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神祇(10):埃及猫与芭丝特女神

山渐青®

（Suqiu，Cairo，2021/10/08）

大院里生活了大大小小好几只埃及猫，有"哞哞"、"赛西"、"花花"、"大黑"、"露西"等等，颇具灵性，深受大家喜爱。前几集也经常提到猫女神芭丝特(Bast/Bastet)，那么这集就来讲下埃及猫和这位女神。

图1 芭丝特女神的形象基本上是猫头女身，手持安赫、叉铃、短刀或权杖等，头顶日盘意示她和太阳神拉的关系

图2 大院的猫咪中"赛西"(左上)最具纯种埃及猫的特征：身上的豹状花纹、四肢和尾巴的环状条纹、额头的圣甲虫图案

埃及猫是最古老的品种之一。根据遗传学及考古学分析，人类驯养猫的记录最早可追溯到一万年前的文明发祥地"新月沃土"地区，包括西亚北非地区两河流域的累范特(Levant)、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和古埃及等等。埃及猫(EgyptionMau)原产于古埃及，可能是世界上最早驯养的猫之一(波斯猫也是。古埃及另一种阿比西尼亚猫AbyssinianCat现在比较少见)。根据维基百科，埃及猫又称法老王猫，属中型短毛猫品种，体重2-5千克，寿命8-15年。它是点状虎斑种猫中唯一非人工繁殖猫种，被誉为"小型豹"，它的眼睛颜色和叫声会随心情而变化，长有一对大而尖的耳朵，身上毛色呈银白、青铜、暗灰黑等，随意分布野性风味的点状花纹，脸、四肢和尾巴则有条纹图案，额头上则有一个圣甲虫图案(估计这是古埃及人为之风靡的主要原因吧？)。《康乃尔养猫大全》记载，埃及猫机敏灵活，不喜欢剧烈活动，性格上很温柔，也非常的聪明，就是胆子有点小、记忆力比较差，划分地盘时不用猫尿作记号，对其他品种的陌生猫都不大友善。埃及猫也是家猫之中奔跑速度最快的，有记录表明可达每小时48公里。陪伴孩子时非常有耐心，喜欢亲近有爱心的主人，适于家庭饲养。

图3 阿比西尼亚猫(上)和埃及猫(下)

最贵的三大现代家猫之一。现代的埃及猫虽然与古埃及法老墓中壁画上的长身斑点猫非常相似，但是由于年代久远，科学家们也不能断言就是其直系后代。纯种埃及猫的数量一直很少，直到20世纪晚期，一位叫做娜塔莉.图柏斯基(Nathalie Troubetskoy)的俄罗斯流亡公主繁育出了埃及猫新品种，传入意大利、美国和英国，并在1968年获得比赛大奖，1979年获得了国际猫协会(CFA)的认可，整体上提高了埃及猫的质量和数量。现代埃及猫身体苗条、极为健壮，站立时后肢高、后脚脚趾长，脚掌纤细、略呈椭圆形，尾巴略长、尾端较细。据CFA公布的数据，在目前已注册的约50种纯种猫中，埃及猫名列世界最贵的三大猫之一，价格在7万-10万人民币。纯种埃及猫每年登记数不超过200只，在中国基本上买不到，埃及海关规定禁止带出境。另外两种最名贵的猫，一是萨凡纳猫(SavannahCat，意思是热带草原)，价格约1.2万美元，由非洲薮猫AfricanServal与家猫杂交而成。还有一种是阿什拉猫(AshraCat)，血统介于非洲薮猫、亚洲豹猫和普通家猫之间，价格约2.4万美元，这种猫2007年诞生于美国的实验室，是数名遗传学者努力的结果。

图4 萨凡纳猫(左)和阿什拉猫(右)

