管世道如何变幻,农户家小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张云令四个来月大时,被屯石张家抱回后,夫妻俩使为掌上宝贝,抱在怀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习惯性叫娃“疙瘩”。用小米粥、羊奶和油茶精心制作细心喂养。不日,“疙瘩”面色泛出红润,小脸蛋也圆了起来,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铺铺盖盖三面新,穿穿戴戴正合体,只怕磨伤孩子的细皮嫩肉。一家人由于“疙瘩”的到来其乐融融,幸福满满。养父请一先生,为儿子起一大名:“张云令”,含义是云之高、令之强,望儿成为家中的顶梁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转眼间,云令己到五、六岁。四方脸五官端正,两只大眼炯炯有神,结实匀称的身材显的顺眼又耐看。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嘴勤腿勤手又勤,砍柴割草、拦羊喂猪、驮水拾肥,家里力所能及的活无不抢着干。在屯石村大人们的眼中:“云令可是个好娃,老张家这株好香是从哪儿求来的?”性格坚韧顽强,斗鸡摔跤、出点子惹事,搞得鸡飞狗跳。村里人贯称“娃娃头”。当孩童们玩急眼时,( 燥啦)贯喊叫他:“蛮儿、蛮儿,无人爱,蛮儿蛮儿没大、妈。”当他听到这些后,回家也问父母:“他们都骂我是二战区的蛮娃,是啥意思?”父母只能唐筛说:“他们掂跤掂不过你,打架也打不过你,只有在嘴上占点便宜,没有啥别理他们。”每当云令听到“蛮娃”二字,就像触碰到软肋,百思不得其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说起也怪,结婚多年的张家夫妇未生一儿半女,这才抱养云令。可自云令到来后,接二连三的又生了七个子女。张家使认为:这都是云令带来的福根,使得张家人丁兴旺,夫妻俩对云令更加珍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到上学年龄,父母格外偏爱云令,及早为他准备好新书包,为其包好书皮,带他去报名上学。星期天,对伙伴们就是玩耍的一天,云令姊妹多又是老大,对他而言就是帮家里干活的一天。因不能陪伙伴们玩耍,伙伴们不高兴,远远的喊他:“蛮娃、蛮娃,只知帮家,蛮娃,蛮娃,没有亲妈。”喊叫声一次次触碰到云令那幼小的心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云令聪明伶俐,学习努力,成绩一直是班级最好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建国初1950年,云令十一岁上小学时,父母莫名其妙的为他请了假,将他送至同塬十里远的芦家塔村,(罗滩里)在一冯姓亲戚家暂住。亲戚家有一女孩,略小云令两三岁,名叫珍娥子。(冯珍娥)珍娥子长得眉清目秀,一张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对迷人的杏仁眼。肤色白中透着红,梳有一根大辫子,见人总是腼腆的一笑。因俩孩子年龄相仿,整日,一块干活时,总怕累着小妹妹;一块玩耍时,总要护着小妹妹;一块吃饭时,总是让着小妹妹。在时间不长的日子里,俩颗幼小的心灵,建立起亲近而显美好的朦胧感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后话。1950年,屯石张家得知有政府人员来到村里调查“二战区”孩子丢失一事,心有恐慌,因他们太溺爱云令这个孩子,只怕已扶养十来年的儿子,这颗掌上宝贝,家中的希望,被政府认领走。这就是张家躲避、藏匿儿子的原因。在村里,特将少有的知情人做了口封,并编造说:“是抱养一男孩,三岁时出天花,孩子没了。”这就是1950年,张平信函寻找儿子一事无果的原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 政府“寻儿警报”解除后,屯石张家接回儿子。当云令离开冯家时,珍娥子默默无语,掉着眼泪送着他:“哥哥走了我就不好玩了,我不让哥哥走!”一直跟随哥哥把云令送到塬面上,这也给以后的爱情故事留下了伏笔。</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思 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冬去春来,日月如梭。转眼云令上了初中。解放初期百废待兴,宜川农村也不例外,云令家孩子多,更是缺吃少穿,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姊妹多他又是老大,多次给父母提出辍学回家务农,帮衬父母减轻家庭负担,让弟妹们好好上学。父母亲考虑到,弟妹们都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唯有云令儿学的好,加之,从心眼里也喜欢爱溺云令。弟妹们辍学了,保护云令学业的继续完成。云令也深知,姊妹们辍学为他做出了牺牲,父母的期待和希望全在他身上,促使他学习更加努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延安师范学校上学时,是学校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尤其擅长体育运动,短跑一、二百米,保持延安地区记录。放寒暑假时,回家努力为父母承担家里、地里各种活路,春种秋收,夏晒冬储,安排的有条不紊。