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学评论——《有点美丽 有点残酷》。致敬青春岁月和那个年代的《飞天》!

北 浪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有点美丽 有点残酷</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读沈杰中篇小说《生命中的缄默部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刘鹏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我们本身出了问题,还是生活本来是严峻的?”发出疑问的并非故事中的主人公。而恰是这令读者结舌的叹问,使我们在缄默地阅读之后,对故事里的人和事产生了深层的思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年轻女作家以敏锐、细腻和富有女性激情的笔调,把一群90年代初闯入生机勃勃的年轻城市——深圳,在人生夹缝中盘曲蛇行的都市女性(以及互为映衬的几个男人)的艰苦情状,真切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执著爱情与人生的主人公鸣依和其丈夫,凭昔日大学女同学怀沙的帮助和自身的实力顺利地“成了真正的深圳人”,两年之后却因偶然发现丈夫染指情人世界而断然解除了婚姻。最初企图结束生命的鸣依经过一番思索后终于平静下来,重新投入了书本和文字的象牙塔,但最终却不能“靠自己来焕发就在女人自己的身体内部的生命”而和身为人父的银行干部李恺差不多同时一见钟情,直至她一个人忍痛把“她渴盼中的最大礼物”扼杀在流产室里。故事还间接交代了怀沙公司中视“爱情至高无上”的艺术学院毕业生莫可,因为故乡哈尔滨的女友在金钱诱惑下的变心而在除夕之夜方式极致的殉情;一直被认为婚姻最完美而令人羡慕的读大学时和鸣依、怀沙组成“三人帮”的柳群,最后也公开了丈夫和她早已几乎不过夫妻生活的出人意料的秘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文字凸显的是当代都市里发生的现实存在,而不是在编织一段美丽而凄婉的梦。作者似在有意或无意中艺术地营造了一个由一切叙述对象构成的循环式圆形跑道。在这条“灰白色的”跑道上,几乎所有信守规则的人在拼搏途中都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地踢开自身内部的和外在的障碍,违反着规则向令人神往的终点和神圣信仰挣扎,使得原本平静的竞技场上发生的一切更美丽,也更无情。美丽得令人忘情,无情得近乎残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事件中主要人物都是不乏知识和智慧的高材生,在竞争激烈的商业社会,他们以各自的才情和超人的技艺不仅轻易地融人了特区“城市生活的主流”,而且在事业(甚至爱情和婚姻)等诸多世俗意义上的幸福需求层面,他们是很有成就、很充足的。他们追求完善人格,崇尚真实和纯洁,认真严肃地对待工作和艺术创作;他们敬重老人也懂得体恤下属,并且慷慨地捐助社会;每个人都深受情爱纠葛的折磨,“潇洒”的灵魂在理性的炼狱里经受着严酷的炙烤,却每每用暂时获得的或伪装的宁静与超脱抚慰他人撞伤的心灵,尽管他们感到“讲来讲去,最后总是发现又回到起点,毫无突破”。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心底固有的本真性灵渴望真诚的爱和被爱,却由此生发出极度的焦虑和恐惧、孤独和愧疚,勇敢地寻找和突围着,却又常常陷入困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里虽然是她的家,但五年前已经走出来了,她更属于深圳那套独居的房子。她已别无选择,不能走回头路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抱着创造爱情的决心”而来,却因为爱而别无选择,连回头的路都没有了!可是,惨局本身又不是由什么非争不可的竞赛促成。但为什么“生命,就在女人自己的身体内部,这是不容忽视的,女人必须靠自己来焕发它”,又为什么天性使“性情中人”的“爱情幻灭了,毋宁死”?——这是否是他们的一种发现和自觉,对自身缺陷和外在压力的双重发现?总之,在爱情“缺席”的生存境遇中,一切必然都是悲剧!因此,这个循环式跑道就很自然地成了一个“怪圈”,它使你不得不违反规则而反复退回到起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对他们而言,除了发出“我们怎么会搞成这样的”感叹,或者“只有在这怪圈中转了,怎么也走不出来”,或者“毋宁死”。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真纯的爱情惨败之后,便自觉或不自觉地选择了以“亵渎爱”甚至“亵渎”生命的姿态固守和维护心灵深处对真爱的理解和追求——或深入深厚感伤的婚外恋情里企图获得纯粹、坚贞、恒久的爱(鸣依和李恺),或做单身贵族(怀沙),或为爱而献身(莫可),或在无奈中把自己浸泡在白开水的婚姻里(柳群)……作者没有把他们各自的成因过程用等数目的文字记述出来。