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苦难,有的在肉体,有的在精神,有的是从肉体到精神。</p> <p class="ql-block"> 苦难,人的本能是避之不及,敬而远之,除非是苦行僧或宗教信仰者。</p> <p class="ql-block"> 但是,有时候有的人躲都躲不开,逃都逃不脱。他们经历了从肉体到精神,从精神到灵魂的砺炼,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彰显出最让人动心的苦难中的高贵。</p> <p class="ql-block"> 也许,有人知道我说的是谁了。是的一一司马迁。</p> <p class="ql-block"> 在中国,只要稍读了一点书的人都知道司马迁。知道他这个人,知道他的事,知道他写的书。</p> <p class="ql-block"> 说到司马迁,就躲不过"李陵事件"。李陵为了几千士兵的性命无奈投降匈奴,消息传回,武帝愤怒,文武百官落井下石,纷纷责斥李陵。当问及司马迁时,他没有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加入责斥的行列。他只是凭着对李陵的了解,只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只是客观地讲了李陵率从投降的原因。这本是极其自然的事情,但他的行为却是那样的与从不同,却是那样的"不合适宜"。就犹如在武帝心头火上浇油,其后果是投入监狱,判处死刑。</p> <p class="ql-block"> 按汉朝法律规定,死刑可免死。一是拿钱来赎,二是接受"宫刑"(又叫"腐刑”)。司马迁一小官又廉洁,五十万的巨款哪来?无权势人物疏通,"朋友们"怕惹火烧身,亲戚们也躲得远远的。选择"宫刑"对一个三十八岁的堂堂男人汉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其野蛮无比,下作无比,让人生不如死。</p> <p class="ql-block"> 死是最简单、最自然的。出乎意料的选择,一定有出乎意料的理由,"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这是他自己说的话,他"苟且"地活着,他忍辱地活着,因他有未竟的事。他想起从前周文王被关押受尽折磨而成巜周易》,孔子周游列国被困阵蔡而成《春秋》,屈原遭到放逐而成《离骚》,左丘明眼瞎而成巜国语》,孙膑膝盖骨被控而成《孙膑兵法》。世态虽然炎凉,虽然虚伪与冷酷,但榜样的勉励是无穷的动力,精神的支撑,还有父亲的遗愿,走遍大江南北的考察,收集的成千上万的史料,这一切不能随着他的生命的消亡而消亡。</p> <p class="ql-block"> 在他心中,真正重于泰山的便是史著。他屈辱地活着,就是缔造和承载这种重量。人生低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正的屈服,一种是正在试练着扛起泰山的姿态,但看起来也像是屈服</p> <p class="ql-block"> 我眼前常常浮现出一个身影:身材欣长,脸色苍白,眼睛血红,沉默寡言,表情忧郁。但他紧抿的嘴角透露出意志的坚定,他深邃的目光洞穿千年的历史。历时十载,在昏暗的浊灯下,经历多少个不眠之夜的呕心沥血,五十二万多字,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宏著巜太史公传》,后人称的巜史记》横空出世。这部巨著,无论用什么来形容他的意义和价值都不为过。"史家之绝唱,无韵之巜离骚》”则是对他最恰当的褒奖。</p> <p class="ql-block"> 司马迁以自己非人的岁月来磨砺以人为本的历史,以自己残留的日子来梳理中国的千秋万代,以自己的沉重的屈辱来换取民族应有的尊严,以自己失性的躯体来呼唤大地刚健的雄风。</p> <p class="ql-block"> 文明可能产生于野蛮,却绝不喜欢野蛮。我们能熬过苦难,却绝不赞美苦难。我们不怕迫害,却绝不肯迫害。</p> <p class="ql-block"> 毫无疑问,在份繁的历史长河中,最让人动心的是苦难中的高贵,高贵中的苦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