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乡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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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上山下乡的第一天</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上山下乡的第一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朱耀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今年是我上山下乡50周年的日子。50年前的今天---1970年7月18日(下乡至1974年10月22日),迎来了我人生最重要、最大的转折---在我不到18 岁之际,在江津白沙镇,与数千名68、67、66 级的高、初中生一起,按照毛泽东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从白沙镇电影院出发,下乡到永兴区几子公社蝉村四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那天是星期六上午,父母亲把我和姐姐送到知青上山下乡的集合点---白沙电影院,然后再分别到相应的区、公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电影院那条街早已彩旗飘飘、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呼朋唤友声、离别哭喊声、父母嘱托声---响成一片,让人激动、躁动、悲伤、困惑、彷徨、流泪!这种泪或许是对前途的憧憬?是对前途的迷茫?是对我们这一代人的忧虑?是对离别亲人的悲伤?也许都有吧!没有经历过那种场面,绝对想象不出当时的情境、绝对体会不出那时人们的心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情此境,使我回想起1969年下半年,我在白沙看到的下乡到永兴区等地的重庆知青。那天,从重庆乘“红卫”号轮船到白沙朝天嘴码头,下船后一路走来的知识青年,那是一群什么样的青年啊!没有一个人有笑脸,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有丧魂失魄的男生、有泪流满面的女生!必定是离开了熟悉的家乡、离开了爱自己的父母亲和亲朋好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面对完全不了解的人们,走向前途未卜的远方。今天,轮到我们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电影院里,那种离别、那种悲伤、那种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当时永兴区的何区长讲了话。这是一个农民出生的老基层干部。不得不承认,何区长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口才很好,出口成章,尤其是俗语、歇后语非常丰富。他介绍了农村的基本情况、下山下乡的政策性和必要性,到农村后如何适应和改造自己等,言词中充满了热情、关心、告诫。然后就由各公社的人接上本公社的知青踏上了另一种、更是未知的人生道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姐姐也就此分别,她到永兴区几子公社的高洞大队,我到相距几十公里外的蝉村四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时,电影院外哭声震天!现在想起来仍让人情不自禁地流泪!后来听妈妈说,父亲回到家就躺在床上放声大哭。妈妈说,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个样子!哪怕父亲经历过无数的困苦和艰辛、以及生死的危难。</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了几十公里,在公社由大队生产队的人把我带到了蝉村四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蝉村大队共有5个生产队,我所在的蝉村四队与山区公社鹅公公社接壤,因此也算是山区吧。蝉村四队是个比较大的生产队,共有人口300多人,田土300多亩,田少土多,一半多是山地,少部分较平或低丘,生产队依山傍水,还算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有一条叫驴溪河的小河绕生产队流过。生产队有较多的青杠灌木和竹子。生产队分为“里面”小组、“外面”小组两个生产小组,实际上,基本上是以两个家族来分的。“里面”小组大多数姓任,“外面”小组姓氏多,比较杂。生产队在当时来说算是比较好的,每10个工分的分值约5角左右,每年可分水稻300多斤、红薯800多斤,年底抵扣分粮款后剩余工分可兑人民币。我在这里渡过了四年多的时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当时没有房子,就暂时住在生产队长熊祖昌家。熊家的房子在一个叫松林岗的地方,熊家是生产队的一个大户,有四弟兄都在这个生产队。老大和老二熊祖义都当过土匪,老五熊祖明当过解放军,队长是老四熊祖昌(蝉村熊氏另有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熊队长是一个老党员、独身,在熊老二家吃住,但在熊老二房旁边另一一个三间的房子,我就暂住在他的一间房子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实话,熊家几弟兄对我还是很客气的,当面都叫我朱知青,熊队长叫我朱同学。到了熊家,已是快下午一点了,但农村很多人家都是下工后才煮饭,我的肚子早就饿了,又不好说什么,一直拖到下午二点过才吃上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午吃的是黄瓜煮小麦块,很香,没有菜。这在当时的农村算是好的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早就想吃饭,但吃了一碗就吃不下去了。一方面饿过了头,另一方面那时还吃不了多少东西。熊家的人很客气,让我再吃点,还问我是不是吃不惯,我还挺感动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午饭后不久就上工了。夏天农村上工是下午三点。熊队长带我去和队里的妇女剥包谷(玉米)和收玉米,活完全不重,这明显是照顾我。农村妇女很大胆,很能开玩笑。那时我还没满18 岁,细皮嫩肉的,又腼腆,样子也不丑。队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逗我,而且粗话连天的,用后来学医后的形容词叫“满口生殖器”。尤其是队里任会计的媳妇游德芳,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但大家对都我很客气,也很热情。我只是红着脸什么都说不出来,偶尔答应两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剥玉米在晒谷场,到是很轻松,又晒不了太阳,但收玉米就要恼火一些。一方面三伏天太阳晒起火辣辣的,在玉米地里,又要承受玉米叶对皮肤的剌痛,还有地里蒸发出来的热气。很快就又累又饿,因为中午吃得很少,饿得就更快了,我也初步尝到了农村的艰辛。晚上7点,终于熬到下工了。我疲惫地拖着如灌了铅的双腿回到了队长家。晚上吃的是粗小麦粉和大米煮的粥,不干不稀的,闻起来很香。吃的菜是好象是炒胡豆(先煮好再炒)。我仍然只吃了一碗半就吃不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吃完饭已经9点过了,与熊老二和他的几个孩子聊了一会天,我就提水冲了个澡睡了。熊队长很客气,带我到了他的房间,我自己睡一张床,床上是一张黄蔑竹蓆。黄蔑蓆是剥去竹子表层后编成的睡蓆,毛剌很多,剌得我全身皮肤都痛。房子里点燃了当时两分钱一根的蚊烟熏蚊子,但仍有成群结队的蚊子嗡嗡叫着扑向我的全身。虽然又累又困,但根本睡不着。此时此刻,不由得想起了远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想到以往此时在家,可能我们几姊妹在斗嘴、可能我们兄弟姐妹在拉二胡唱歌(那时我们小院住的多是教师家庭,经常自发组织音乐会)、可能父亲在给我们讲过去的事,可能妈妈在催我们洗澡---。而现在,我一个人远在他乡,正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孤独和忧伤围绕着我,我的前途又在哪里?难道这一辈子就在这穷山沟当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我无意看不起农民,但农村对于每一个青年来说,可能都不是自己一生的追求)不由得思绪万千、泪流满面!但又不能哭出声来。在疲惫、痛苦、困惑、无助中慢慢睡着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下乡已过去了50年,下乡的4年里经历了很多困难、挫折、磨难,受了很多打击、委屈、不平和不公。但那个火红的年代、峥嵘的岁月,那些人那些事,让我难以忘怀,然而我并不后悔!甚至很感谢我的人生有那段经历,因为它使我慢慢成长起来,变得勤劳、勇敢、坚强、善良。因此,在我以后的岁月,遇到任何不公不平、委屈打击、猜疑仇恨,都无所谓了,正是“曾经沧海难为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难忘的4年、1564天的知青岁月,你将伴我走向我人生的最后岁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