用一颗孝心扶侍父母,用一颗爱心关心姊妹。在学习和工作实践中,逐渐形成自己特有的性格:开朗直爽、热心善助,大嗓门中总是带着“哈哈”的笑声。受到村里人广泛高度好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学识的积累,云令“蛮儿”心中的困扰总像谜团一样。小的时候,玩伴们为什么总叫他“蛮儿,二战区的娃。”也听到过老年人闲话:“不是亲生的。”回家也问过母亲:“我的生日是哪一天?”父母亲也总是含糊不清,说法不一。再说,他的长相和姊妹们决然不一样。学校填写履历表,他只有自定出生“十月一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毕业后,工作分配到延长县教育系统,先后在乡镇学校任教。由于有了工资,每次回家探亲,都要为父母姊妹精心选购爱吃的食品,挑选最时髦的衣料。由于工作表现优秀,教学成绩突出又擅长体育运动,工作调动到延长县体育场,后改为延长县体委并担任副主任。</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陕 北 农 耕 文 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插话。云令上初中时,寒暑假回到了村里,天色傍晚时,总想一个人站捡畔上看着沟那边,看着沟对面的那座山,内心总有痒痒的感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天,他给父母打了个招呼。天蒙蒙亮时,梳洗完后换了一件可心的衣服,提了一坛酸菜,向芦家塔村快速走去,去探望亲戚家及那个她。云令放慢脚步,细细想:“几年前到村里暂住,结识了个小妹妹,虽不曾多见面,但内心还是挺惦记。”无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到冯家后,从圏中拉出毛驴,搭上驮桶下井坡驮水。当第二趟水驮回卸驮桶时,珍娥子赶来:“我给你帮忙吧。”这卸驮桶还真是个力气活,我接话道:“你给我顶住那边驮桶别动就行。”卸掉我这边的水桶,急忙转过抓住她那边的水桶,可一着急没留意,抓到了她提桶的手,顿感像一股电流击穿全身。她也感觉到,抬头对我甜甜的一笑又急转过头去。晌午饭做好了。几年前听到的“哥哥”声她也叫不出了,白搭话:“饭好了,洗洗手吃饭吧。”她热情的给我拿馍夹着菜,唯一几块豆腐都夹在我的碗里,只怕我吃不饱。我能感觉到,她两只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我,又有意避开视线的直对。饭后,我清完驴圈猪圈垫了新土,劈完柴火,又把院子打扫了一遍,浑身好似用不完的力气。她一直围绕着我身旁递工具、拿毛巾、端开水,不时还要争抢着干。她在一旁露着微笑,静静的用心观察着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活干完,日头偏西时辰已到后晌,我要走了也该走了。她脸上流露出害羞,并泛着红晕的表情送我。从窑科送到塬面上,顺塬一直上送,我心里是想让她送,她心里肯定也是想送,虽二人无话,但彼此还是想在一块。到了下降头崾崄,二人才恋恋不舍分手:“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就送到这吧。”当我翻过下降头崾崄回头看时,珍娥子仍站在原地向我轻轻的挥着手。你在山那边,我在圪梁梁上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上师范时,往芦家塔跑的次数越来越多,看望“亲戚”干完活后,珍娥子每次一如既往的送我,而且送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从下降头崾崄已延伸到屯石崾崄。当我俩分手时,我情不自禁的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他也不回避,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一股热流交织在一起,俩人四手紧紧的拉在了一起。当我翻过腰崄回头看时,她还站在原地向我招着手。拉话话、拉手手,隔着沟来招招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参加工作后,俩人的走动见面更加频繁。每到分手时,不只是拉话话,拉手手,而是还要抱着妹妹亲口口。不是送到圪梁梁上,而是直接送回了家门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1963年,陕北宜川上降头塬沟壑岇梁土路上,一队吹手锣鼓前边行,一行毛驴后边跟,这就是陕北的迎娶队伍。张云令和冯珍娥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早时的宜川,迎娶结婚一般都为三天,第一天,迎娶队伍到新娘家接人;第二天,同送亲队伍一块迎新娘回婆家。迎送队伍人数为单数而且要对等,把驴鞍子搭上,把红花被子搭垫在鞍子上,图个喜庆,婆姨们精心梳妆打扮,穿上翻箱底的新衣服,当地话叫“妆人呀”。当新娘子到村口时,一帮孩子跑前窜后围着观看,嘴里喊着:“媳妇,股朵,股子上夹个萝卜,萝卜一拔,养了一堆娃。”新人接回婆家后,张家长辈族人,笑容满面,迎来送往,全村大摆流水宴席。第三天,喜宴继续,娘家送亲队伍返回。吹手唢呐锣鼓喧天,张灯结彩鞭炮齐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已到1969年。