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磨镰水

老迷จุ๊บิ

磨镰水

文／肖冰

小的时候，母亲常带我回姥姥家。

每次一走进巷口，巷里的三爷爷四奶奶就会笑着说，青孩（hei）家的“磨镰水”又来啦！青孩是姥爷姥姥对我舅舅的昵称。老家说谁家不以大人名字称呼，而是以家中长子名字作为指向，这可能也是中国传统儒家文化在民间的具体体现吧。

我那时并不知道“磨镰水”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它的由来了，只能肯定那是说我。

我就问姥姥：“姥姥姥姥，我明明叫江江啊，三爷爷四奶奶为啥叫我“磨镰水”呢？

姥姥笑着说：“因为你是姥姥的外孙呀！”

“那为啥外孙不叫外孙要叫磨镰水呢？”我还是弄不明白，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憨娃娃，你把姥姥给问住了！你不管它，你只要知道三爷爷四奶奶是稀罕你才这么叫就行了。”姥姥左手抚摸着我的头，右手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来。一看到糖果，我就忘了想要的答案了，急忙忙撕开一颗糖纸，迫不及待地填到嘴里，美美地享受那甜滋滋的味道了。

后来，当三爷爷四奶奶们再叫我“磨镰水”的时候，他（她）们也像姥姥一样，总会变出些核桃、红枣、柿子、苹果啥的给我。还是姥姥说的对，三爷爷四奶奶是真的稀罕我的！所以，当他（她）们再说磨镰水来了的时候，我总会脆生生地答道：“来了！”当然，答的同时还是有些羞涩。至于为什么羞涩，我当时也弄不清楚，就是第六感觉吧，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后来，有了网络，有了百度，我也长大了。这才知道，为啥把外孙、外孙女比作“磨镰水”，说起来还有个十分有趣的民间故事。

话说有两亲家相距不远，两家的耕地也同在一片山坡上。夏收期间，刚懂事的小孙子每天都要给田间割麦的爷爷提送磨镰水。麦子割完后，两家亲家又各自在自家的地里种糜子，小孙子又提着罐子去给爷爷送饭。当他走到地边，不巧爷爷刚刚扶犁到地那头去了，迎面来的却是舅厦爷。舅厦爷一见小外孙，就打趣问提的是啥，偏心的外孙怕舅厦爷吃了爷爷的饭，就撒谎说：“我提的是磨镰水。”种糜子为啥还要用磨镰水，这句幼稚的谎话自然被舅厦爷识破。当两亲家互相推让着吃饭的时候，舅厦爷望着天真的外孙笑了笑，问道：“磨镰水呢”？小外孙被羞红了脸。

打那以后，每当这个外孙来到舅厦，舅厦爷一见到他，就想起那件有趣的事，叫他“磨镰水”以取笑。天长日久，众口相传，慢慢就都把外孙称为“磨镰水”了。

再后来，姥爷姥姥去世了，三爷爷四奶奶也去世了，姥爷姥姥家的院子也卖给了别人，我也没舅厦可走了。自然，也就再没人叫我“磨镰水”了。

有人说，时间可以磨灭一切。我并不以为然。比如“磨镰水”，多年来一直固执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碎碎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