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卜算子《咏梅》</p><p>雪絮落梅枝,</p><p>俏丽芳姿舞。</p><p>暗吐轻扬淡淡香,</p><p>袅袅融清雾。</p><p> </p><p>冷雨浸花凋,</p><p>一缕香魂固。</p><p>笑傲东风姹紫红,</p><p>铁骨新装伫。</p><p> 每当看到凌寒独盛的梅花,便回忆起48年前的一段求职经历,一时心潮起伏似海浪般澎湃。</p> <p> 彷徨三不老</p><p> 外婆驾鹤西去,我又将何去何从呢?每天一个人在三不老胡同百无聊赖地挨着。白天就信步来到胡同旁边的后海公园,愁容满面地坐在湖岸边柳阴下的长椅上发呆,任多情柔柳轻轻拂拭,只静静凝望着平静的湖面。但见绿水映着拂动的垂柳,展示巨幅柳影静波图,黄的、红的小蜻蜓一会儿绕岸柳穿飞,一会儿又点水戏嬉,为静默的倒影图平添了些许生气。夕阳向湖面洒上一层绚丽的霞光,婆娑垂柳拥一湖碧水尽染炫目浓彩。渐渐的,湖面远处朦朦胧胧的,近处的景物也逐渐模模糊糊了。我默默地看着夕景的渐变,心中的迷茫慢慢汇成一片夕雾,随着暮色越来越浓。小径的灯亮了,我起身慢悠悠地走着,那又细又长的身影一耸一耸,如晃动的幽灵。走出公园来到新街口沿着马路直到西单才折回,又顺着后海对面的马路盲目乱走,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暗淡的灯光拖长了行人的影子,拖沓的脚步踏碎了我孤单的身影。</p> <p> 小姨每月入不敷出,家里又平添一个白吃饭的,日子就更加拮据了。北京是内陆性气候,天热起来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我还穿着厚厚的衣服,又不好向姨开口。一天我发现大院门口有个废品收购站,于是跑回屋东寻西找收集了一点破烂,我惶恐不安地到了那里,胆怯地问:“这点破布头收吗?”“收收,你放到秤上我来称一称。”收购员和善地说。一称正好卖得八分钱。呵,真是老天照应呀!我终于可以发一封求助信了。我毫不犹豫地给大姐写了一封信,简单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姐很快给我寄来一个邮包。我急忙打开拿出一条短裤,展开后发现里面夹着五元钱。我内心涌出一股强烈的感激之情,心想总算可以买点急需的东西了。又过了几天,二舅妈从湖南给我寄来了二块布料,姨夫的姐姐也送我一块布料,夏衣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真要感谢姐、二舅妈及远亲的姑姑。</p> <p> 时光不待人一眨眼天就冷了,可我还穿着一双单鞋,于是姨对我说:“你大舅已解放了,恢复了工作并补发了全部工资,你去他家看看,也好给你买双棉鞋。”我无法只好硬着头皮来到和平里舅家,可怎么也开不了口,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到三不老。姨见如此,只得给我买了一双黑色条绒棉鞋。我虽然穿上了棉鞋,可心里难受极了,心想自己都这么大了,为了一双鞋费这许多周折,仅存的一点自尊也被剥得体无完肤。后来姨给我一些翻拆的毛线让我自己织一件毛衣,大舅妈也送来一件半新的棉衣,这样冬衣就解决了。我从心里感谢这些亲人的关爱。</p> <p> 日子一天天过去,可总也听不到消息,心头又聚满了厚厚的乌云。为了排遣心中的苦闷,我凄然地走出三不老来到长安街,站在城墙下望着高高的墙头,伸手抚摸着一块块青砖,突然似乎听见一种神秘的声音:当不要为一时的挫折而郁郁寡欢,世上一切事物的发展都要有一个过程,耐心等待相信命运的春天一定会到来!我慢慢缩回手,迈着从容的脚步来到后海公园。冬日里园内很静,很多树木叶已落光,只有松、竹披着绿衣。倏地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我仔细一看,几朵梅花正开苞吐蕊。我情不自禁走近前注视着秃枝绽红,轻声吟诵一句名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吟罢觉得内心的信念更坚定了。</p> <p> 姨见舅们还没消息,便对我说:“你还是回老家等吧!”我一听忍不住生气地反驳道:“我的事舅们都答应帮忙,这次我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姨见我动了气没说一句话。她心里当然明白,如果我一走一切就算结束了。这的确是我最后一搏,正如我常常做的一个梦:无助的我总是在一条波涛汹涌的洪流中沉浮,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上岸。