人猫和谐相处一万多年。古埃及是一个兴旺的农耕国家，公元前5000多年前，尼罗河两岸和三角洲肥沃的土地每年给埃及人民带来了粮食丰收，但鼠患也很严重，所以驯化了一批野猫来捕鼠除害(还能顺便抓抓毒蛇一类)。埃及猫这个在人们生产生活中的重要作用使得它具有很高的地位，广受人们的崇拜。许多神庙供奉了大量的猫，并按仪式喂养它们。平民也能吸猫，但是所有猫的所有权都属于法老，伤害猫、对猫不敬都是大罪(基本上是死罪。古埃及人在路上遇到死猫，必须立刻喊“猫不是我杀的”，然后等警察叔叔来调查)。流浪猫会受到善待，家猫能和家庭成员一起分享食物。猫死后，主人全家都要佩戴长纱，剃眉削发，以示哀悼。还有一些死掉的猫咪会制作成木乃伊下葬(陪主人，或者送到专门的墓地)。考古发现建有芭丝特女神庙的布巴斯蒂城(Bubasti)地区就有一个庞大的猫墓地，最早人们精心埋葬的一只8个月大的猫咪距今已有9500年。2020年4月在开罗郊外的萨卡拉古城(Saqqara)，一座有着4500年的古墓意外地发现了大量的猫型木乃伊和雕像。古埃及是最早把猫作为图腾的国家，很多神庙墙上或法老墓壁画、莎草纸卷中都有它们的身影。埃及猫对古埃及人的影响也反应在日常生活中，当时的埃及妇女试图将猫眼表现出的神秘气质用到她们自己的双眸上，因而发明了特有的眼线描划法，如今很多女性都会的这种时尚装扮，就是出自古埃及人对猫的喜爱。

图5 芭丝特青铜雕像手握节庆乐器叉铃，脚边带着四只象征生育力的小猫，前900至600年间，布巴斯蒂出土，伦敦大英博物馆

图6 雕刻有猫女神形像的饰品和护身符

图7 2019年11月在吉萨塞加拉地区发现了数十具猫木乃伊及猫雕像

"吸猫亡国"的故事。古埃及人的这种重度吸猫行为，曾经被敌人利用并轻松占领过埃及。希罗多德（Herodotus，约前480年─前425年，古希腊历史学家）著作中有记载埃及人因为当猫奴而丢掉帝国的故事。前525年，当时强大的波斯帝国在冈比西斯二世(CambysesII)的率领下开始了对埃及的征服。最终的决战，发生在培琉喜阿姆城(Peleusiam)。当然了，古埃及人也是比较能打仗的民族，一开始波斯大军打得非常吃力，然后冈比西斯二世不知从哪得知道了古埃及人的"猫奴"特性，于是连忙让士兵们把方圆可见范围内的猫咪全部都收集起来，再次开战时把这些猫咪都绑在盾牌上。结果埃及人一看敌人的盾牌上有自己的"猫神"，要是和敌人战斗，势必会伤害到它们，这可是灵魂要下地狱、自己没有来生的后果。于是古埃及的士兵们都放弃了抵抗，而波斯人也不战而胜征服了古埃及，古埃及第26王朝结束。因为"吸猫"而亡国，古埃及人的这事还真是够奇葩的啊！

图8：冈比西斯二世是波斯帝国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第二任皇帝，前530年–前522年在位。从征战埃及壁画中可以看到他右手抓着一只猫咪

