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的那些年那些事还有那些人》(小说连载一)

江小傻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一</span></p><p class="ql-block"> 公元1969年,冬。这年的岭南,冬天没来由的特别阴冷,天阴沉沉的,乌云压得树梢一动也不敢动,平日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的麻雀,被冻的懒羊羊地窝在屋檐上的瓦檐里不动弹。</p><p class="ql-block"> 冬至才过去3天,一大早,爸妈和厂里来的几个叔叔和哥哥,开始忙碌归整东西。在县城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啊?刚满6岁的我,心里面百转千回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爸爸妈妈,哥哥们也不屑于跟我解释,只闷头扛着笨重的樟木箱和锅碗瓢盆往厂里派来的“解放牌”卡车上搬,他们间或还会对我吼:你不会去拿个小板凳呀。是呀,我最喜欢的小竹椅被谁踢在走廊的墙边,急忙跑过去,抱着,屁颠屁颠跟着二哥后面,来到街口,哪儿停着一辆草绿色卡车,车上两个青年男子,正在接爸妈抬起的樟木箱,妈妈个子矮,爸爸举得高,箱子斜着,重量反往妈妈那边压,妈妈更显吃力,车厢里的一个小伙忙弯腰,伸手兜住箱底往上抬,才稳住了下沉的箱子,妈妈乘势双手托住箱底往上举,车厢里两个小伙子合力把箱子抬上车,放好箱子,返回来,见我举着一张竹椅,两个人急忙弯腰伸手帮我拿椅,其中一人笑说:“小文,你添什么乱,一边呆着去”,我忙说“阿哥,我自己的东西,我能搬”,说完转身又反回家去拿我的滚铁环。</p><p class="ql-block"> 大家忙碌了两个多小时,把家里的箱箱笼笼,坛坛罐罐,杂七杂八,全都搬上去了车,将4吨的车箱塞得满满当当,只在车厢尾部留下几个空隙,放了捆绑的棉被用来坐人。</p><p class="ql-block"> 妈妈带着我和三哥坐在驾驶室里,爸和二哥窝在车厢坐在棉被梱上,车一路摇摇晃晃驶出县城,驶上马路,马路上铺了一层石子沙,车轮碾过,尾部扬起一条淡黄色雾霾,象极了奔命的黄鼠狼晃动的长尾巴。开始我家的搬迁之旅。</p><p class="ql-block"> 车子行驶在九连山的盘山公路上,公路一侧沿山凿开几米宽,一侧是山沟,沟对面是别一座山,古树参天,岭南的树木冬天也不落叶,郁郁葱葱,只是靠路边的树叶黄了,是蒙尘的黄。车蜗牛似爬,又似年迈得喘不过气的老牛,不足50公里的距离,足足行驶了6个多钟头。下午一点多,卡车缓缓从两扇硕大的木门洞开的大门驶入一个大院的空地中停下。</p><p class="ql-block"> 爸爸从车厢跳下,跟着二哥也跳了下来,头发、眉毛灰黄。爸爸走到副驾驶室旁,将门打开,伸手把我拉下车,妈妈和三哥相继下了车。</p><p class="ql-block"> 站在车旁,我惊奇地看着这片陌生的院落,大!足有4个篮球场大的一个长方形的地坪,四面一溜灰瓦白墙房子,东西窄,南北宽,座北朝南一排房子有10几间吧(后来才确定刚好10间),是带走廊的,走廊铺着四四方方的青砖,房前栽了几株桉树,树身粗壮挺拔,厚厚的桉树皮褐得有点发黑,东尽头却是鹤立着一株银海枣(是大人们之后告诉我的),南边一排是厂房东高西低,东边一溜房子又矮些,一共7间,中间留一窄巷子,一扇单开小木门,通往后面的何屋村,西边一排,正中间一扇大门,门眉到瓦檐,有12米高,8米宽,两扇对开厚厚的大木门,一开一闭门轴发出“咯吱”声。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连平县松脂厂忠信车间,一个若大的车间宿舍掺合了的大杂院。