正在这危急时刻,发现水面上漂着一根稻草,我急忙一把抓住,奇迹出现了,这根神奇的稻草竟如小舟一般把我送到岸边。这次来京我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踏上最后一班列车,找到合适的工作,走向自力更生的道路。</p> <p> 另类南口客</p><p> 正当我焦急不安地等待消息时,姨接到于政委的电话,邀我到他家去。原来他的大儿子夫寻了短见,整个家庭笼罩在悲伤的阴云中,于夫人悲伤过度不能自拔,急需一个陪伴的人。到了那儿于夫人当即对家人宣布:“芳是我请来的客人,不是保姆,不要对她喝五吆六的。”我听了她的话着实感动。于夫人叫远志,是一位退役军官。你看她年过半百,瘦高的个子,清矍的面孔,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透过镜片炯炯有神的双眼闪着精明强干的灵光,凸显着女军官的飒爽身姿,让人一见便感到一种超乎寻常的气势。</p> <p>一天夜里,我睡的房间电话铃声大作,于夫人赶紧推门,可我插着门正在酣睡之中,竟没马上开门,她便猛击房门,我这才从睡梦中惊醒。她嗔怪道:“这部电话随时都会有重要事情通知,你在这儿住还有什么不放心吗?”我一脸窘态,低着头不出声。这时她从下塌的镜片后面射出一道严厉的目光,提高八度音说:“以后睡觉别插门!”我听着这呵斥之声,心一阵紧缩,觉得篱下不胜寒。</p> <p> 于夫人处处表现标准的军人作风,习惯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她育有六子,除老大外都在军中服役。大儿子夫66年考上天津音乐学院,可后来因文革就没招收学生。夫失望之极,对此耿耿于怀,久而久之就成了他一块心病,整日闷闷不乐少言寡语,再加上又患上颠痫经常发作,如此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他的妻子群也是高干子女。当年于政委在洛阳驻军时夫和群是高中同班同学。群面若桃花,唇红齿白,眉如柳叶,睛如凤目。这么漂亮的群是一个孤儿,由现在的养父母养大。她的养父当年因不喜欢父母包办的养母便逃婚参加了革命,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养母守在家里担起一家人的生活重担,伺奉公婆归天。解放后,她四处打听找到了养父,单位还为她找了工作。可养父始终不喜欢这个妻子,为此一直没生孩子,只好领养了群。现在养父已经去世多年,养母一个人仍在洛阳生活,得知女婿的事急忙赶到北京。</p> <p>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河南老乡,一副木纳的样子,见面没听到她说一句话,也没看见她面部有任何表情,始终沉默不语,动作也显得十分笨拙,住了两天就默默地走了。我不禁感叹道:“这可真是一位坚忍的母亲啊!”本来于政委打算把她们母子一起调到保定生活,可群坚决不同意。她如今也是二个孩子的妈妈了。孩子由于政委和外婆各养一个,可尽管如此,他们夫妻二人每月的工资还是不够用,真是生在富贵家,不知柴米价呀!</p> <p> 于家曾请过一个16岁的姑娘保姆。这个姑娘人高马大很能干,一家子吃喝拉撒全由她处理。一次小保姆说了夫几句,他竟让五个弟弟排成一行,然后大声喊:“一二——傻丫头!”弟弟们便一同大喊:“傻丫头——傻丫头!”气得小保姆直哭。于夫人对孩子们的做法也毫无办法,可对小保姆要求却很严。下班回家,伸手在门框上,窗台上一抹,如手上有灰便责罚重擦。小保姆极憨厚,即使这样也从来没闹过情绪,在他家一干就是十几年,把孩子们都带大了。于夫人是经常不在家,孩子们就把保姆当成自己的妈妈,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后来孩子们陆续参了军,保姆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于夫人便为她介绍了一个军官结了婚,后来转业回到河南老家。可与于家的亲情却一直延续着,连夫的事都没敢告诉她。</p> <p> 于家现在没请保姆,一切由于夫人自己打点。一次吃火锅,她把一个铮亮的铜制火锅端上桌,加好炭噼噼啪啪烧了起来,食材也摆满了桌子。开始吃了,于夫人拿起筷子开玩笑说:“吃饭应这样吃,眼睛瞪似铜铃,先远后近,筷下如雨。”大家听了都笑起来。这使我觉得于夫人虽说脾气有点儿急躁,然而更是一位热心、善良、幽默、快乐的人。</p> <p> 吃过饭,屋里只剩下我和她。