而是让鸣依和李恺来表演给读者。问题是这样的姿态和方式是一种反叛、无奈、报复,还是觉醒之后的合理选择?再看舞台上的男人:在“好像没有一条路可走了”的情况下,把身心交给鸣依温暖的臂胸的李恺依旧深切地感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只有在女人身上,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男人。在母亲那里,他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就要在他爱的女人身上完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他“要在他爱的女人”而不是在唯一的女人身上来完成他的另一半。这或许是事件中女人们“被一网打尽”的表征性、隐喻性根源,多么浪漫诗意,又多么切实严酷!是否就因为它是一个永远也说不完、道不清的困惑每一个人的话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这复杂和困惑并没有使被“一网打尽的”女主人公完全陷入麻木和迷失,即便她在“越轨”和“羞愧”的恋情中陷入得那么深沉。她如斯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早就知道我们不会有未来的,别人是不会理解的。……人,总是不完善的,和宗教所要求具备的道德力量相距甚远;在这接近的过程中,人的心灵就会饱受痛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净化与进化,都在本质上必然会使个体的灵和形(体)饱受痛苦,为抵达理想和梦,同样必须接受道德和理性力量的无情惩诫,有时,也不得不以选择“通向死亡”的路为代价,尽管“这不值得推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作者的本意。在人的理智和情感、理性和感性等构筑的人类精神的两极追求以及传统力量和生命本能需求不再平衡的、日趋完善的现代文明里,个体的生命追求是恢复清洁、完整和活跃呢,还是持续缄默下去?——请听依旧清醒的主人公最后的暗示性诉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生活尽管是不尽人意的,但我始终认为,美好的东西总是存在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因此,小说不是“一般化”的恋情或打工文学范畴中的作品。沈杰女士紧紧把握女性文学本身的题材,对作品主题的严肃探索和深层开掘,加上独具魅力的表达方式,促成了它是一面展示当代都市女性生存情态的镜子。走出令人激动也让人思考的文本之后,让我们和主人公共同背负起莫可留下来的那个沉重的“十字架”,一起继续做一个残酷而美丽的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月光下,她没有年龄,没有特征,她不会变心,她会一辈子爱我们,……像上帝那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 1997.3 庆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0px;"></b><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18px;"> 中篇小说《生命中的缄默部分》载《飞天》1997年第1期。作者沈杰,女,出生于上海,大学经济系毕业,1995年起开始诗歌小说写作,作品散见《诗刊》《人民文学》《天涯》等公开刊物和民刊,在上海某经济类杂志社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18px;">※ 此文由时任《飞天》副主编的陈德宏先生在该刊1997年第11期编发,是我发表的第一篇尝试性评论文字,在此深谢《飞天》和陈老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写作此文时的照片(1998年加入甘肃省作家协会时的证件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刘鹏辉,笔名北浪,上世纪70年代出生于甘肃镇原,庆阳职业技术学院二级学院院长、教授,作品散见于《新世纪诗典》《诗刊》《人民文学》《星星诗刊》《新大陆诗刊》(纽约)等刊,入选《中国新乡土诗选》《中国现代诗歌精选》《中国诗歌地理・甘肃篇》《中国教师现代诗选》及《中国口语诗年鉴》等多种诗歌年选,出版诗集《低音区》和文学批评专著《乡土的诗意诠释》《捉影书——21世纪庆阳文学研究》,有文字被译成英、德、韩等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