</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二</span></p><p class="ql-block"> 我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超级大杂院的时候,陆续围上一群对于我来说是陌生的男女,有的跟我爸打招呼,有的在给我爸介绍,我爸一一和他们握手。一个30来岁的大脸盘阿姨,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热情的对我爸说:“张主任,您家的房子是5、6号,就是中间这两间,都打扫过卫生了,这是钥匙”,说着将钥匙递给我爸,我爸接过钥匙,客气地说:“卫出纳,辛苦你了,谢谢!”。</p><p class="ql-block"> 我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大脸盘阿姨看,她穿着一件宝蓝色小反领文化衫,领里面一件碎花白色衬衫,领尖外翻叠在宝蓝色领上,显得特清爽,文化衫稍微有点收腰,一条黑色筒管裤,很适当的把两条修长的腿展示了,在哪年代,算潮的啦。脸庞稍大些,五官端正,笑起来左边有个小酒窝,添了点媚。</p><p class="ql-block"> 车间里的其他同事一一握手之后,就张啰着帮我们家搬东西。人多力量大,效率高,我们一家子基本上没让动手,只有妈妈跑进跑出,指点着什么家具摆那放那。</p><p class="ql-block"> 两间房子都是一样的套间,进门一个大间,有15平米左右,进去还有一个小房间,一般当厨房用,我们分了两间,等于有三个房间,一个大房靠里摊一张床,中间拉一片布帘子,隔出进门子那块当客厅,另一个套间,进门大房子摊两张床,小房子摊一张,一共有4张床。大姐,大哥回来也有地方住了,大哥短期内是不回来的,他去年底刚刚参军去了,给家里留下一个硕大锑煲就走了。</p><p class="ql-block"> 收拾了一个下午,归整得像模像样,蒸了一笼番薯,煲了一锅粥,就点咸菜权当午饭。</p><p class="ql-block"> 客家人的习俗,新家入伙,要吃汤圆,预示团团圆圆。入夜,妈妈先熬了一大煲番薯汤,把傍晚团好的糯米粉汤圆倒进番薯汤里,然后,加入一点糯米酒糟,汤圆就算是煮好了。屋门前支起一张八仙桌,把番薯汤圆摆桌上,“河崽,去喊阿叔阿姨,阿哥阿姊过来吃汤圆”妈妈摸着我的头吩咐,我乐颠颠跑东家串西户,去请大杂院里的邻居一起吃汤圆,爸妈也热情满满的地邀邻居长辈和车间同事,整个大杂院一起30多号人,陆陆续续大家拿着搪瓷盅、搪瓷盆过来吃汤圆。汤圆很小,白鸽蛋样子,每人都心照不宣勺两个(好事成双),人人一脸真诚开心,边聊边吃,自然得似在家里厅堂吃饭。</p><p class="ql-block"> 那一晚,我结交了2个发小,一个是华仔,住我家左边,另外一个是住左边第一家,卫阿姨家的小子祥仔。都分别和我勾了小手指,华仔长我一岁多,祥仔一岁。当然,还有几个小姑娘,暂时没有兴趣。</p><p class="ql-block"> 他们2家还有兰姊-家是大杂院的原住民,反正比我早。他们3家人什么时候搬到大杂院,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就出生在大杂院呢?更又意思是,华仔和兰姐家都跟厂子没有任何关系,他俩的人爸爸妈妈不在厂里工作,却住在属于车间大院内,一时搞不懂。</p><p class="ql-block"> 阿爸工作变动,我们家从县城就迁移到乡镇,当年还是叫人民公社定居,住进了大杂院。</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三</span></p><p class="ql-block"> 一晃,我们家搬到大杂院已经一个多月了,恍惚我们本来就是大杂院的,融入其中是那么自然而然。