(骨肉分离三十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席卷全国。由于张平是当权派,自然也不例外被打成了走资派。批斗游街、靠边站关牛棚,身心受到极大的摧残。因历史档案存有在国民党“二战区”做过革命工作,这一经历被造反派揪住不放,文革专案组派专人前往宜川调查张平历史问题。外调人员从上降头到屯石村。走访村中老人,无意得到信息,她在宜川屯石村可能还留有一孩子,且已长大成人参加了工作。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由于张平当时被隔离关牛棚,自身难保。外调人员干脆就隐瞒了这一情况,并没有把有一儿子的实情告知她和组织,只怕多一事对张平更加不利,出现水越搅越浑情况。至此,儿子的信息和线索又因政治运动,搁置到一边。</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文 革 期 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文革时期,机关停办、单位停业、工厂停工、学校停课。张云令属延长县学校教师,自然也就无课可上,经常回到村子帮助家人打理地里农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次他又回到村里,无意中听村里人说:“外面来了两个人,在村里鬼鬼祟祟乱传,打问一个什么“二战区”留下的娃。云令听后反问:“那找到了吗?有结果吗?”村里人说:“都过去几十年了,那上哪找去?”云令得知这一情况,心里一震,又想起从小玩伴们叫他:“蛮儿、蛮儿,二战区的娃。”想到这,云令没有吱声,瞒着家里父母,借得自行车向宜川县城奔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六十年代末的宜川县,县城只有一个北关旅社。云令迅速查看登记簿内容:来人是兰州二轻局的,事由是外调,但来人已于两天前退房走了。云令叹气道:来晚了。拿笔记下了来人姓名、地址和单位。推着自行车无精打采走出招待所大门,孩童时呼唤:“蛮儿,蛮儿,二战区的娃”又出现在脑海里。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我是哪儿来的?如有亲生大、妈,你们又在何方?云令骑上自行车,缓缓的向党湾沟蹬去。</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柿 子 红 了》</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张云令闲来无事呆坐在办公室内,心烦意乱想到村里来了两个人寻找“二战区”的娃。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纸,云令想:何不写封信摸摸情况,信中说明自己的姓名、年龄和村名,着重写了儿时伙伴们都叫他“二战区”的娃。半个多月后有回信一封:“文革期间,张平还在隔离审查,我们外调也没有汇报这一新的情况,你就不要忙中添乱了,对她本人不利。”云令看到回信有“张平”名子,恍然大悟,总觉得自己的身世是个谜团,是否和这“张平”有什么联系?好奇心促使他干脆直接给“张平”写封信。按照收件人的地址单位,直接就写了“张平”收。这天,回信还真的来了,信中写道:“我有一儿丢失在宜川,但三岁时已经死了。再则是在上降头村,也不是屯石村,你可能搞错了。”(张平当时受迫害中,也无暇顾及此事。)云令看完信后,两手一松,信落在地上,倍感失望。</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相 思 鸟</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屯石村张家,张云令父母于两年前先后下世。作为家里的老大,云令带领姊妹们,为老人家体面而风光的办理了后事,正像父母期待的那样,尽到了家庭“顶梁柱”的孝道与责任。老两口不在了,张云令望着空荡荡的窑洞,血缘追踪是人的本性,又想起了“蛮娃”二字,如有亲生父母,你们又在何方?</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屯石村张家老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转折。时光一晃又过十年,日历翻到了1979年,(骨肉分离四十年)粉碎四人帮拨乱反正,十年动乱结束。</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拨 乱 反 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延长县文化局有位干部叫李卉,同云令既是同事朋友,还有亲戚关系,平常生活、家庭,工作中的事无所不谈,深知云令的家事与心事困扰惆怅与迷茫。这年三月,要去兰州出差办事,特意找到云令:“你把照片给我一张,我顺便去一趟二轻局找一下张平,如她在能见到人,给你打探一下情况,咱把身世之谜彻底搞清楚。”云令提供一张照片交予李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 就是这张照片,揭开了张云令的身世之谜。</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22px;">故事待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