她坐在沙发上对我说:“群说你就是个庄稼人。”我听了笑了笑没吱声,心里暗暗思忖,我本来就是一个土得掉渣的村姑吗!这次于夫人之所以邀我来,不单单是陪陪她,一定是二舅妈委托他们帮忙,如果工作找不到,就找个人嫁了。果然有一天,她又跟我说:“我那六个孩子,其中老三最老实,想找一个忠厚可靠的,将来复员我们老俩随他一起到北京附近的县城生活。”我静静地听而不语,心里嘀咕莫非想让我做这个女人?嗨,这可不行!一是门第悬殊;二是我根本不会甘愿做一个一辈子伺候人的女子。她见我没言语,也没说下去。</p> <p> 后来于政委的侄女丽娃从唐山某县来到北京。她是一个初中生,每天回来做作业时,总有一些不会做的题目,这下我可有了用武之地,每天为她补习。于夫人见了伸出大拇指夸道:“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很有内秀的人!”我听了此话暗暗窃喜,我真的想让她知道我不是个按部就班的女子。</p> <p> 在于家也经常和他们一起坐着小车到城里去听戏看电影,而更多的时间是一个人偷偷溜出部队大院到南口的乡村、田野去散心。这地方是山中谷地貌,经过长久冲积,到处是河卵石。小径是光溜溜的卵石铺成,麦田也都是由大大小小的卵石堆围成一块块方田。石围上长满枣树,一棵连这一棵,组成挡风的墙。小村人们住的小屋也是卵石砌成的,屋旁还有碾米的石碾子,一切都是那么古朴宁静。我正观赏景色,突然传来一阵琅琅的读书声。我向四周巡视一番,发现这悦耳的声音从远处一座矮小的石屋中传出。这正是一所简易小学,听着这久违了的读书声,我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站在三尺讲台前呢?”默默想了一会儿,发觉太阳已经偏西,夕晖染红了西天洒满了大地。我披着霞光哼着毛主席写的《咏梅》词:“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梅的顽强精神鼓舞着我,越唱越有劲。</p> <p> 一天,突然姨打来电话,告诉我三舅已把我和二弟迁到香兰。我听了此信异常兴奋,可于夫人却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我知道她的心情,因耘酿已久的心事就这样成为泡影。要走了,我把自己仅有的一件新衣服作为礼物送给丽娃。这时于政委的弟弟也从老家来到南口,他发现丽娃在我的辅导下成绩有了提高,又发现她身上穿着一件我送的衣服,忙不迭地说:“谢谢你!我不好意思地说:“举手之劳,微不足道。”当得知我明天就要离开,他着急地说:“怎么这么急?我去送你!”第二天于叔叔陪我坐上小车,一直把我送到车站。临别他还夸道:“世上像你这样的孩子少啊!”我连忙说:“叔叔过奖了!”话刚出口,火车就进站了。我转身上了车,于叔叔不停地向我挥手......我含着泪大声喊:“再见!”火车呜呜的鸣笛掩盖了我的喊声。</p> <p> 风雪北大荒</p><p> 结束了在北京的滞留,直达辽宁本溪姐家和二弟会合,然后乘经沈阳、长春、哈尔滨转车到香兰。坐着火车越往北越冷,到了哈尔滨已是冰天雪地。从香兰一下火车,迎接我们的是铺天盖地的大雪,寒风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白茫茫的冻原又铺上一层松软的冰霜。坐上汽车到了总场,大雪仍飘飘洒洒地下着。我刚一下车就闻到一股淡雅的梅香,一看路边几株红梅顶雪绽放。这不正是风雪寒彻梅花俏吗?再一看路树下站着一位高个男子,白净面皮,高高的额头,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看他的面孔极像我的外公便径直向他走去,毫不犹豫地喊了一声:“三舅!”他微笑着看了看我们亲切地说:“正好有一辆马车,我们坐车回六分场。”雪不停地飘着,向四周望去,洁白的雪原无边延伸着,迷蒙的天地间静寂无声,只听雪路上马蹄嘚嘚,车轮吱吱......</p> <p> 一路风雪到了舅家。三舅二儿一女,住二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厨房。舅妈是大学教师,她皮肤白皙,单眼皮大眼睛,看上去是个爽快的人。她热情地忙前忙后为我搭睡铺。三舅则出去为弟弟联系住处。就这样我们在舅家安顿下来。舅家是吃供应粮的,一下增加了二个年轻的大胃王粮食哪能够吃呢?三舅趁休息日背起一个大口袋到小屯去买粮。我看着他吃力地背负粮袋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舅本就是一介书生没出过大力,而今为了我们竟默默忍受这劳累之苦。