图9 猫除了捉老鼠之外，也常常随同他们的主人外出打猎，"喵星人狩猎图"莎草纸画，大英博物馆

图10 古城底比斯附近的一处墓室中，一幅猫在主人脚旁吃鱼的壁画

猫女神芭丝特的崇拜。猫是天生就带有神秘感的动物，吸引古埃及人产生各种联想。埃及猫在守住粮仓的同时，因为白天喜爱在太阳底下打盹、晚上能够看清黑暗里的东西，所以古埃及人认为夜晚时太阳的光辉被藏在猫眼里保管。古埃及人把对于猫的崇拜，投射到了他们所信仰的神明上。在亡灵书《在埃里奥波里的大猫》中，太阳神拉曾凭借公猫的形体，站在圣树前，用刀杀死阻挠祂每天太阳落下后巡视冥间的蛇神阿波菲斯(Apophis，参考第7集)，因此猫被当作为拉神的化身。公猫是男神，母猫自然是女神了。最早的猫头女神是玛弗德特(Maftet，拉神之女，对抗蛇和蝎子的女神、正义或执法的化身，保护太阳神拉免遭毒蛇侵害，还保护王宫和其他神圣场所)，它本来的形象是一头母狮，后来演化为同是狮身的女战神塞赫美特(Sekhmet)。在此基础上又诞生了芭丝特女神，芭丝特也是太阳神拉的女儿(和哈托尔、塞赫美特等一样。神话中她的母亲是伊西丝，这辈份乱的，真晕！)，她掌管月亮、丰收、生育、性爱和欢愉。古埃及人认为，世间所有的猫都是女神芭丝特的化身。她有动人的微笑，带给人们音乐、舞蹈和爱，深受人们的喜欢。和月亮的关系大概是因为猫喜欢夜行，且瞳孔会跟着光线而改动，象征了月亮的阴晴圆缺。作为家庭的守护神，体现了对抗疾病和邪灵的能力，女神被看成是"法老的母亲和养育者"，家庭温暖喜乐和女性生育能力的保护者。同时她也是死者的守护神之一，掌管现世与冥世之间的通道。夜间她伸展着猫儿一样的娇媚身姿和月光般动人目光，是主管人间性爱的女神。她还是香水之神，芭丝特的名字，就来源于古埃及人存放香膏的陶瓶，故而她也有"芳香的守护者"之名。在上下埃及的统一之前，她曾经是下埃及的战争女神(尼罗河三角洲布巴斯蒂的地方神，人口密集的下埃及首都孟斐斯Memphis一带有着许多沼泽和毒蛇，而猫作为能够与毒蛇战斗的动物，被当作战争与守护神再合理不过)，与之相对的是上埃及的狮子女神塞赫美特。上下埃及统一之后，两个战神会造成信徒的混乱，再加上狮子塞赫美特形象更为威武，于是芭丝特的神职慢慢从战神转化成为家庭的守护神，形象也变成手里持安赫(Ankh，代表生命)和叉铃(Sistrum，参第9集)的猫头女神，在神像的造型上她有时完全是一只猫，戴或不戴首饰；有时则是猫头女性身体的塑像。大概在第2王朝(前3000年左右)芭丝特开始受人广泛崇拜，整个古王国时期到处都有这位猫头女神的形象。这种崇拜在第17王朝(前1000年左右)前后达到鼎盛，法老奥索尔孔二世(Osorcon II，前872～前837年在位)自称"芭丝特之子"，并将女神刻印在王室徽章上。许多化妆品容器、乐器、护身符和小神像都使用猫或者猫头女身的造形，有的神像还会伴有一群小猫，寓意着人丁兴旺。到了托勒密王朝时期，她更进一步被奉为了代表月亮的神明。迷倒凯撒大帝的埃及艳后克里奥佩托拉七世(CleopatraVII)从小被认为是猫女神的化身，她长相魅惑，具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喜爱用表现猫眼的线描法做眼影化妆。她对猫非常情有独钟，除了在宫廷里养猫，还修建了许多献给芭丝特女猫神的神庙，设立了让人们庆祝的芭丝特节，创作了许多与猫女神相关的浮雕和艺术品。传到希腊本土后，芭丝特与狩猎之神阿尔忒弥斯齐名，受到同样的尊崇。

