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泊泗渡

王远

秋泊泗渡

差不多的季节，与四年前初来时最大的不同是稻田里的烧烟，今日傍晚所见，只一二浓浓，均在农家房舍后庭，且斜滚若断续帷幔，弥着那屋那林那猪那狗，微风并无带动，迟移缓起，久久徊于一隅云天之下，几声狗吠，汪出几分仄音。天色令一端红霞，迸发在几摞黑白垒云，蓝倒成了画的底衬，云在游走，画也游走，霞光射处，弹动许多絮团，虽乌黑杂芜而绘测尤切，太阳的光芒被掩隐如妾，红亮留在山头，照耀依然普遍。山的轮廓在阳光下起伏若齿，远近沐在一派久晒盼阴蓬勃还阳的矛盾层面。

四年前，还是这里，走进田茬，无风，几柱孤烟直插云顶，天地之接仿佛一箭，黑白间绕行如莲游云；山峦映一道新描的影，起伏恭送光落红暗归日；哞哞仰天耕畜，长号若回；农舍炊烟寥落星点，空旷宁静，划过寂寥夜朦的，唯火车尖鸣。《老地方》，景致衬托的棚敞，分外诱思，一瘦子微仰其颌，举眼天门，背手挺胸，气派如乡长冒充县长。我冲肥子努嘴：“懂事！”会意不约而同。就这“懂事”，凝了我们好一阵谈资，积了我们好一阵笑料。

烟不同，地依旧，令人好生回味。

一行十人，许多年来头碰头那种伴儿，从儿时的记忆到现在的“老鲫果儿”，都沉得回去也漂得起来。千万变化演绎的生活琐碎生命历程淡然刻在脸上，换成语言就经典有趣平实滑稽，常人就是这样，常人海量着、爬着坡上着坎、油光水滑着、抑郁沧桑着，我突然想起四年前那“懂事”，他狗日的也不油光水滑也不抑郁沧桑，他狗日的兜里揣着冒充县长骗来的钱。

河边，和金伦拍天拍地，拍水拍草，拍岸柳拱桥，拍牌匾文字，拍白鹤团鱼，拍蝴蝶豇豆······手机真 TM给力。松江也配江？就像我们怀疑那些写在牌子上的牵强文字。但水确实好，生态也确实好，否则我们休想碰到两条蛇。

十里樱花早已凋零，光秃秃的树干上偶尔摆动几片残叶，铺红之道还未褪尽，几洼排柳样的小树虽失春意也还有序列阵。道上人少，但烈日似乎不配萧瑟。萧瑟是啥，唯长亭古道诗人野马可品。

田，以为是早不见谷的，如今农村，青壮南岗无影，老头老妪带孙儿在田埂阡陌划拉叽喳，这块是你公种过，那块是你嘎种过，说着说着口水鼻涕就流出来了，不一会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松坝的田，种着收着，稻草烧着沤着，来年还种还烧，他们的青壮很多已经在炒菜待客，客散茶尽的空档，他们拿起板锄铧口镰刀搭斗。

始终想不通，仿景必然苗寨，到处整些鼓、大牛角、芦笙、庙王坐，好像只有苗寨可仿可乱。要仿要乱，别只冲苗寨，有本事冲长城、知名寺庙去，中华，汉唐！

松坝的苗寨，大鼓在、芦笙在、水车小桥、跳场亭廊都风浸雨蚀，估计毁损只会日渐加重。

游人还在络绎不绝往那边涌，农家也在竞争，价格、服务、居住、娱乐都在竞争，为了客源，他们甚至抱怨那趟改点火车。

50元，三餐带住宿，你想想算算，赚几个子儿。

“外出打工也难，在家做虽然辛苦点，但老少团在一起，踏实，”小老板的话道出了几百家泗渡人的务实之实。

我们在老去的路上试图拼命延缓步伐，但岁月是拉不住的。聚，只要还原哪怕一点快乐愉悦，于身心于友情，于交流互动，既有益也有意义。