我担心日子一长会加重舅的负担,于是和弟弟每天拿着镰刀口袋到雪地里翻找落下的粮食。那时总觉得肚子像个无底洞,总也填不满。家里饭做得不多,哪能敞开肚皮吃呢?我饿一点儿还能忍受,可看到弟整天饿肚子心中实在不忍。为了适应新的生活,我很快学会蒸馒头。天不亮一锅馒头就出锅了,弟弟一进门我赶紧拿一个让他到外面吃。看着弟弟把一个刚出锅的热馒头掩在身前走出厨房,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汩汩涌出眼眶。我自己任凭饥肠辘辘强忍着不吃一口馒头,有时趁在小棚子里剁喂鸡鸭的豆饼时,就嚼几块充饥。</p> <p> 我想方设法让舅妈高兴,为此还学会了做豆腐。向别人借一个小磨,头天晚上泡上黄豆,第二天起早磨成浆,倒进纱包里过滤,再把滤好的浆放进锅中煮开,舀进到大盆中放适量卤水,等形成豆花,然后舀进纱包挤掉水包好,把一块大石头压在上面,等水完全压干一方豆腐就做好了。舅妈起来一看,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p> <p> 一个月后,我们到林场干临时工了。三舅帮我们每人买了一双农田鞋,又从上海知青那里搞到一些饭票,这样我们可直接去食堂去买饭了。可好景不长,一天食堂管理员搬了一张桌子横在食堂门口,阻挡我们进入食堂并严厉警告以后不准用知青的饭票到食堂买饭。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吧!这时,弟认识了一个香坊农场的老工人王师傅,弟跟他说了我们的情况,这位好心的老人毫不迟疑地当即借给他七十元钱,解了燃眉之急。我不由感叹道:“世上还是好人多呀!”</p> <p> 冻土刚化半尺不到,莽莽苍苍的小兴安岭还在沉睡之中。我们在林场师傅的带领下,每天早出晚归在大山上挖坑栽树。整天弯腰挖土,啃着冷馒头,栽呀栽呀,大山似乎无边无际,栽了这坡有那坡,一直栽到草长莺飞,山花吐蕊。我望着大山的春景,白居易的诗句浮上心头:“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一个人轻声诵读着,陶醉在诗的美妙意境中。</p> <p> 当青草长高了,就开始打带,就是把小树周围一米宽的地方长的杂草割干净。我在北京闲住一年,干起活来很费劲,眼看着别人抡起镰刀唰啦唰啦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而我才割了没多远。弟割得快分到快组,挣一等工资。这里要讲一个女人,她割得也不是很快,可人很凶悍,硬是把弟排在她旁边帮她割。有一次弟捉了一只野鸭子也被她抢了去。看到这样的人,让我想起一句名言:“不与智者争高低,不与小人论短长。”如此对她我不屑一顾,更没必要和她争论是非。</p> <p> 打带要长久地弯着腰,不停地抡扫镰刀在一米多高的草丛中割着,胳膊一会儿就酸得抡不动,又加上空中火辣辣的太阳烤着后背,高草密不透风,汗水不停地往下流,引来无数大山里特大号的苍蝇,大于蜜蜂的牛虻。这些咬人的家伙,嗡嗡嗡地围着你,叮在后背上手臂上又痒又痛,打都打不过来。中午就咬着又冷又硬的馒头,喝着山沟里能清清楚楚看见水底蠕动着红色虫子的水。就这样一直干到秋天,这一年的开销都有了。第一个月开资就给舅家买了五十斤面粉,又还了我们用的所有款项,还备了几样礼品并七十元钱给那位善良的老人送去。冬天农场接受我们在场内干临时工,整天抡大镐刨冻粪。在这期间,有好几个一起干临时工的朋友,因没指望都回老家去了。我对弟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再说我在北京苦苦挣扎一年才换来的希望是不能放弃的。”弟点了点头。我心想再苦再难也要撑下去决不能打退堂鼓!</p> <p> 哈尔滨农大下农场办学也有好些年了,现在又要回去办学。为此大部分老师都迁走了,空置的房子很多。我和朋友华一起找到一间空房,收拾一下安心地住了下来。就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地随着光阴之流消磨青春岁月。又见漫天飞鹅毛,梅花顶雪吐幽香的日子,喜讯从天而降,我和弟都分到一分场成了正式的农场工人。弟分到机耕队学习驾驶,我分到基建队后来从教。就这样从离家到求职成功已两年过去了,我完成了化蛹为蝶的艰难嬗变。一岁风雪北大荒,寒梅喜报一树香。</p> <p> 感谢陪我一路走来所有的亲人及友人!感谢各位舅舅,尤其是三舅一家,小姨一家,于政委一家!感谢一路所遇所有的缘人!感谢所有的读者!</p><p>注:图片选自网络。谢绝送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