图11 精美的猫女神莎草纸画像

图12 猫女神铜像，配以金耳环、鼻环和银质护身符，大英博物馆

图13 埃及艳后被认为是猫女神的化身，她喜欢猫，描着猫眼一样的眼线。修建了许多祭拜猫女神的神庙，设立了芭丝特节

芭丝特的圣城神殿和祭典。猫女神在古埃及受到敬拜达数千年之久。到了第22王朝，当时的法老在首都布巴斯蒂城为她建了一座雄伟的神庙，和许多被称为"拉之眼"神明的神殿相似，外面呈三面环河的结构。神殿本殿是边长约一千米的正方形结构，由于位于城市的中央，站在上面能俯瞰整座城市。布巴斯蒂城在今天的开罗东北方向约80公里的扎加齐格市(Zagazig)附近，是尼罗河三角洲的顶点，城市东南方有一座红色花岗岩废墟，就是曾经被猫女神芭丝特的信徒奉为圣城的位置。第22王朝又被称为布巴斯蒂王朝，属第三中间时期，法老都是来自古利比亚柏柏尔人美什维什部族，其统治时期为前943年至前720年。希罗多德在前五世纪时曾游览埃及，他在著作中详细地描写过芭丝特神殿："有规模更大、造价更昂贵的神庙，但是没有哪座神庙比这座更加赏心悦目。"每年4月15日是芭丝特女神日，布巴斯蒂城的祭典是古埃及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也是众多宗教节日中参加人数最多的活动。祭典期间超过70万人会乘船来到布巴斯蒂，一起到神殿"吸猫"，朝圣者载歌载舞、弹奏叉铃、开怀畅饮，并献上小猫雕像等大量的祭品给芭丝特女神以求祝福。猫护身符在当时非常受欢迎，人们戴在脖子上冀望保佑自己、家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圣经中有这座城市的记载，有时候以希伯来文名字比伯实(Pi-beseth)称之。《以西结书》第三十章将这座城市与赫利奥波利斯(Heliopolis，古埃及三大神衹信仰中心之一，参第4集)并列，都是即将被上帝怒火所摧毁的异教神坛，不过这座城市的希腊文名字布巴斯蒂(Bubastis)如今更广为人知，这座城市最早名为帕芭丝特(Per-bast)，意思是"芭丝特之家"。布巴斯蒂城在7世纪穆斯林征服此地以后荒废，所在位置也就此失传数世纪之久，直到19世纪晚期才被英国和法国的考古学家挖掘发现，重新进入现代人的视线。

图14 布巴斯蒂城遗址

图15 这件铜雕像制作于公元前664-前630年，木底盘上有刻"请求芭丝特女神赐予生命"的文字

图16 卢克索的集市上陈列了许多猫女神的雕像纪念品

另一个"拉神之眼"。芭丝特身为太阳神拉的女儿，地位崇高。传说中最早是太阳神拉身体的一部分，称之为"拉之眼(Eye of Ra)"。古埃及神话里有这一称呼有很多，包括泰芙努特、努特、塞赫美特、哈托尔、穆特(Mut，战争女神、母亲女神)、瓦杰特(Wadjet，蛇神，下埃及保护女神)等等，她与塞赫美特的联系最近。芭丝特还被称为日出女神、东方女神、神圣的全视眼睛、法老的保护神。作为拉的眼睛，芭丝特既是保护者，也是复仇者。芭丝特的眼睛是太阳的火焰，烧毁那些在冥府没有通过审判者的尸体。不少古埃及的壁画都描绘她和太阳神拉的大敌、混沌之蛇阿波菲斯展开战斗的场面，战斗中芭丝特手中会拿着刀或叉铃、狮子头装饰的项圈(Aegis)等，她陪同拉乘太阳船白天横过天空，太阳落下后进入冥府，以保护拉神。传说中为了帮助拉战胜阿波菲斯，神庙的祭司们举行复杂的"杀死阿波菲斯"的仪式，颂念咒语，燃烧蜡烛蛇，并用绿色墨水写上拉的名字，为其施展各种加持的魔法，但都不怎么管用，最后还是拥有全视眼睛的芭丝特转变成为巨大的猫，用刀杀了阿波菲斯，才保护拉完成了一天行程，使得太阳第二天早晨正常升起。关于阿波菲斯这部分的故事很有意思，版本太多了，有拉神自己变成大猫(或兔子)的，有赛特(Seth)帮助拉用矛刺死的，感兴趣可以参考第7集。作为有着凶猛另一面的女神，芭丝特有时与哈托尔、瓦杰特、穆特三位女神融合在一起成为新的神明，被称为穆特—瓦杰特—芭丝特。芭丝特与塞赫美特女神还被认为是姊妹神，分别为下埃及和上埃及的战争女神，一个形象是猫、一个形象是狮子，一个温和、一个凶猛，二者的结合代表了古埃及人希望的一种自然力量的均衡。