</p><p class="ql-block"> 门前走廊属于我们家领地部分,早已码起一堵劈好的柴墙;门口大桉树下也毫无悬念的搭建了一座鸡厩,里面还安置有兔笼,后来,,进一步扩大,还养了头猪。在妈妈的带领下,走出大杂院,跨越马路,一片乱石荆棘丛中开垦了几块薄地,种下了大白菜、萝卜、葱蒜、豆角、苦瓜。</p><p class="ql-block"> 这是大人们的事,我一个小屁孩,更关注的是在那里能粘蜻蜓,何处可以捉蚂蚱,若是能掏到一两个鸟窝,弄几个鸟蛋解馋(人小不知道冬季没鸟窝)是爽快之事。</p><p class="ql-block"> 相处了一些日子,大人们有大人的相处方式,小孩子有小孩的交往渠道。</p><p class="ql-block"> 这个所谓的大杂院,就是一个若大的长方形,由东西南北4排房子围龙起中间一片空旷的坪地,给人的感觉是个四合院。整座建筑由两块组成,北边一栋平房,就是我们家住的那一排是属于房管所,是政府的家属房,其余的东西南三栋则属于县松脂厂的企业用房。</p><p class="ql-block"> 像华仔和兰姐两户是政府分配的房子,所以,他们堂而皇之住在了四合院里面,甚至连祥仔他们家应该也是政府分配来的,虽然卫姨是松脂厂职工,而她老公和华仔他爸是一个单位的,也是早早就住在了这里。我们家住进大杂院,是纯属爸爸是松脂厂干部,妈妈和我们只算是家属。而车间其他单身职工,都是住南栋两头角落里的单间和东边一栋单间。</p><p class="ql-block"> 卫姨家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中间一个女儿叫小艳,脸蛋像卫姨,属大脸盘,扎着两根小羊角辫,跑起来一翘一翘的,幌眼,性格倒是像王叔,文静静的。后来,又多出两个闺女,那是后话。</p><p class="ql-block"> 隔壁住的是华仔一家,华仔家五个孩子,华仔和我一样在家行五是老幺,上头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他两个哥哥年岁都比我大10岁,所以,印象比较淡。他大姐叫芳芳,年岁与我二哥相仿,已经上初中了,出落得水灵,鹅蛋脸,白里透红,一对双眼皮的俏眼,瞧谁都是笑眯眯的,很讨喜的。匀称的身条透着青春沓沓,微微垄起的胸神秘而诱人。 他二姐,大名都记不住了,小时候都叫她阿歪,长的比较粗蛮,圆胖脸,厚嘴唇,发起怒起,男孩子都怕,但她却从来不欺负院子里的孩子,外边的孩子胆敢欺负院子里的,她就领着大伙杀上门去找公道,严然成了大杂院孩子王,女司令。华仔的妈叫庄姨,40出头,白净的脸似削皮的雪梨,慈祥而庄重,是供销社职工。</p><p class="ql-block"> 兰姐家只有一单间和东边一间矮房子是厨房,她爸妈是南下干部,因文化不高,转业到苗圃场做了场长,苗圃场离大杂院20里路,附近没学校,兰姐从小就与褓母张阿婆住在大杂院。我们家搬进大杂院,兰姐已经是高中生了,标准瓜子脸,一双弯月睸下嵌两颗乌漆般凤眸,高挑个子扶风柳条腰,丰腴臀下两条修长腿,走起恰似荷叶迎风摇,黑油油头在脑后扎成马尾辫,恍得人眼花缭乱,浑身裹挟少女清韵。大杂院里的叔叔、大哥常常看着她两眼发直,下巴下的抢食颏上下滚动。</p><p class="ql-block"> 祥仔、华仔家爸妈都是国营单位上班的,两职工,生活比我们家优越些,身体长得比我壮实。</p><p class="ql-block"> 之后几年,又陆续搬进来两家人,分别是凌家、赖家和张家。大杂院住的是满满当当,人气旺旺,半大孩子和稚童加一块整整22个,顶两个步兵斑。</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