图17 古埃及有关猫的作品中，最多的是杀死阿波菲斯的题材内容

图18 芭丝特铜像，装饰有琥珀猫眼和头顶的金质圣甲虫，前七世纪，哥本哈根新嘉士伯美术馆

关于"猫乃伊"。埃默里大学迈克尔.卡洛斯博物馆的古埃及学者梅林达.哈特维格(Melinda Hartwig)说："埃及人看待猫的方式和看待万物的方式是一样的，他们把猫当作一种解释宇宙、将其人具化的方式。"古埃及人相信猫咪身上有神圣的能量，那近乎超自然的优雅、隐秘和超强的夜视能力使人们感到惊讶，并将神性赋予了猫咪。猫女神保佑着生育、家庭生活、音乐、舞蹈和快乐，因此，猫应该受到保护和尊敬，杀死猫，即使是意外杀死，也会被处以死刑。那时有着猫形象的珠宝是流行的新年礼物，男人和女人都戴着绘有猫的护身符以求保护自己和家庭，并希望在分娩时带来好运。对现代考古学家来说，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埃及各地的墓葬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猫尸，其中包括成千上万堆在萨卡拉和特尔-巴斯塔的地下墓穴，这两个墓穴是女神芭丝特的主要祭拜场所。据说在特尔-巴斯塔的芭丝特神庙里，祭司们发行着大量的"猫券"，这为猫乃伊的交易提供了便利。哈特维格说:"把猫干尸卖给那些去布巴斯蒂神庙的朝圣者，让他们给布巴斯蒂恢复力量。""他们还会以祈祷的形式请求帮助，称为还愿。"哈特维格说，这么多的猫乃伊之所以能存在这么久，是因为在古埃及销毁它们是被禁止的，它们携带着猫女神的精华，因此它们最终被收藏在各种墓室中。这些猫乃伊都是用精美的包装盒装饰的，可能是由寺庙的僧侣负责安葬的，旁边还有各种各样的祭品，表明人们为这些动物死后的生活考虑很周全。前1000年，去过埃及的罗马旅行家就大量地描述了普通埃及人是如何尊崇猫这个动物的，有时他们会长途跋涉到理想的墓地，只为埋葬一只死去的猫。

图19 在开罗附近萨卡拉的乌瑟卡夫王(Userkaf)的金字塔旁，埃及考古学家正在整理猫木乃伊，新发现的古墓位于一个被掩没的山脊中，只有小部份被挖掘

图20 猫木乃伊的旁边有各种各样的陪葬品，可以看出包括玩具和食品，人们为它们死后的生活考虑很周全

《山海经》中的"猫神"。中国的十二生肖为什么没有猫？真正的原因估计是因为中国古代时无猫。猫何时传入中国已不可考，有说法是由唐三藏从印度带回，现在专家认为应该是汉朝传入的。所以猫在传入中国以前，中国的十二生肖早就排完了，而且，十二生肖中已经有了老虎这只大猫。猫咪在中国古代其实并不受欢迎，人们认为它身具灵异，能接触到并可能附身了晦气的东西。中国古代与猫相关的传说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中，第二卷《西山经》中记载了一种名为"讙"[huān]的野兽，"西水行百里，至于翼望之山，无草木，多金玉。有兽焉，其状如狸，一目而三尾，名曰讙，其音如百声，是可以御凶，服之已瘅"。翼望山在今山东宁阳，说是有"讙"形状像一般的野猫，长着一只眼睛却有三条尾巴，发出的声音能赛过一百种动物的鸣叫，饲养它可以辟凶邪之气，人吃了它的肉就能治好黄疸病。《海内西经》则描写了居住在昆仑南渊的"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开明兽"虎身人面，与古埃及狮身人面像倒是有点类似。还有一种名叫"驺虞"[zōu yú]的仁兽，见于《海内北经》中，"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彩毕具，尾长于身，名曰驺虞，乘之日行千里"。《毛诗故训传》："驺虞，义兽也，白毛黑纹，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则应之。"驺虞是古代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仁兽，传说中它虎躯猊首、白毛黑纹、尾巴很长，优雅敏捷，奔跑速度极快，日行千里，生性仁慈，连青草也不忍心践踏，不是自然死亡的生物不吃。后世对"驺虞"多有传颂，明代永乐、宣德年间，多次有驺虞现身的记载，"永乐二年九月丙午，周王朱橚来朝，献驺虞，百僚称贺"。"宣德四年三月，南京守备襄城伯李隆献驺虞"。古代中国人对自然总是善意与敬畏并存的。

图21 "讙"图，《护生画集》，明《驺虞图》(下，台北故宫博物院)，《金驺虞神兽》（右上）

日本的"猫妖魅影"。日本出现有关猫的文字记载更晚，角川书店出版的《日本传奇传说大事典》中记述："由于猫的眼睛与其习性之因素，自古日本便认为猫具有魔性。"由此衍生出"猫又"(猫また)和"化猫"(化け猫)等形象。其中，"猫又"最早见于日本镰仓时代的文本，著名歌人吉田兼好在《徒然草》中写道："深山中有一种称之为'猫又'的东西，令人畏惧，且会吃人。"相较之下，"化猫"的形象则更加拟人，《大事典》中就记载了日本佐贺等地家猫化人报复主人的故事。猫在日本是舶来品，文学评论家北嶋广敏在《不可思议的猫的日本史》中提到，猫是日本到中国的遣唐使带回的，古时家猫只见于日本宫廷之中。也许正是这份源自贵族的神秘感，使猫在日本民间的形象蒙上神妙的面纱。

图22 日本的"猫妖"传说

猫在中世纪欧洲被视为禁忌。从古地中海文明到中世纪欧洲，猫一直"吉祥"的形象在西方世界发生了180度的转变。12世纪开始，欧洲人开始将黑猫与魔鬼、异教徒联系在一起。13世纪，教宗格列高利九世的一纸诏书正式把黑猫称作异教徒的守护神，最终演变成席卷全欧的虐猫、屠猫行动。15世纪的英国商人威廉.卡克斯顿(William Caxton)将"魔鬼与罪人"类比为"猫和老鼠"。讽刺的是当时人们还将猫和黑死病相关联，直到19世纪，科学家才发现黑死病是一种鼠疫，屠猫的行为可能加剧了传染。斯旺西大学的学者伊丽娜.梅茨勒(Irina Metzler)认为："猫的独立性格成为中世纪人类焦虑的源泉。"不过，当时并非所有人都恨猫。据记载欧洲很多修女都养猫。在不隶属于天主教廷的俄罗斯地区，猫的形象亦正亦邪，有时代表好运，有时会捉弄人。中世纪穆斯林对猫比较友善，传说穆罕默德宁可剪断袖子，也不愿打扰猫在上面睡觉。直到18世纪中期，欧洲才慢慢把猫咪当做宠物来对待，尤其是那个时期的艺术家和作家非常喜欢养猫。至此，针对猫咪长达几个世纪的杀戮终于结束了。

图23 中世纪欧洲对猫的残忍不限于文学艺术上的攻击，还包括从王室发起的屠猫行动。1233年教皇颁布圣旨：黑猫是恶魔的使者，和地狱与罪恶联系在一起。当时贵族的公共娱乐之一就是虐猫，他们把猫从高台扔下或绑在火刑柱上焚烧，或做成猫型花车进行鞭笞，以示驱赶邪恶的力量

图24 现代埃及猫是最名贵的品种之一

图25 波斯猫也是非常古老的品种

图26 塞尔维亚画家Endre Penovac的绘画作品

"美丽、沉着、高贵、自持，拥有哲学般的宁静却又不失野性，除了猫，还有哪一种生物能如此典则俊雅，超凡脱俗？"(H.P.洛夫克拉夫特 《猫与狗》)。芭丝特猫女神为古埃及的守护神之一，虽然看起来很温柔，但是当侵略者胆敢觊觎神圣土地时，她将变成狮子来保卫她。在化为狮子的形象时，代表的是复仇和毁灭，化为猫的形象时，代表着家庭、幸福和快乐，她的双面形更象是女人天使和魔鬼两面性的诱惑。总之，从实用到神圣的宗教意义，几千年来在一个重视动物的社会里，猫脱颖而出，成为人们心中尊崇的对象。即使古埃及灭亡后，猫咪在历史上仍有着很高地位，芭丝特猫女神的受欢迎程度在那之后又持续了1500年。

这集就到这儿吧！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